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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却不好求,总不能让一个宫妃去跪求一个宫人吧?李修媛一咬牙,起身跪到梁皇后跟前苦求道:“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再着人去催一催。”
梁皇后正要开口,皇帝的声音便在外头响了起来:“不急,朕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接着,皇帝便带着马师曾和几个太医走了进来,其中就有最擅长药理的陈院判,最擅儿科的甘太医。
安怡隐隐松了口气,陈院判、甘太医,以及周老太医都是和她平时处得不错、彼此间没有仇怨的人,他们不会挑剔她,更不会挖坑给她跳,所以应该能顺利渡过这次危机吧?
陈院判和甘太医进门就去给六皇子诊脉,皇帝目光沉沉地将在座诸人扫视了一遍,在梁皇后和安怡面上分别停顿了片刻,才又道:“怎么回事?六郎的病情如何了?”又怪梁皇后:“病成这个样子,还管这些事,实在不懂事。”
听着好像是在怪梁皇后多管闲事,但语气里的亲昵和关心怎么都掩盖不去,皇帝真正怪的是打扰了梁皇后静养的李修媛。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莫贵妃神色恬然,李修媛一脸的不自在,多亏周老太医及时回复六皇子的病情,又盛赞安怡应对得当,这才令气氛松活了些。
皇帝这才召安怡上前问话,问的问题也和李修媛问的差不多,究竟有多危险,什么时候能脱险,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她有几分把握等等。安怡一一答了,皇帝沉吟片刻,指着陈院判等人道:“你们都在这里,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要叫人好起来。不然,朕唯你们是问!”
莫贵妃瞅个空子细声细气地把问题说了,皇帝黑着脸一锤定音:“查!当然要查!狠狠地查!”
经过一番漫长的诊脉、辩证后,周老太医把安怡叫道一旁,轻声道:“他们都觉得你处置得很妥当,又是你最先接手的,想和圣上举荐,以你为主。”
安怡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因为她本身已经得了皇帝的吩咐这段日子专职照顾梁皇后。若六皇子此次是中毒,论药理,陈院判是其中翘楚;若是生病,甘太医是儿科圣手,怎么都轮不到她这个半路出家,专长针灸急救的人来担纲。那么,陈院判和甘太医若非是不想搅进这潭浑水,就是忌惮她深得太后、皇后喜爱所以假意推举。
人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安怡当即就要谦让推辞,不等她开口,宫人已经欢喜而泣:“六皇子醒了!”
拒绝的机会稍纵而逝。皇帝等人已经围了过来,再不是说话的好机会。安怡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静候。
六皇子虽然精神状态不佳,却神志清醒,不但能一一回答皇帝的问话,不忘宽慰生母,还挣扎着想要给皇后等人行礼。众人见他如此,少不得全都说了好话来宽慰他。这孩子心宽,见自己生了一场病就得了这么多人围着看着夸奖他,特别是父皇还一个劲儿地说好话,便高高兴兴地沉睡过去。
熬了一夜的皇帝尚且记挂着飞龙关的兵事,揉着眉头吩咐安怡:“既然他们都推举你,那朕就把六皇儿交给你了。过几日朕再见到六皇儿时,要看到他生龙活虎的。”
满满都是信任,安怡却越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太顺利了,这么一件充满了疑点的大事,年纪轻轻、又非太医的她却被推到了最前面。前面胡守庸的指责和不配合,就好像是专门为了衬托出她的能干;后头依次而来的周老太医、陈院判和甘太医,都是和她交好的人,不会像对手那样拼命去抠她的错,死命地打压她。然后,她果然也就顺利脱颖而出,成了这次的主事人。
一切偶然其实都有因由,就好像上次她和谢满棠谋划着给蔡太师“看病”一样。安怡猛然打了个寒颤,毕恭毕敬地道:“回圣上的话,民女并不太擅长这方面……”
话未说完,皇帝已经不耐烦了:“现下你不就治得好好儿的么?治好了自有重赏!想要什么就找马师曾要。”言罢起身就走,根本不容她多说一句。
莫贵妃才是六宫的实际管事人,有事不找莫贵妃却要去找马师曾,这意味着皇帝也把莫贵妃看成了怀疑对象之一。莫贵妃神色不动,只在起身离去时淡淡地瞥了眼安怡,警告她不要无事生非。
安怡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如果把握好了,会坑死人的大坑也是能被填平变成康庄大道的。
正文 第278章 难缠
天边放晓,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安怡见六皇子呼吸平顺,状态稳定,便和守在一旁的金姑姑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殿下若是醒来或是病情反复,烦劳姑姑立即来叫我。”
金姑姑见她昨夜被六皇子咬伤的手指还肿胀着,也真心感谢她把六皇子救了回来,就真心实意地道:“安大夫辛苦了。左右都是等着,您不妨歇息片刻,有事我再叫人过来请您。”
安怡谢过金姑姑,让小太监帮她背起药箱回坤宁宫去。才刚走至宫门处,一个小宫女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安大夫,李娘娘有请。”
安怡心里很有些烦躁。这位李修媛,她从前在连太后身边时也常常见着其过去请安,每次都话不多,安静本分,没想到遇着事儿竟然是这么难缠。这一次她能说的、能做的都已经尽数说了做了,李修媛却还这样的步步紧逼,究竟是想怎么样?
小宫女见安怡站着不动,便又提醒道:“娘娘说了,安大夫若是太忙去不得,那她稍后亲自去坤宁宫里拜会您。”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安怡傲慢端架子,没有尽心治疗六皇子吗?不要脸不要命的人谁也惹不起,想到之前李修媛撞头寻死逼迫梁皇后,梁皇后也只有屈从,安怡面无表情地跟着小宫女去了正殿。
李修媛正和沙姑姑守在一块儿小声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就连头上用来包扎伤口的细棉布也缠得漂亮整齐。见安怡进来,这主仆二人齐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递凳子,一个拉人坐下,又客气又热情。
安怡看到她们这模样,哪里还敢坐?推辞了又推辞,开门见山地把伤手拿给李修媛看:“娘娘有事但请吩咐。”
李修媛笑笑:“小安大夫是个爽利人儿,我喜欢。”
沙姑姑立刻接下去:“我们娘娘最喜欢爽利人儿了,刚还和婢子说,当初才从太后娘娘哪里见着小安大夫就觉着投缘呢,没想到是应在这上头。”
安怡垂眸一笑,恰到好处的害羞和沉默。不然叫她怎么回答这里里外外都透着假的话呢?真的喜欢她,怎么没见关心过她的手是否伤得厉害,怎么明知道她要去包扎伤口还紧拉着不放?
李修媛也不在意,三转两转,总算是把真话说了出来:“小安大夫适才说六皇儿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如此,敢问,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这么厉害的,不能只是一般的药物吧?”
仅仅只是猜测而已,现在还未查明真相,自己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会被利用殆尽,安怡并不敢乱说,便含糊道:“这个暂时不清楚,能致病的不止是药物,有时食物也会相克。”
“据我所知,御膳房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一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李修媛目光微闪,和沙姑姑对视一眼后,耐着性子用诱哄的口气道:“我是他的亲娘,难道小安你还信不过我?有什么,你就照实说出来,我一定不会乱说的。这口气,我忍得下。”
这些宫妃,无事都要兴起三尺浪,更何况是才吃了这样大的亏,能不想办法报复回来?要是信你就输了,你们要争自己去争个够,我只管看病行医,别把我扯进去啊。安怡笑道:“娘娘说笑,安怡侥幸得了圣上、太后、皇后的信任,又承蒙您瞧得起,才能有幸给六殿下诊病。但凡能够,自是要尽心尽力的,又怎会因为信不过娘娘而明知却不说?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信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李修媛即便不信也不好再紧追不舍,失望地沉默了片刻,才又和颜悦色地道:“我觉着,皇儿的病情太过紧急,小安你不妨搬来这边住,也免得你来来回回的不方便。”
安怡不想住在这里,一来是对李修媛观感不好,不信任这个人;二来是因为如今是多事之秋,黄淑妃和张婕妤那里犹自虎视眈眈,换到景仁宫这个陌生的地方住,就意味着她没有保障,会多一分危险。便十分为难地道:“皇后娘娘那里还病着,圣上也没说谁去接手,还有太后娘娘那边的平安脉也没说不去诊了,坤宁宫正居于两宫之间,我不管去哪里都更方便一些。娘娘您瞧……?”
李修媛这回堆不住笑了,板着脸道:“可是圣上才说了,把皇儿交给你的。若是他有个什么意外,难道我又和昨夜里一样夜闯宫禁,去找皇后娘娘求救命?这也就罢了,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小安大夫你赔不起。”
安怡心头火起,敢情这六皇子就卖给她了?好赖都要赖在她身上不成?却也不和李修媛直接对上,仍然维持着笑容:“知道了,那我这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娘娘若是允许,我便收拾了东西搬过来。”
李修媛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娇弱地靠在沙姑姑身上:“我和你一起去!”然后抹起了眼泪:“皇后娘娘最是仁慈不过的,她是不忍心看着孩子们吃苦受罪的,所以她一准儿会答应我的恳请。”
安怡之前还只是觉得李修媛难缠,这会儿就彻底变成了厌恶和瞧不起。要知道,自己这次留宫虽然是为了养伤,但皇帝和太后的意思也是想要自己陪陪梁皇后,以便梁皇后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一点。
李修媛半夜求救,梁皇后冒着得罪莫贵妃的风险满足了她,她倒好,之前的寻死逼迫梁皇后速下决断,还可以看作是手无权柄之人为了救子而不得不拼命,这会儿这样的理所当然,凭的又是什么?就因为梁皇后是一定会死的,而且还没有子女,没有将来,而六皇子却是前途远大的得宠皇子?
人不能这样自私寒凉。安怡面无表情地跟在李修媛身后进了坤宁宫,不等李修媛拉她,就迅速找了个借口躲开:“这个样子去见皇后娘娘不太妥当,还请李娘娘先行一步,我拾掇拾掇就来。”言罢行礼告辞。
李修媛拉她拉了个空,又不敢在坤宁宫里拉拉扯扯的,只得眼睁睁看着安怡走掉,然后继续哭眼抹泪地去找梁皇后。
安怡回了房间,先叫个信得过的宫女海燕过来:“你去告诉高姑姑……”总不能叫李修媛张着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然这人一定会告诉梁皇后,她自己也乐意搬去景仁宫。
正文 第279章 人心险恶
梁皇后不动声色地听着李修媛哭诉个不停,偶尔温言细语地吩咐宫女:“还不劝着李修媛?拿块帕子给李修媛擦把脸。”
高尚仪从外进来,趁着端药的功夫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安怡转达的话,梁皇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转脸对着李修媛还是和颜悦色:“你别哭,真相如何,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有圣上和太后关顾着,六儿很快就能好起来。”
李修媛见她油盐不进,咬咬牙,又要祭出杀手锏,起身“咕咚”跪在地上:“娘娘,六儿也是您看大的……”
梁皇后皱眉打断她的话:“你这是做什么?”不等李修媛说出后头的话,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高尚仪等人惊慌失措地围上去,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