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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欣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但她看到安怡平静的样子,知道安怡说的一定是真的,她想问安怡难道就不害怕吗,可是用尽力气也只是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她吓得大惊失色,难道她被安怡毒哑了吗?
安怡怜悯地道:“你受了寒凉,又被他伤了咽喉,一时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等下你家里的人来接你,回去后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她家里的人来接她?安怡会这样好心?张欣突然发现自己弄不懂安怡在做什么了,但肯定不安好心就是了。
安怡看到张欣眼里透出的迷惑,微笑着道:“我不会给你用药的,因为我要借此向大家证明,和你的恶毒疯癫比起来,我是多么的大度聪慧。”
正文 第495章 你要清醒地活着
安怡用只有她和张欣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平静地道:“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怕。因为你们手里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你藏起来的胡婆子已经不见了,那封你们以为很重要的信遇到水就会变成一张白纸。我的手里却很有几张底牌,我已经把他们都交给了王家,他们会向大家证明,因为奸夫****的缘故,安九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十分凄惨。
关于你对我的指控,我会让大家都明白,这些日子关于我的那些谣言其实是一对做了亏心事的夫妻彼此心生嫌隙,互相算计。你的丈夫因为你恶毒、不能生育、家势败落、会拖累他,就想另外换个有用的妻子,而我不巧和安九长得相像,又刚好得罪了你,就成了那个无辜受害的人。你们一个疯癫胡说八道,另一个则想要借机胁迫我。你信不信呢,田均为了保住他自己,一定会拼命证明你是个疯子。一个因妒生恨的疯子说的话和做的事,谁会放在心上呢?你也别觉得难受,目前你受过的这些苦远不及我经历过的那些,我舍不得你轻轻松松就死了。你明白么?”
张欣打了个寒颤,不甘心地瞪着安怡。
安怡好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你烧得真的很厉害,随便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掉。但我刚才说了,让你轻易就死掉实在不过瘾,我希望能让你一直清醒、健康地活着受折磨。”
这个京城并不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聪明人那么多,总有个把能找到真相的。张欣心里想着,脸上就表现出来。
安怡看出来了:“我本来可以用一根针或是一服药就轻易让你们闭嘴,但这样可能会让我陷入到无休止的麻烦中。既然我还有其他的凭仗,就该让你们正大光明的吃尽苦头,受尽折磨。之前有人和我说,你曾经想把我弄到教坊司里去,所以你应该也是很喜欢那个地方的,我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让你去游一游。”
安怡含着笑侃侃而谈,丝毫不在意张欣的脸有多扭曲。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停下来问外头的人:“怎么样,张家愿意来接人吗?”
来人道:“张家不愿意,他们家老爷今早殿前失仪,被摘了乌纱帽脱了衣裳赶出朝堂了,这会儿好多人在弹劾他家父子呢,一家子焦头烂额的,哪里顾得上她?乡君,这要怎么办才好呢?田家也不要她,田家父子也是挨了弹劾的,田大爷还在顺天府里说不清楚,哪里管得上她。”
安怡便道:“多给庵里几个钱吧,让人去张家门口大声喊,看他们家丢得起这个脸面不。”等到来人去了,就又含着笑甜甜地对张欣道:“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感觉了。想必这几天你都感受过了,但一定没有此刻更让人刻骨铭心。从云端跌落到污泥里的滋味,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安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抓起一旁挂着的狐裘,语气轻快地:“精心照顾你这一夜,让我很是疲累。今日郑王妃要去我们家做客,我不露面不好,我该回去了,你好生歇着吧,会有人来照顾你,一直等到顺天府的人来请你为止。”
张欣拼命咬牙,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全身软绵绵的,只能瘫在床上。她知道自己病得厉害,因为全身的筋骨肌肉在疼,就连发根也疼得十分厉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死了,却又不甘心。
一个年老的尼姑走进来,端着一只粗瓷碗往她嘴里灌药,张欣大惊,拼命挣扎,老尼姑本是清苦寂寞了多年的人,心态多少有点不好,见她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肯听话,便生气地寻了一根脏兮兮的木棍硬塞进她嘴里,再使劲往里灌药。苦得作呕的药汁夹杂着口里的血和木棍上奇怪的臭味,一起灌入张欣喉中,呛得张欣痛苦地大咳,每咳一下胸腹便疼得犹如刀绞,然后她又吐了出来,弄湿了衣服和被褥。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老尼姑骂骂咧咧地用力掐了她的胸部几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门没关,寒风一般吹进来,刀割一般,张欣绝望地想,她怎会落到这个地步?家里人真的不要她了吗?
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个女人吵嚷着走进来,她依稀听见有条声音就是她娘的,她激动得不得了,拼命挣扎着喊了一声:“娘……”
张夫人带了两个仆妇进来,看见她就哭了:“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是心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们先回去,吃糠也在一处……”
还是亲娘好,张欣努力忽略掉安怡刚才让人去张家门前大声喊人来接人的事实,努力去想她爹娘哥哥平日的好处。她才把手递给仆妇,就见几个带刀衙役凶神恶煞地挤进来,当头一个阴沉着脸道:“谁是田张氏?”
顺天府的人真的来拿她了么?张欣害怕地拼命往她娘怀里扎,她听见刚才虐待她的那个老尼姑沙哑恶毒地笑着:“就是她,这疯子婆真不是好东西,别人好心出钱让贫尼伺候她,她也要非打即骂!”
衙役把一根黑漆漆冰凉凉实沉沉的铁链往她头上一套,很有技巧地一拉一扯就将她从床上拖下来:“走,有人告你谋财害命。”
张欣惊恐地朝她娘伸手:“救我……”
张夫人爱莫能助,追着跑了一截,塞些银钱过去,对方却根本不要,当着她的面,十分粗鲁地将张欣一路拖拽着扬长而去。
见不着时倒也罢了,真见着了又如何忍心?张夫人哭得捶胸顿足,不能自已。忽然一个家人白着脸跑过来道:“不好啦,不好啦,老爷和大爷俱都被抓起来了,说是他们和黄氏叛贼勾连通敌卖国,大奶奶要上吊呢,小少爷和小姐他们全都吓坏了……”
如若这个罪名一旦核实,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张夫人一惊,软绵绵地往后倒去,好容易被仆妇掐醒过来,大哭着往家里赶,哪里还顾得上张欣?
正文 第496章 止之
谢满棠盯着面前的银票、只剩下一枚印章的白纸,以及那只绿意莹然的翡翠平安扣看了许久,突地笑出声来。他真是多此一举了,这几样东西便是跟着田均一直到顺天府里又会如何?最终不过是打个转,再回到王家或是安侯府手里而已。
以安怡的谨慎,一定没人从她那里见过那只平安扣,空白的信纸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三件东西加在一起反倒可以从侧面证明田均夫妇俩的龌龊,证实他们谋财害命的行为。但既然已经拿出来了,那也不必送回去了,谢满棠把这三件东西收好,叫人进来:“把这东西送去给王司业,让他去找安氏的族老们,叫了安侯府的人一道,商量一下要怎么处置吧。”想了想,又让来人:“再给田家那女人送个信,要不要他们家的独苗活着,就看她的态度了。”
待到这边收拾妥当,他方起身走到廊下,叫甘辛过来:“今日要去安家做客的,王妃准备妥当了么?”
甘辛笑道:“甘草姐姐方才已经使人过来传信,说是王妃准备好了,就等着公爷一道呢。”
“唔。”谢满棠志得意满地迎着了郑王妃,将人扶上车去,自己骑了紫骝马在一旁跟着。进了金鱼巷,远远瞧见安宅门前整洁井然,便微微笑了,吩咐甘辛:“往前头送信去。”
他心情好,连带着手下的人也高兴。甘辛欢喜地跑走,没多会儿,就见安宅中门大开,以安老太为首的一家子人都笑眯眯地迎了出来,另外还有几个安氏族里有脸面的客人和以及薛家大舅、舅母陪着,可见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郑王妃听见声响,摸索着问甘草:“人好像还不少?不是说他们家人口极少的?”
甘草含笑道:“似是请了族里的长辈作陪。”
郑王妃就笑了:“是该这样。”男婚女嫁,总要慎重热闹一些才好,此番纵然不是正式提亲,但也是正式和亲戚好友宣布两家有结亲的意愿。等到她从安家做客回去,就该请大媒正式上门提亲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安家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甘草看着那些人各式各样的表情,却忍不住有些忧虑,这些天里,关于安怡的那些流言全都是瞒着王妃的,国公爷固然是好意,怕王妃听了心烦,但王妃总是要出门走动的,谁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有谁把事儿捅破给王妃知道?那时候王妃还不知乐不乐意呢。
什么鬼魂附身之事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一个姑娘家卷进这种事里去,被那对恶心人的夫妇一个嫉妒,一个觊觎,被人总是挂在嘴边谈论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甘草悄悄去看谢满棠,暗叹公爷好生定力,也忍不住感叹安怡真是好福气。
正感叹间,马车已是到了安家门前,一群女眷迎上来,热热闹闹地簇拥着郑王妃进了门,谢满棠则被安保良和安氏几个族人领去外院。甘草在人群中寻找着安怡的身影,然后与谢满棠的目光碰上,谢满棠平静地看着她,什么特殊的表情都没有,但甘草就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顺从地对着谢满棠屈膝行礼,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并一定会照办。
谢满棠的目光掠过她,云淡风轻地跟着男人们走远。甘草轻拍胸口,认真地扶着郑王妃,不时将安家园子里的景致说给她听,有人要和郑王妃说话时,又和郑王妃说明这是个什么人。
安老太很得意,觉得今日真是让那些等着看他们家笑话的人亮瞎了眼,薛氏则有些心虚,因为心虚就越发热情,周围的人各怀心思,有一心想要促成此事的,也有冷眼旁观想看最后究竟会有什么结局的,气氛便失了那份轻松自如。
安怡一身盛装,站在隐蔽处默默看了一回,吩咐欣欣:“你去前头找到公爷身边的小厮甘辛,和他说我有事要见公爷,让公爷到洗秋台去。”
洗秋台是上次被张家纵火烧毁了的那个院子,早已经荒废了的,因为里头又死过人,家里又要搬走,就没有修葺,平日大家都不往那里去,越发显得破败。这不符合欣欣对于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幻想,便噘着嘴道:“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冷冷清清的,景致都没有,姑娘便是想和公爷说话,也要选个好些的地方。”
这臭丫头真是被惯坏了,安怡又好气又好笑,拍了她两巴掌,不耐烦地道:“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再多嘴就把你送了平太太家的素心小姐,反正她也挺喜欢你的,和我要过你几次了。”
欣欣这才朝她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安怡推开洗秋台的院门,一直走到那棵被火熏死了大半的枇杷树下站定了,静候谢满棠到来。
安家的这处宅子并不大,谢满棠很快就来了,看见她便笑了:“什么事这么急?”
安怡朝他微笑着:“我这两天做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