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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想当然地就把这句话当做是一个承诺关于她们师徒是否会被灭口的承诺。于是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五爪金龙是疗伤止血的圣药,经过吴菁现场调配后,才一用上便效果立现,谢美人表示很满意,连带着对安怡的鄙夷都少了几分。一通忙乱下来便已五更鼓响,吴菁适时打了个呵欠:“谢公子,伤者当无大碍了,请容我和两个徒儿告辞。”
谢美人正要答话,忽见一个人快步进来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接着谢美人就变了脸色,阴沉沉地看向吴菁等人。安怡本能地觉得不妙,正想找点话来说,谢美人已然看向窗外,淡淡地道:“天快亮了,该走了。你们顺从些,也好少吃点苦头。”
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要莫名送掉小命?安怡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下来,冷得她心寒胆颤的。她不想死,安怡无措地看向皱了眉头的吴菁和尚且懵懂的陈知善,挣到钱、初次给人缝合伤口的兴奋和期望潮水一般退去,绝望和不甘逼着她不得不拼死一搏。
安怡扬起手,豹子一样迅速凶猛地朝谢美人的漂亮脸蛋挠了过去。谢美人警觉得很,立即偏头让开,但安怡这一挠不过是虚招,一挠落空便趁势抓住他的前襟,另一只手握着还带有体温的尖利铁钎朝着谢美人腰间的命门穴刺去她不想鱼死网破,只想挟持谢美人,换她师徒几人缓口活气。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安怡会有这样快的反应和举动,周围的人还在呆愣中,谢美人已然游鱼般地擦着那根尖利的铁钎滑了过去,动作优美地拧腰、提足、抬手,一掌击下,“啪”地一声响,安怡被打得头晕脑胀,满嘴的血腥味儿,疼痛逼得她几乎想放弃,但想到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拼命打起精神,不管不顾地死死缠着谢美人,不屈不挠地继续她的挟持大计。
“找死!”谢美人气得笑了,狠狠一下,“唰”地一声响,安怡手里揪着半片黑色锦缎扑倒在地,铁钎也跟着摔出老远。
谢美人不爽地理了理被安怡撕破的袍子和露出来的朱红里衣,咬牙切齿地瞪着安怡道:“还有什么?自觉点一并拿出来!”
安怡两掌着地,撑起身子,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他。那样儿不见凶狠可恶,倒似是只才学会唬人的小狼一般可爱。
陈知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勇敢地提起凳子朝谢美人砸过去:“不许动我师妹!”
斜刺里飞劈来一刀,干脆利落地把那凳子砍得散了架。陈知善愣愣地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刀,被刀锋上闪烁的冷光逼得双目刺痛,对自己武力值超低这个事实深感无力和悲愤,险些气得哭了。
谢美人懒得理睬陈知善,倒和安怡较劲似地恶狠狠回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老五,脱掉她外衣!”
“你敢!不要脸!”安怡见之前被柳七称为五哥的那个男子果真朝她走来,不由紧紧揪住衣襟,表情却更凶狠了,只差呲牙。
“不许妄动!”吴菁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眼里虽然饱含怒气,语气还算平静有礼:“谢公子,还请放过我徒儿。小姑娘家不懂事,不禁吓。”
“她不禁吓?我看她的贼胆大得很!”谢美人冷笑着朝五哥扬扬漂亮的下巴:“老五,没听见我的话么?”
“赏你!”所谓人面兽心说的就是谢美人这种存在了,安怡不甘心地掏出弹弓用力朝谢美人砸去,暗自诅咒姓谢的妖人不得好死。
谢美人敏捷地抄手接住弹弓,轻蔑地道:“什么破玩意儿,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拿着当宝贝。”
安怡垂死挣扎:“你们忘恩负义,我们给你们治伤救命,又给你们用最好的药,你们却打着这样无耻的主意,就不怕报应吗?”接着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
谢美人道:“只有傻子才会和无耻之人讲道义。什么最好的药,那可是公子我四百两银子买来的,干卿底事?”
安怡被撩拨得火大,苦于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眼睛不服地瞪着谢美人。
吴菁高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谢满棠,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虽不知你何故出尔反尔,但你何必为难两个孩子?”
谢美人淡淡瞥向她:“吴大夫真的不知?”
吴菁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若让我们平安离开,自然相安无事。”
“我不信你了。”谢美人一挥袍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吴菁高喊道:“你就不怕事后后悔么?”
“鱼死网破而已矣。”谢满棠的脚步微微一顿,终是扬长而去。
安怡昏迷过去的那一霎那,咬牙切齿地记下了谢美人的名字,谢满棠,别给姑奶奶机会,不然一定给你好看!
安怡是给人用凉水泼醒的,醒来的同时她也就想起自己其实被绑架挟持了。从身上的酸痛感和饥饿感来估算,距离她被弄昏应该已经很久了,鼻端传来的清新青草味也提醒她,这里已经不是抚宁周家,多半是在抚宁野外,也就是说,她们已经被谢恶人弄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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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欺诈(上)
因为对方只是用凉水泼了安怡的脸,身上并未湿,她也就懒得动弹,打算继续装晕,以静制动,多探听点虚实,顺便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拼命蹦那么一两下。但对方显然不想让她如愿,也不知弄了点什么探进她的鼻腔里去挠了挠,顿时就激得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喷嚏,而她是自来不惯乱打喷嚏的,就算是来不及拿帕子掩着,也得用手遮着,就生怕那唾沫星子会飞得到处都是。所以当她的手习惯性地掩住口鼻时,她也就明白再也装不下去了。
对方的狡诈令得安怡颇有些恼怒,她生气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一张扭曲的脸五官奇异地皱成一坨,挤得变了形的眼睛里却满是快乐促狭的光芒,是柳七,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鬃,不用问,刚才让安怡打喷嚏的罪魁元首就是这马鬃了。他既然想吓她,安怡就如他所愿地尖叫了一声,顺便把手上的唾沫星子糊了他一脸。
“你好大的胆子!”柳七自找苦吃,也很愤怒,扔了马鬃对着安怡高高扬起手来,安怡很不争气地迅速抱紧了头脸,鸵鸟似地缩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柳七的手并未落到她身上,而是叹了口气,道:“不逗你玩了,吃东西吧。”
安怡从指缝里往外偷看,看到一片绿茵茵的草地,柳七笑容满面地坐在她身边,口里叼着根绿莹莹的草茎,面前放着两个大白馒头和一个水囊。远处散放着十多匹正低头吃草的骏马和谢恶人的那张黑色马车,未有其他人在,吴菁和陈知善、陈喜三人也不在。
柳七眼里没有恶意,不像是要杀人灭口。同时安怡觉得不管是生是死都得先把肚子填饱,也就听了他的安排,边吃边问:“我师父和师兄他们呢?”
“你师父说话太难听,你师兄也不听话,我们公子正准备送他们上路呢。”柳七悲天悯人地看着安怡,“等你吃完这顿饭,我也要送你上路,谁叫你运气不好,撞破了我们呢?他们可算是被你拖累了。”
安怡的睫毛颤了一下,吃得更大口,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馒头,又去拿另一个,中间还不忘拿起水囊往嘴里灌水。然后发现这水其实是茶水,虽然已经凉了,但一点都不妨碍茶叶很好的事实,很久没喝过这样好的茶了,她咂摸咂摸,又往嘴里再灌了几口,牛饮之后,总算是解了渴。
柳七见她好吃好喝,忍不住敲了她的手背一下,不满地道:“喂,我说你不要这样没心没肺的啊,你师父和师兄好歹也是被你拖累的,你就算不伤心也该有些内疚吧?”
安怡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看着柳七那张即便故作凶色也没什么杀伤力的娃娃脸,十分认真地道:“我既伤心又内疚,但总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去黄泉路上追赶他们。做鬼也不要做饿死鬼,那滋味太难受,总是觉得挠心挠肝的,少了点什么似的放不下。”
她的表情和语气太过认真,柳七听得背心凉幽幽的,忍不住抚了抚肩膀,道:“你这丫头,说得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她说的可是真的,怎么就不信呢?安怡笑笑,起身拍拍裙子上的草屑泥土,看着远处渐渐下沉的夕阳道:“你们既不打算灭口,那就是要把我们带到京城去咯?”
柳七撑着下巴看着她:“你师父和我们公子其实是故人。然后你师兄家那个叫陈喜的下人悄悄逃了,我们找不到他。”
安怡从这两句话里迅速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本来,吴菁和谢恶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她们给这些人治好伤后就放她们走,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但由于中间出了陈喜这档子事,谢恶人不放心,就撕毁协议把她们带走。
总体说来,情况好像不太坏。安怡有些幸灾乐祸:“那找到他了吗?”她就说呢,吴菁表现得太沉着了些,原来早就听见动静并作了安排,一直傻而天真的只有知善小朋友。
柳七道:“你猜呢?”
安怡道:“没找到。”
柳七就笑:“你可以想象没找到他的后果是什么?”
以她对陈喜的了解,陈喜肯定会跑去找周金刚,那么周金刚就会找很多人来搜寻她们的下落,然后,这些人做的事若真的见不得光,她们就会死……但若是陈喜被找到,这些人也可能越发顺利地把她们一锅端了,死了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安怡十分纠结,心情也很低落:“我想不到。”
柳七道:“如果没找到他,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只好把你们……”他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脸上配合地翻了个白眼,“如果找到他,我们公子可能会看在故人的面上,把你们关上个三四年的,等到没事了再放你们出来。”
安怡赶紧道:“你们公子那么聪敏,肯定找到了。”
柳七得意的笑:“那是自然,我们公子那是谁啊,陈喜那笨蛋如何算得过他?他藏在隔壁院子的井里头,其实也够聪明了,可惜遇到的是我们公子。”
安怡哑然无语,谢恶人果然是妖人。
“你别怕,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我们公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又和你师父是故人,怎会下得去狠手?不过是我们惹了点麻烦,你们留在那里也逃不掉干系,反倒麻烦,不如带你们一起走还干净些,等过些日子也就放你们回去了。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两下子,还能从我们公子手里活下来?换个人早就死透了。”柳七好心地安慰过了她,又和她拉家常:“京城安家好歹也是百年大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家里的大人怎么舍得?”
向年龄最小的她探查她们这行人的底细,难道这就是把她单独弄在这里说话的真实意图?安怡决心认真回答柳七的问话:“百年大族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可多了,今天他算计我,明日我算计她,就是一家子骨肉,也有高高在上、吃鱼喝酒的哥哥和落魄无依、衣食无着的弟弟。”
她说得稀疏平常,倒叫柳七有几分相信:“你年纪虽小,却是个明白人。”又朝她会心一笑:“你不是嫡系。”
安怡心中微动,细看去,只见柳七的眼里露出几分类似于哀伤忿恨之类的情绪,但稍纵即逝,若非是她精细并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只怕也看不出来。她便猜这柳七应当也有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