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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2章 差一点都不成
(第九更)
甘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满棠解除甲胄,纵然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很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传达郑王妃的话:“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没吭声,也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这样的,什么话只需说一遍他就有数,若是王妃发话,只要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儿一定会飞快赶去,何况王妃这几日还病着呢。所以公爷这是遇着很不好的大事儿了,甘辛都要哭了,壮着胆子再提醒一次:“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被他打断思绪,很不高兴地一眼横了过来,甘辛吓得一颤,情不自禁就打起了嗝:“嗝……公爷……嗝……”越急越见鬼,甘辛哭了起来。
谢满棠真是烦死了,眼睛往外嗖嗖射刀子,甘辛也不敢躲,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谢满棠满腔的怒火顿时泄了气:“滚!能说话了再来伺候!”
“王妃请您过去一趟!”甘辛滚得飞快,话也利索了。
谢满棠见他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了影踪,再看看自己身边竟然没一个人伺候,能躲的都早躲光了,于是脸色越发难看,他会吃人么?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散,一直走到郑王妃所居的正院才缓和了些,堆起笑脸道:“母亲有事寻我?”
郑王妃正在甘草的帮助下摸索着打络子,听见他来了便停下来,慈爱地笑着朝他伸出手:“听说外头的事儿告一段落了?”
“母亲您还病着,这些东西交给她们做就好了。”谢满棠忙扶住她,挨着她坐下来,语调轻快地道:“是,最快今日下午,最迟明日早上戒严就可解除了。”
“那就好。”郑王妃拉紧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太后娘娘寿诞那日,我恰逢生病没能入宫,但宫里头发生的事情我大体也是知晓的。皇后娘娘薨了,我怎么也得入宫哭灵。之所以打这络子,是因为原来皇后娘娘曾说过最喜欢我打的络子,不管是真话还是客气话,总归都是我的心意罢了。”
提起梁皇后,谢满棠也就没有再坚持,因见郑王妃颇多忧伤哀愁,便劝道:“母亲也不要太为皇后娘娘伤心,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我听说圣上召见了她的族兄,似是有意要复梁氏的爵位。六皇子也是一定要过继给她的,谥号也拟得很好,哀荣已极。”
郑王妃落下泪来,“这些相熟的人一个个儿地都去了,怎能不伤心?皇后娘娘好好儿的,慈宁宫中如何会走火?”
“好像是黄氏放的。”谢满棠细心地替母亲拭泪,关于宫中的那些秘辛、梁皇后的真正死因和所做下的事却半点都不提。原因无他,舍不得母亲平白添了忧心罢了。
郑王妃郑重叮嘱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你要记得她的恩情,不要忘了她的所托。务必将她那失散了的幼弟找回来。”
母子俩都想起了过往那段困苦的岁月,纵然谢满棠才华出众,但作为被遗忘的宗室子弟,想要崭露头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多亏梁皇后提点,他才能把握住机会走到今日。
郑王妃伤怀了一回,打起精神道:“你可见着安怡了?听说她父亲风光回京,成了大功臣?既然黄家这破事儿告一段落,你便寻个机会去提亲吧。”
谢满棠倒哼不哼地“嗯”了一声,郑王妃察觉到他不高兴,却不点破,装作毫不知情的道:“改个时候请她家里的长辈过府来做客,彼此心里也有个数。等皇后娘娘的丧期过了,我便入宫向太后娘娘求恩典。我昨夜梦见你父亲了,他问我孙子在哪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去了,你总不能让我走得不放心。”
谢满棠明知郑王妃在借机骗他逼他,也只得“嗯”了一声。
郑王妃见他肯答话,越发欣喜:“说来,这些日子安怡家里出了事,我的诊疗也中断了,如今正好重新捡起来,若真能依她所言给我治到能看见人影,我也好瞧一瞧我的好孙子。”
谢满棠淡淡地道:“您放心,她既然说要给您治到能看见人影,我就一定让她给你治到能看见人影为止,差一点都不成。”
这话不像啊,郑王妃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数,定是这二人闹别扭了,便道:“我这眼疾多少人都看不好,治不好也不能怪她。”
谢满棠咬牙切齿的:“不成,差一点都不成。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做不到她就别许诺。说了就要做到。”她若治不好,就永远都别想再出这道门。不,治好了也别想再和从前一样地到处晃,那什么永生堂是永远不要再想去了。
郑王妃纵然很好奇他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从这个闷葫芦嘴的儿子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打发他去歇息,自己另召了赵春来问。
赵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王妃只能凭空猜测,一定是安怡哪句话没说好或是什么事做得不合谢满棠的意,伤着她儿子的小心脏了。谢满棠的脾气她知道,最爱给自己找气受,也不会自己气多久,因为此人性情恶劣,心情不好一定要找地方撒气,气不坏他,只会气坏旁人。
郑王妃干脆让翠婆婆寻了府中的册子来看聘礼,两个女人从聘礼说到成亲时需要什么,再从成亲说到小娃娃,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期待,恨不得立即就准备起来。
安怡此时还缩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觉得鼻子痒,忍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睁开眼一瞧,只见安愉紧张地背着手站在床前盯着她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着,小嘴红嘟嘟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由不得伸手去捏安愉的包子脸,笑道:“安愉想姐姐了吗?”
安愉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姐姐饿了吗?娘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鱼。”
安怡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拉住他往床边拉:“手里拿着什么?赶紧拿出来!”
正文 第383章 老爷有所不知
(第十更,我如此卖力,你们怎能不捧场呢?拿票砸我吧,快来吧,不要怜惜我)
安愉垂死挣扎,安怡毫不留情地从他手里拽出了一根马鬃,想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弄醒的她,安怡举起巴掌轻轻拍了安愉的屁股两下:“小调皮!”
安愉涨红了脸,打着哭腔道:“姐姐睡太久,怎么都喊不醒,我是怕姐姐醒不过来了。”
安怡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使劲将安愉的包子头揉得乱七八糟:“好弟弟。”
忽听外头有人欢欣鼓舞地道:“解禁啦,解禁啦!”
安怡与一旁伺立的兰嫂相视而笑,总算是过去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一条鱼端上桌来,薛氏颇为偏心地把刺最少最好的肉大部分给了安怡,剩下的给了安愉。然后十分满足地看着一双儿女大快朵颐,一脸的幸福快乐。
安保良看着只剩了鱼头鱼背脊鱼尾巴的鱼,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突然有点吃不下去。大男人和子女争肉吃,说起来实在可笑不过,何况老爷如今就要升官了,难道还能缺肉吃?但这心里头真的不是滋味。
安保良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便低咳一声,问道:“老太太不吃鱼么?”言下之意是在责怪薛氏为什么不先孝敬长辈,而是只顾着孩子,要不,多少也给他一点,别让他觉得自己是剩下的那个吧。
薛氏很贤惠地道:“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鱼生痰肉生火,老太太病着,怡儿说了不能吃鱼肉。”
“哦……”安保良怏怏地拨拉了两下鱼头,看到鱼头上翻着的白眼珠,心情更不好了:“莫要太娇惯着安愉。他可不小了,我打算把他送到族学里去,你这样的娇惯他,当心给人嘲笑他不懂事。”
安愉本来正埋着头吃得欢实,闻言停下来委屈地看看姐姐,再看看母亲,又看看祖母,然后低下头噘起嘴不吃了。
争风吃醋?啧,这家里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安怡放下筷子,感兴趣地看向三位长辈。
安老太没说话,怜爱地摸摸安愉的头,伸出筷子把鱼眼睛夹给了安愉。
薛氏还是一脸的贤良淑德,另外更加了些骄傲进去:“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不是我做母亲的夸赞自己的孩子,安愉实在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里,遇着这么大的事,他从未给我们添过任何麻烦,更不要说什么娇气之类的,怡儿突然入了宫,我和老太太都慌了神,是他护着我们,宽慰我们。这样的孩子若还是被人嘲笑,那一定是嘲笑他的人不好。”
难得薛氏能说出这样霸气的话,安老太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族里的龟孙们谁敢欺负我的乖孙,老太婆的拐杖不饶他。”
安保良彻底没话说了,他觉得他错过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他在前方九死一生,家人在后头提心吊胆,等他荣归故里,却成了被剩下的那个人。但他不是为了旁的,他是为了这个家啊,自家孩子好,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不想让两个孩子被埋没在边远穷困的昌黎,一辈子都过着他那样穷苦压抑的生活。争这些也不是因为缺肉吃,而是好像在薛氏的心里眼里,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不公平。安保良希冀地看向安怡,在他看来,老娘和妻子很多时候拎不清,安怡应该是这个家里最能拎清的人了,她应该能明白他的。
薛氏明显是在生安保良的气,难得薛氏有如此觉悟,想要跳起来拿捏一下安老爷,安怡当然要无条件表示支持。安怡同情地看着安保良,爱莫能助地咬了一大块鱼肉,朝薛氏谄媚地笑道:“娘做的鱼真好吃!”薛氏亲手做下,又亲手拨给她的,充满了母爱的鱼肉,吃着比什么都要香甜,也让她那颗已经冷了的心又重新热乎起来。
这饭没法儿吃了!安保良把碗一推,憋着气要走,安愉忙抓住他的袖子仰着头软声央求:“爹爹吃着不合胃口吗?儿子把这个蛋羹给您吃,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嫩滑喷香的蛋羹上洒了几点碧绿的葱花,闻上去就很香嫩,安保良看着安愉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微微撅着的粉嫩小嘴,眼底突然温柔下来,伸出枯瘦的大手抚抚安愉的头,柔声道:“好孩子,你多吃点。爹爹盼着你快快长大呢。”
安愉很懂事地埋头大吃狂吃:“我很努力的在吃,吃下去就长个子,长个子就长大了。我不挑食的。”一边说,一边希冀地看着安保良。
安怡威胁地看着安保良,他要还敢走人,她也不同情他了。安保良磨蹭着看看对他视若无睹的安老太,再看看一脸贤良淑德的薛氏,朝安怡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挨着安愉坐下来,夸道:“愉儿是个好孩子,吃得真好。”
安愉吃得更快了,薛氏生气地瞪了安保良一眼,柔声劝阻安愉:“吃慢些,忘记你姐姐教你的养生之道了?”
安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了速度。
真好。安怡托腮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底原本已经空了的那一块被迅速填满。
然而有人却要迫不及待地打破这种快乐轻松,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他们也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声:“让开,你这个狗奴,别挡了小爷的道!你问小爷是谁?说出来怕吓着你!叫你家老爷出来,他不在也不要紧,让安怡出来!赶紧的!别让小爷进去请人!”
这谁啊?安愉和安保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身。能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