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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找谁?”女孩疑惑地望着众人。
“请问,这里是夏武亮的家吗?”
“是的,但我爹爹不在,他去打仗了,还没有回来。”
她看了看李庆安,迟疑着问道:“你们是和我爹爹一起的吗?”
火长笑着点点头,给她介绍李庆安道:“是的!这位是你爹爹的校尉,他特地来看你。”
“啊!你们快请进来。”
女孩慌忙打开门请他们进来,李庆安走进院子,四下打量了一下,三间旧房子,院子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院角是一棵高大的槐树,树荫浓密,槐树下有一块地,种满了菊花花。
“各位叔叔,你们请坐!”女孩搬来几把椅子,又倒了一杯茶。
李庆安端起茶杯笑道:“我姓李,你叫我李校尉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小莲。”
“哦!这个名字不错。”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小莲,你娘呢?怎么不见。”
女孩低下头小声道:“我娘五年前就没了,家里就我和爹爹两人。”
说完,她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李庆安,问道:“李校尉,我爹爹没有出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李庆安笑道:“他是斥候,去岭西执行军务了。”
从女孩紧张的表情,李庆安便可以断定,夏武亮没有回来过,而他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丢弃不管,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被突骑施人抓走,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最大可能就是他已经阵亡了。
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心中感到十分内疚,便柔声道:“小莲,按规定,士兵阵亡后会有五十亩地的抚恤,但你父亲只是受了伤,所以没有抚恤,但他作战勇敢,可以得到奖赏,给你父亲的赏赐是四十亩和五十两白银,你收下吧!”
说完,李庆安取出一纸地契和两饼白银递给了夏小莲,夏小莲更关心父亲的情况,听说父亲没死,她顿时笑逐颜开,连忙给李庆安施一礼道:“谢谢李校尉的赏赐。”
“不用谢,这是你爹爹的军功。”
李庆安起身便笑道:“好了,我们就告辞了,假如有你爹爹的消息,我会立刻派人来告诉你。”
“谢谢李校尉。”
夏小莲连忙拿起布鞋,塞给每人一双,“这是小莲做的布鞋,一点心意,各位叔叔请收下吧!”
众士兵慌忙推辞,李庆安却笑道:“这是小莲的心意,大家都收下吧!”
众人只得收下了,纷纷告辞而去。
离开夏武亮的家,李庆安的笑容消失了,他回头对众人令道:“谁也不准泄露她父亲的情况,违令者重责。”
“将军放心,我等绝不泄露!”
李庆安点了点头,又对火长道:“每月给她送三斗米和五百文钱,可从军费中扣除,不得有误!”
“属下遵令!”
李庆安重重抽一鞭战马,便向军营方向匆匆而去。
……
正如李庆安所料,次日一早,军营来了一名节度使府的军官,见到李庆安一拱手道:“李校尉,奉大帅之命,请你去一趟节度使府。”
“我这就去。”
李庆安回帐取了清册,跟随着军官来到了节度使府,两名士兵领他进了东面的军务室,这里是夫蒙灵察的办公之所,进了院子,一名士兵大声禀报道:“大帅,李校尉带到。”
“进来!”
夫蒙灵察的声音很严厉,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和,李庆安快步走进房内,房间里除了夫蒙灵察以外,还有另外几人,其中就有高仙芝和程千里。
高仙芝表情凝重,见李庆安进来,他的眼睛里略略闪过了一丝不安,他只顾考虑到安抚李庆安部下的情绪,却没想到这件事竟被程千里抓住大做文章,先是说他私授军功,在他好不容易说清这不是私授,而是兵马使的表彰时,那另一个问题便出来了,既然是正常的军功表彰,那李庆安有没有私贪士兵的赏赐,或者唯亲是从。
“属下斥候营校尉李庆安参见大帅!”李庆安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
“李校尉,你可知罪?”夫蒙灵察冷冷地问道。
“属下不知罪从何来?”
“哼!谅你也不敢承认。”
夫蒙灵察刷地将一张检举书扔到李庆安面前,旁边高仙芝的冷汗冒出来了,他原以为夫蒙灵察只是质问,但没想到居然连证据都有了,他看了一眼程千里,程千里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李校尉,有人告你分赏不均,功高少得,功少多得,惟亲是从,你怎么解释?”
若在往常,夫蒙灵察早就一拍桌子,下令将李庆安推出去斩了,哪会听他什么解释,但高仙芝在,他就不能随意杀李庆安了,必须要证据确凿,让高仙芝无话可说。
李庆安从怀中取清册,双手递上道:“大帅,高副帅给属下十五顷土地,以作赏赐军功之资,这是属下的分赏清册,每一个人的军功多少?赏赐几何?上面均写得清清楚楚,一看便知,大帅可以去一一核查。”
第二十五章 走漏消息
夫蒙灵察面无表情地翻开清册,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核查,一旁程千里的笑容依旧,仿佛他早就知道李庆安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啪!’夫蒙灵察合上了清册,交给旁边的判官王滔道:“去查查清楚,每一条都要核对。”
“是!属下这就去。”王滔接过清册便匆匆走了,夫蒙灵察脸色稍缓,便对李庆安道:“李校尉,我们安西军以军功起家,要的是赏罚分明,高帅把土地交给你分赏,是他对你的充分信任,可是你若做出有辱军规之事,那就别怪我从重处罚了。”
“属下愿凭大帅处置!”
夫蒙灵察点点头,“好!我会以公来断,没事,我还你清白,若有事,我就杀你祭旗。”
他又瞥了高仙芝一眼,又道:“高帅,这件事事关我安西军军规,交给我全权处置,你可愿意?”
高仙芝连忙躬身施礼道:“这是大帅之权,大帅可依军法处置。”
夫蒙灵察目光一转,他忽然发现程千里给自己施了一个眼色,便对高仙芝道:“这件事要查清也非一两天能办到,你先回去吧!有结果我再请高帅来商议,李校尉,你也下去,等候处理消息。”
高仙芝和李庆安双双告辞而去了,夫蒙灵察这才对程千里道:“程都护,我看你的情报不符啊!这个李庆安没有你说的贪赃枉法之事。”
程千里连忙躬身道:“大帅,其实李庆安只是一个小人物,而且军功都是他一人所记,有问题也会被他说得没问题,他不足虑,属下担心的是高副帅,他的所作所为才是我安西的大患。”
‘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对付高仙芝才是程千里的真正目的,李庆安不过是他在盛宴前摆出的一道小菜而已,是用来试探夫蒙灵察对高仙芝的态度,现在他清楚了,夫蒙灵察对高仙芝深为忌讳,一个小小的校尉夫蒙灵察都不肯放过,那高仙芝的大事他更不会轻易饶恕了。
“大帅,有一件大事我要向你禀报。”
夫蒙灵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大事,你说!”
程千里压低声音在夫蒙灵察耳边道:“我有个亲戚是兵部郎中,昨天我接到他的一封信,他说高仙芝在去年下半年便连着两次上书给朝廷,要求发动小勃律战争,这件事,大帅没有听说吧!”
“什么?”夫蒙灵察惊讶万分,“你此话可当真?”
“属下以人头担保,绝没有半句虚言。”
夫蒙灵察顿时勃然大怒,他重重一拍桌子骂道:“高丽奴胆敢背我私自上书!”
“是呀!他翅膀硬了,想取大帅而代之。”
“哼!我倒要看看,他的翅膀究竟有多硬?”夫蒙灵察臃肿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凌烈的杀机。
……
从节度使府中出来,李庆安并没有急着回军营,而是随高仙芝回到了府中,一进房门,李庆安便道:“高帅,我上次请大帅送给右相的豹皮,大帅是否已送走?”
“我早派人送走了。”高仙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吗?”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难道高帅没看出来吗?程千里并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高帅啊!”
“这我知道,他找你的麻烦,就是不给我面子,是要用你来警示我。”
高仙芝有些不在意地道,他见李庆安依然摇头,不由一愣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李庆安叹了口气道:“是我小看了程千里,以为他做事不智,先透露了消息,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打算对付我,他知道这件事抓不到我把柄,只不过用来抛砖引玉,试探夫蒙灵察对高帅的态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另有杀手锏。”
“杀手锏!那会是什么?”高仙芝疑惑地问道。
“我怀疑高帅私自上书朝廷对小勃律用兵一事,已经被他知道了。”
高仙芝沉默了,这件事他知道会有后患,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良久,他叹息一声,对李庆安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你退下吧!”
李庆安还想说什么,可他见高仙芝已经无心再听,只得摇摇头,退了下去,李庆安一走,高仙芝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焦虑,已经快半年了,朝廷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自己送给李相国的礼物,不知送到没有。
……
大明宫东上阁门,几名重臣步履匆匆,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紫宸殿走去,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大唐右相国李林甫,李林甫约六十余岁,从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罢相后,他便开始掌握大唐的相权,至今已近十年,李林甫身材高胖,双眼细长,一只硕大的鼻子占据了近一半的脸庞,脸上从来都挂着招牌似的笑容。
权力是一剂甜美的毒药,使品味到它滋味的人欲罢不能,李林甫掌相权已经十年了,他不但没有厌倦,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这种美味如龙肝凤髓般的权力,权力从来不可与人分享,十年来,他一次一次干掉了政敌,张九龄、牛仙客、李适之、韦坚,小心地揣摩着大唐天子李隆基微妙心态,使他的相位稳如磐石。
比如今天,皇上突然要在紫宸殿召见相国议政,对别人来说这是突然,但对李林甫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前几天,他得到了高仙芝加急送来的一张黑豹皮,黑豹皮虽然罕见,但李林甫却体会到了高仙芝愿意投靠自己的信号,他是安西大都护,可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关心安西的事务,一方面固然是太遥远,而另一方面皇上已经安排监军前往,他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高仙芝的投靠之意他想观望一下再说,
不过这件事却从另一方面提醒了李林甫,朝廷上下没有一人了解安西,如果连自己也不了解,一旦皇上问起来,那他这个安西大都护岂不是有点失职,无论如何,他是有权插手安西的事务。
半年前,高仙芝的两份奏折先后进京,要求发动小勃律战役,拔掉吐蕃在吐火罗的据点,这件事皇上考虑了整整半年,可就在昨天晚上,安西监军边令诚的一封密信到来,皇上便临时召开了这次会议,李林甫立刻就猜到了,不用说,一定是皇上下定决心了。
第二十六章 紫宸决策
“右相,皇上忽然召见是为什么事?”门下侍郎陈希烈跟在李林甫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陈希烈是李林甫看中的左相最佳人选,陈希烈的最佳不在于他能力有多强,这恰恰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陈希烈的跟随,跟随他李林甫的思路,跟随他李林甫的步伐,比如现在,他从进东上阁门开始,便紧紧跟随自己,李林甫就是喜欢他这种姿态。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