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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扔了一把捣成一团糨糊的铁线草给他:“天快黑了,我得赶紧赶回去,来不及弄精细了,你先忍着吧,一个时辰服一次,天亮就会好转了。我回去就给你提炼解药清除余毒,你明日下午来医馆拿。”
柳七愁兮兮地看着那一团绿色的糨糊发了一会儿呆,见安怡和兰嫂真的收拾起东西就要走,眼珠子转了转,凑上去追着安怡轻声利诱:“我才从京城来哟。”
相信你就是傻子,分明是被黄家撵得四处逃窜了很久吧。安怡十分同情地作势要去解荷包掏银子,小声问他:“是不是你们犯了什么事啊?我记得你们从前可威风了,看你们穿的这是什么衣服?我这里还有些钱……”
看你们越混越惨了吧,原来是你们买我的药接济我,现在轮到我接济你们了。柳七被她寒碜了一把,忙道:“不是,我们这是微服出访!微服出访!你懂的。”
安怡立即收了荷包,道:“那我就放心了。”
柳七接着道:“我记得你从前向我打听过那个什么安家、田家、张家的,我当时了解得不太清楚,回去后又仔细打听了一下……”
安怡很感动地表示,真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还记得这件事,虽然她已经不需要了,但还是要对他表示十分的感谢。若是从前,她当然会被惑动,现在却不会了,只因这三年多来她手里有了钱,也有了话语权,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打着“替安保良打听一下京中局势,了解一下本家族人生活得如何”的旗号,去打听她所想知道的事情。虽然隔得远了些,安家人的事情打听得并不详细,那对狗男女的事儿也更不太好打听,但柳七怎么都不会比她更清楚。
柳七技穷,只得有气无力地道:“给我解药……”
安怡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她是看出柳七投鼠忌器,又不敢把她扣下威逼她,也不敢跟她去拿药。
“……”柳七不敢再多话,眼巴巴地目送安怡主仆二人走远。安怡走得远了,转头朝他二人一笑,叮嘱道:“没事儿的时候可用指甲重切患部,多休息,别劳累,可以事半功倍。”
谢满棠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叮嘱他。顿了顿,转过头,抬脚用力向纠结地拿着一团青草糊糊捏来捏去的柳七踢去,忍无可忍地冷声道:“蠢货!她让你吃屎你也吃么?直接搽上!”
柳七不信地挤了两滴汁液涂在手背上,然后兴高采烈地追着硬生生把两截粗制的猎户服穿出华服味道的谢满棠跑,讨好地问:“你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谢满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蠢货!”还是没告诉他原因。
(第二更到)
正文 第74章 疑心生暗鬼
天色渐黑,吉利由黄莺从昌黎县城唯一的道观兴隆观里走出来。她脚步发虚,肚子显得特别大,动作也显得十分笨拙,脸上丝毫没有找到尤知章的喜悦,反而全是绝望和愤怒。
想起刚才尤知章说的那些可怕的话,黄莺胆战心惊地低声劝她:“姨娘,您不要多想,兴许道长是弄错了……”
“住口!”吉利用力掐住黄莺细瘦的胳膊,阴沉沉地瞪着她磨着牙道:“说,是不是你跟她们一伙儿来害我的?”
丫环谋害主家的子嗣,这得多大的罪名啊,她尽力照顾吉利不过是因为安老太说过,如果伺候得好就要奖赏她,但她真的不想搅进这么可怕的事情里啊!黄莺吓了个半死,顾不上手被吉利掐得生疼,腿一软就要给她下跪:“姨娘明鉴!奴婢冤枉啊!奴婢……”
街上行人虽少,却仍有人在,吉利生怕露出端倪给人瞧了去,忙紧紧捂住黄莺的嘴,低声威胁:“闭嘴!再嚎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莺苦楚地抽噎着紧紧闭了嘴,忍着气将吉利扶上软轿,嘱咐轿夫走稳走慢些。主仆二人沉默地回了家,打发走轿夫,推门进去,安愉正和黄鹂在院子里游戏,见吉利挺着大肚子进来,想起之前姐姐曾交代过要远远避开姨娘,不要冲撞姨娘一事,便乖巧地拉了黄鹂远远让开。他的奶娘和薛氏立即警惕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抱孩子,一个警惕地盯着吉利。
吉利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装模作样地走过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站在刚点起的灯笼下迅速对安愉做了个恐怖的鬼脸,见安愉惊得在奶娘怀里一纵,害怕地把头埋入奶娘怀里才心满意足地进了屋。
厨娘顾大嫂正在厨房里剁排骨,隔着窗子把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冷嗤了一声,和一旁帮忙择菜的粗使婆子刘婆低声道:“啧,挺着这样大的肚子也不安分,还没生出来呢就敢吓唬小孩子,今日是去兴隆观烧香去了?”
刘婆笑道:“是,她们出门我就跟着的,一直看着她们进了兴隆观。那道童太可恶,不许我跟进去,我许他十个大钱,他才许我进去。就耽搁这么一会子功夫,就找不着人了。还是要问黄莺。”
顾大嫂笑道:“不就是十个大钱么?你要是抓住了那位的痛脚,姑娘就能给你十两银子!”
二人说笑一气,见黄莺来传话才停下专心做饭。
此时吉利的房里已经是乱成一片,衣裳枕头被子全被扔得一地都是,她还不肯停手,狰狞着脸咬着牙拿了剪子疯狂地剪着夹衣和棉衣,试图在里头找出什么害人的东西来。
尤知章说得对极,她的命不好,第一要怪亲生父母不疼她,年纪小小就把她卖出去换了钱;第二要怪她运气不好,跟了安保良这样倒霉且穷苦的人家,害得她吃尽了苦头;第三要怪安怡八字太硬,祸害人太厉害,挡了她的运势。
从前是她年轻不懂事,才会在怀上第一胎的时候轻易弄掉孩子。虽然当时她很聪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但没有让渴望子嗣盼得几欲发狂的安老太和安保良太过责怪她,同时还借机栽赃给安怡,狠狠打击了薛氏和安怡一番,逼得这母女二人很长一段时间在家里抬不起头来。但始终运气不好,她也坏了身子,再轻易怀不上孩子。
运气的事没办法,既然她已经设法怀上了,安怡就不该既挡了她的运势又动手害她的孩子!她真后悔啊,真不该让黄莺去找陈知善抓安胎药的,真是鬼迷心窍了,人家等着要害她,又怎会因黄莺另请了个人去抓药就不上当了呢?
“一定是她把东西藏得太隐蔽了!你呆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我找?”吉利双目赤红,恶狠狠地将剪烂了的新棉衣扔在地上,瞪着吓得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黄莺骂道:“你装什么死?是巴不得我倒了霉,你好攀高枝去?你等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老爷说是你害的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见黄莺要跪地求饶,生怕声音传出去给人知道,便又低声威胁:“你敢哭闹给人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莺无奈,只得抖抖索索地上前去帮着吉利把屋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她直觉吉利是疯了,怎么那尤大夫说什么就信什么?太太和姑娘那边的人都是离她们远远的,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她亲手收的,吃食也是她和吉利亲手做的,药更是她买回来亲手熬的,哪里又有什么不干净的害人东西了?
二人忙活了许久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吉利累得坐在一堆剪烂了的衣物中间喘粗气,恶狠狠地道:“她一定用的是什么无色无味的药物,说不定已经化了。”尤知章已经提醒过她了,若是房内找不到可疑之物,那一定就是安怡用了特制的药物,无色无味且会渐渐化掉。她相信安怡有这个本事,这几年来她是眼睁睁看着安怡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且偶尔在安怡门前晃一晃,也是经常看到里头无数神秘的瓶瓶罐罐和药丸,兰嫂还像条狗似的牢牢守在那里,不许人动也不许人看,能是什么好东西?
黄莺不敢搭话,只是发愁地被剪烂了的被褥等物道:“姨娘,您今夜怎么睡啊?”这时候去问薛氏要新被褥,问起来她怎么说?
吉利冷厉地看着黄莺道:“把你的给我睡!你去和黄鹂睡!”
黄莺小心翼翼地道:“要不然,您还是和老爷和老太太说说?”
吉利冷笑:“你是想害我吧?我才没那么傻。”现在孩子还在她腹中,害人的东西也没找到,安怡那丫头可不比从前好对付,一问证据在哪里,她怎么说?就凭尤知章几句话和说她脉相不好,有滑胎的可能?安老太和安保良一定会说她挑事,先就不会轻易饶她。
黄莺不敢再多话,默默把地上剪坏了的东西捡起来收入柜中藏好。吉利道:“把今日新开的药快些熬来!”不管怎样,她总得尽力保一保这孩子才是。尤知章说过,吃了这药好了也就好了,若是不好,呵呵,谁也别想逃掉!
(第三更到)
正文 第75章 安胎药
顾大嫂眼见黄莺提了一包药进来,知道是今日才抓回来的,故意问道:“你不舒服啊?”
黄莺忙扯出一个笑,道:“不是,是姨娘的安胎药。”
顾大嫂就和刘婆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刘婆上前去帮黄莺挪开灶上的锅:“姨娘的事情要紧,你先来。”
吉利有三个新要求:一不用厨房里的水(免得厨房里的水里有东西),二不要熬药时旁边有其他人(以免给人下手的机会),三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得太多。在这样的情况下,黄莺哪里还敢在厨房里熬药?便陪着笑和顾大嫂商量:“姨娘那边离不得人,随时都要叫,你们都忙,不好给你们添麻烦。还请大嫂把那个茶炉子借给我,让我到姨娘门口去熬吧。”
“好说,好说。”顾大嫂热情得很,只是一时想不起那茶炉子放在哪里了,便问刘婆:“你记得么?前几天大姑娘还借去用来着。还回来了吗?”
刘婆道:“我也记不得了。得找找。”
黄莺的眼里一下子就涌出了泪花,这可怎么办呢?弄不回炉子,吉利不饶她,要叫她去和安怡要炉子?那不如杀了她吧。
顾大嫂心疼地给她擦泪,柔声宽慰道:“看你这孩子急的,不是说这就去找吗?哭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叫姨娘看到了,又要说我们欺负你了。”边说边给刘婆使了个眼色。
黄莺害怕了一天,忍不住泪水“唰”地就流出来了,又不敢哭,胡乱地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越说越说不清楚,越说越委屈,干脆提着药捂住眼睛低声抽噎。
这时刘婆把茶炉子找出来,也不忙交给黄莺,而是和气地道:“找着啦,我给你生好火送过来?”
“好,多谢刘婆。”黄莺连忙谢过,她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哭什么啊?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刘婆跟她出去一边生火一边小声问道:“姨娘怎么三天两头的吃药啊?”
黄莺实在是很害怕,觉得要是什么都不说,全听吉利的死瞒着,将来只怕都要怪她,还不如先透点给刘婆知道,也许能间接传入老太太和老爷耳里,让大姑娘收敛些,也让吉利安心点,别闹腾了。便小声道:“是有点不好,一直说有点疼呢,这会儿又在发脾气。”
“为什么呀?不是一直在看大夫么?”刘婆微微吃惊,又关心地道:“和老太太和老爷说过了么?就算安胎药也是不能乱吃的,这是从哪里提回来的药?咱们大姑娘就是神医,怎么不去找她?”
黄莺欲言又止,轻声道:“姨娘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她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