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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学医行医,博得如此声名还嫌不够,还在野心勃勃地谋划,花样耍了一出又一出,那要尤知章小命的话也是轻轻就出了口,也不怕他们说她狠毒,将来寻不着婆家。
“她究竟想要什么?”谢满棠不觉把疑问说出了口。
“做女子的,最想要的无非是个能干温柔、家世显赫、貌美贴心的夫郎咯。不做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如何能让你记住她?”柳七的娃娃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害,语气却十分猥琐,不等谢满棠发作,已经一溜烟逃走。
谢满棠默躺了片刻,轻轻摇了摇放在枕边的小银铃,对着无声无息出现在眼前的人吩咐道:“去盯着安怡,把能查的都查一查,及时来报。”
正文 第92章 好走不送
次日清晨,微雨,寒气透骨。
尤知章师兄弟俩正高枕安眠,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当头走进来一个长着娃娃脸的五品武官,黑着脸指定他二人道:“拿下妖道!”
“官爷弄错了吧?贫道一直安分守己!”尤知章有些傻眼,慌里慌张地拉起衣服往身上套,匆忙里也忘了分前后左右,转头瞧见人群里两张熟悉的面容,认出是昌黎县衙的捕头,心里就安定下来。不管怎么着都有黄家在后头兜着呢,他怕什么?正顾着和那两个捕头眉来眼去的打探虚实之际,膝弯里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膝盖狠狠砸在青砖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疼得他当即大叫一声,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
“师兄!”任知前瘸腿僵胳膊地踉跄着扑过来试图扶起尤知章。
“我没事。”虽说无事,但其实这条腿十天半月都没法儿动弹了,尤知章面无血色地抬起头看向刚才踢他的人,看到一张眉间有疤,眼里充满了戾气的脸凶神恶煞地瞪着他,而他分明不认识此人,也不知此人怎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见他看来,那疤眉汉子一口痰吐在他脸上,一脚踏在他的小腿上狠狠碾将过去,恶狠狠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爷最恨的就是这种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尤知章又痛得大叫一声,绝望地发现,那两个日常与他相熟并暗里共事的捕头并无一人敢出声替他求情,而是同情地看着他。他不由怀疑,莫非是他造钦差大人的谣给人知道了,然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可这不过是小罪,不至于就到了这个地步。
娃娃脸笑着去拉那汉子:“五哥,快别!他虽罪大恶极,却是要过公堂由钦差大人亲自定罪的,届时该判凌迟还是判砍头,都要上头说了算。”
怎么会判凌迟和砍头?尤知章顾不得疼痛,慌张地抬眼去看那两个熟人,却见那二人都把脸转开,不肯与他对视,不由心中一凉,大声喊叫起来:“我冤枉!”
娃娃脸突然收了笑容,冷冰冰地道:“冤枉不冤枉的,不由你说了算!塞了他的嘴!”
任知前连滚带爬地要往外逃,却给人从身后一脚踹倒在地,连同他师兄一道被绑将起来,嘴里被塞了脏抹布,被推搡着走过泥泞的街道,朝着县衙而去。
将近县衙,天色还不过微亮。有人挑灯立于街边静观热闹,尤知章抬眼瞧去,只见安怡穿着玉色锦缎镶白狐毛边斗篷俏然而立,双眸亮如星子,唇角微含笑意,素白的脸上怎么看都是隐然的得意和轻蔑。见他朝她望去,她还自得地朝他优雅地一福,轻声说道:“好走不送。”
尤知章恍然明白过来,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纰漏是什么时候出的呢?她如何能这样快这样好地使动谢满棠?他想不明白。若非是口不能言,他一定要当面问安怡,为什么?
眼看尤知章师兄弟俩被押进了县衙,安怡转头吩咐一旁替她挑着灯笼的刘婆:“去告诉姨娘,妖道尤知章妖法惑人,谋财害命,造谣中伤朝中重臣,谋逆生事,已被钦差大人拿下,论罪当诛。再告诉她,她是重要证人,兴许很快就会寻她上堂证供,让她好好将养身子,以免到时被抬着上堂太难看。”
刘婆忙依言而去。安保良已是赶早入了县衙去寻曲县令,并不在家,安老太房里则还未亮灯,院子里整一个清静,正适合她做事,她便直奔吉利的房间,也不管吉利是否睡着,先拿了块冷帕子去擦吉利的脸,笑道:“姨娘快快醒来,老爷和大姑娘替您报仇雪恨了!”
待听刘婆说完那一番话,吉利只觉得凉气从脚底袭上心头,身下一股热流猛冲出来,一虚一凉,两眼往上一翻就晕死过去。
刘婆忙使劲儿掐了她的人中两下,又在顾大嫂的帮助下往她嘴里灌了碗药,连声道:“姨娘千万保重!大姑娘给您开了好药方子,叮嘱一定要您吃好喝好。可不能叫您有个三长两短的。”
药效渐生,血流止住,吉利清醒过来,就近拉住顾大嫂的手哀求:“我错了,平日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你替我去求求老太太,我不要上公堂,不想见那恶人!丢了我的脸面事小,丢了安家和老爷的脸面事大,再扯出咱们大姑娘,那就更不好了……”
这时候还巧言令色地死撑着,都把别人当傻子了?顾大嫂厌恶地推开吉利的手,冷声道:“姨娘且歇着吧,老太太为了您的事儿忙碌了一整夜,好容易才睡着了,你倒要去吵她老人家?外头的事您也不必操心,自有老爷和大姑娘替您打算。”
吉利之前赌的不过是安保良的良善记情心软,赌的是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尤知章知,现在只看家中仆佣的态度她就已经明白,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既然都已经失去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翻身坐起,欲将头去撞墙,她不好过,那就大家都不好过,等她撞死在这里,让尤知章这事儿死无对证,还要叫安家背个逼死小妾的恶名。
顾大嫂有些着慌,正要去拦她,却见刘婆使了个眼色,淡淡地道:“姨娘啊,大姑娘有吩咐,您若是真的想死,皆大欢喜,让别拦着您。”又道:“只是可惜咯,听说乡下有许多人家都着了这妖道的道,好多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您死了就看不着他砍头了,人家也要相信您是真疯了。”
吉利就又立刻躺了回去,声嘶力竭地道:“她做梦!”想要兵不血刃就弄死了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才不如安怡的愿!想起之前安怡同她说的那句话:“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动过你腹中的胎儿。”即使没动过,那也是坐等看她倒霉,她冷笑着看向素白的墙壁,恨透了安怡。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把安怡欠她的债讨回来,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反应果然如同大姑娘所言,刘婆朝顾大嫂挤挤眼,有些得意的笑了。如果吉利真的想死,那真是不好盯防,总有错眼打盹的时候。安怡现在不要吉利死,得等尤知章的事落实了才会轮到她,还要防着她的死给安家招来闲话。她得慢慢儿地死,选个适当的时机和适当的方式光荣有用地去死。
正文 第93章 流言与师兄
一向清静安宁的昌黎县城被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给炸晕了,昌黎县城的老百姓们甚至于忘了吃饭睡觉做生意,无时无刻都在聊这件稀罕事,就是街坊邻居熟人间遇着了打招呼,也是说:“得道医馆的尤知章其实是个被通缉逃亡多年的妖道,他为了谋骗钱财,伤天害理施展妖法,害得许多人家怀了怪胎、死胎,你听说这事了吗?”
“怎么没听说,听说有人为此被吓疯了……”
“可不是,安县丞家的小妾也着了道,疯了!”压低声音,左右张望:“这还不算,他为着从前被赶出昌黎,关闭医馆一事嫉恨安姑娘,设了毒计暗害安姑娘呢,还用了厌胜之术,给那什么姨娘毒符纸害人。”
“啊,幸亏没害成!”后怕之后不屑:“啧,放着吴姑姑和安姑娘这样的神医不信,偏要去信这种不知哪里来的妖道,活该啊……”
鄙夷:“这叫老天有眼。那姨娘我见过,妖妖娆娆的,看着就不是好人。她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一点不奇怪。”
怀疑:“真的假的?”
肯定:“当然是真的,这妖道躲在兴隆观里时,兴隆观的小道士清和亲眼看到的,说他夜里喝人血,拜邪神,那毒符纸就是用死人血画的……”
“啊,这么可怕!”
“多亏钦差大人目光如炬,为民除害啊!”
“还多亏安姑娘福大命大,聪慧心细,及时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
“说来,安姑娘是越来越美了,可谓咱们昌黎第一美人。钦差大人是个世上少有的美男啊,听说他身负怪疾,全靠安姑娘救了他!为此他听说此事非常愤怒,一定要为安姑娘出气!”八卦朝着另一个不相干的方向发展,“记得么,前些日子黄昭小公子也是盛赞安姑娘人品贵重,医术了得的。”
于是群情激奋,越说越高兴,越说越离谱,每个人都按着他们所希望和感兴趣的方向加以想象并添油加醋,再延展开去,然后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
暮色降临,打发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安怡从炭盆边站起身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同一旁帮她收拾方子笔墨的谭嫂和兰嫂说起陈知善来:“也不知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回来。天越来越冷,病患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快顶不住了。从早上坐下去到现在,就连喝水吃饭的空闲都没有。”
兰嫂心疼道:“婢子早年在永平府时,听闻蒋氏医馆的老蒋大夫乃是采用一日发二十张号牌的法子,过了这二十张号牌就不再看,除非是病得要死了才肯加号。姑娘何不试一试?”
安怡轻声道:“好些人都是听了姑姑和咱们医馆的名声远道而来,富裕的不多,多在此停留一日就多一日的开销,我不忍心。”而且她还这么年轻,涉入医道也不算深,不趁着年轻力壮的时候努力学习,博取声望,将来拿什么来做本钱和人斗?拿什么来安身立命?所以再苦再累都是心甘情愿。
谭嫂十分认同安怡的说法:“是,咱们姑姑日常也从不排号,为的也就是这么个理。这是做善事积福呢。”
窗外,陈知善听完几人的对话,心情十分复杂,一时想冲进去表示他明日就回来坐堂问诊,一时又觉得无颜面对安怡,更怕自己和她这样日日相见相近而不得,总有一日会疯掉。痛苦许久,终是咬咬牙,硬起心肠转身往外大步离去,既然见之痛苦,不如不见。
安怡抱着斗篷独自走出来,猛然瞧见远去的陈知善,想着二人总不能永远都不相见不说话了,便笑着喊他:“师兄怎地来去匆匆?”
陈知善无奈站住,却不敢面对她,只背对着她低声道:“我明日要出远门,来和你说一声。”
“是要去哪里?若不急,何不等到春暖花开好上路?”安怡吃了一惊,现在已是初冬,越来越冷,他倒要出门?
陈知善生硬地道:“我要去京城看看家里新开的铺子。家父已经年迈,我得学着打理庶务了。”
安怡见他一直背对自己,不肯看自己一眼,语气也诸多生硬,心里不是不难受,却也只得自我安慰,也许下次见面他就想通了。便刻意带了几分高兴道:“那师兄一路小心,师父若是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该如何回答?”
陈知善顿觉十分凄楚,她替吴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就半点都不关心吗?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真,她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