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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善犹豫了又犹豫,低声道:“那就叨扰了。”
一路进去,安怡不说话陈知善就不说话,也不主动问一声安老太的病情如何。实在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安怡有些没办法了,索性给兰嫂使了个眼色。这是不让陈知善见着老太太的意思了,兰嫂很有些惊愕,但安怡自来说一不二,也只有听从的份,当即借口去厨房安排饭食,转个弯直奔安老太房里去安排。
等安怡和陈知善走到安老太房前,黄鹂早已候着,悄没声息地打起帘子,屈膝行礼下去:“见过姑娘,老太太一直沉睡着的,没醒,是不是要把老太太叫起来?”
安怡理所当然地道:“师兄很久没见着祖母了,当然是要唤起来的。”
陈知善干脆利落地道:“不必打扰老太太,这次不适合,还有下次。”言罢果然转身往外。
安怡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冲着这个来的。态度就又更诚挚了几分:“我收集了一些医学典籍,师兄若感兴趣,不妨往前头去瞧瞧?”
陈知善点点头,安怡兴高采烈地把他领进书房,敞开书柜:“师兄瞧上哪本都可以看。”
陈知善在书柜前默默站了片刻,突然轻声道:“我若与你借师父给你的那本册子,你可肯?”
安怡不由怔住。当初吴菁曾经说过,那册子只给衣钵传人,只给她,绝不外传。为什么陈知善会知道呢?不对,他应当是猜测,不然师兄妹二人怎会相差这么多?但这件事她是不能承认的,不然陈知善只怕连师父都要生分了。当下装傻充愣:“什么册子?是我拜师时师父给的那一本吗?如果师兄要,我这就寻出来给你。”
陈知善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是啊,我问的就是那一本册子。”
但他们都知道不是的。安怡不喜欢陈知善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却因为自己说了假话而没有立场去生气。是他在雪地里救出濒临死亡的她,是他用少年的心温柔地庇护着她,陪她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他竭尽所能,带她入了医道,她应该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安怡这样一想,所有的沮丧和不舒服就都没了,她打起精神,笑眯眯地让兰嫂去取那本册子,自己则在书柜里挑了几本很是珍贵难得的医学典籍递给陈知善:“这几本书很是花了些力气才弄来的,早就想给师兄,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趁着今日有空,师兄看一看?”
陈知善不经意地扫了那几本书一眼,接过来随手放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芭蕉,平静地道:“你小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相差太远了,很多时候,我总有种错觉,仿佛你从病了那次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安怡唬了一跳,竖起耳朵看向陈知善。却见陈知善目视着窗外,面无表情,她看不透他的神情和意味。
陈知善的唇角勾起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一直都知道,你比我有天赋得多,虽然有沮丧,却从未嫉妒过你,更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先你入门多年的师兄,活成这个窝囊样子,实在是太可悲了。”
安怡郑重地道:“我一直都很感激师兄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从前那样相处呢?
陈知善一口截断她的话:“我不想活成这样可悲的模样,一直都很努力,一直都想要离你近一点。想要再别人提起陈知善是安怡的师兄时,不要那么吃惊和鄙夷。可是我,离开了师门和父母庇佑,就连自己都保不住,就连如今吃的这口饭,也是你赏给的。”
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安怡着急地道:“不是这样的。”
陈知善转过头来看着她,静静地道:“就是这样的,我很清楚明白。”就因为很清楚明白,所以才撕心裂肺地疼痛,所以才绝望得无路可走,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来,说这些好比撕掉他脸皮的话。
安怡无措地握紧了双手,要怎么说呢,好像怎么说的都是错。她在沉默,陈知善也在沉默,他在等着她,等着她主动开口。他天赋不高,给他书没什么大用,他需要的是一个大能之人的悉心指点,这样他也许还有可能往上一步。若能侥幸做个太医,那将来他也就有面目回家,面对父母亲族和师父了。但安怡一直在沉默,沉默到让他绝望。
陈知善终于没能忍住,血红了脸轻声道:“我听说,太医院朱院使要收弟子,将来可以做太医,你能帮我一把吗?”
他想通过她给朱院使做徒弟,可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即便是真的,朱院使与她也没熟到那个地步,没有理由听她一句话就收一个半途改换师父且天赋不高的人做徒弟,并将其纳入到太医院去。做太医,那是个一着不慎就丢官丢命,牵连全家的高危职业啊,陈知善这样的性子,明显是不合适的。
正文 第248章 你们是谁?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拒绝,安怡笑道:“我没听说这件事,我和朱院使也不是很熟,但我会尽力。周老太医也是极不错的,更是个热心肯指点后辈的,不若改个时候,我把老太医请出来吃顿便饭,师兄也一起来?”
陈知善失望透了,就连桂家都知道的事情,她却推说不知?那日他明明亲眼瞧见她和朱院使说了半日的话,其间谈笑风生,其他人话插不进去,她倒说和朱院使不熟?不肯引荐朱院使,却要推出周太医来指点他?当下也不想再辩,又羞又愧又气又冷心,淡淡地道:“到时候看吧。”
安怡与他认识多年,当然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委婉问道:“不知师兄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陈知善心里又烦又乱,当然不肯告诉她,随口敷衍道:“偶然听人说的,你要是不便就算了,当我没提过。”
安怡突然想起早前他要的碧玉膏,灵光一闪,追问道:“之前听说师兄想要碧玉膏,现下还要吗?”
陈知善淡然道:“不用了。一个穷病人,再便宜些也买不起,我已经另外给她配了一种药膏,她用着也不错。”这话却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他得了“桂家”送去的那一盒子碧玉膏,琢磨很久也只不过弄清了里头的三种药,其他的药竟然是弄不明白。但想来那药是安怡配的,他总要让她知道,他并非一无是处到这个地步。
安怡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只当是真的,只要不是张欣在背后捣鬼就好了,其他都好说。就又推了一杯热茶过去:“师兄试试这茶。这茶极好,是我平日爱喝的。”
这话在陈知善听来,又有些炫耀的意味在里头了,于是更不肯去喝那茶。
忽见兰嫂进来道:“姑娘,宫中有人来了,要姑娘即刻进宫。”
今日不是给太后诊平安脉的日子,突然来召,只怕是有急事。安怡抱歉地起身:“我须得立刻就走,师兄就留在这里吧,左右也不是外人,饭菜马上就好,您先吃着,等我回来……”
陈知善在这里多留一息都觉得是煎熬,又听安怡这话似是有逐客之意,当即道:“不必了,我不耽搁你。”言罢匆匆一揖,飞快地走了出去,弄得陈喜一路小跑才算跟上。
安怡看着那几本被他随意堆放在桌上的医学典籍,还有那杯没有喝过一口的热茶,全身都充满了无力感。如果不是为了要请她帮忙让朱院使收他做徒弟,只怕陈知善根本不想跑这一趟吧,说什么来探安老太的病,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他连她都不想见到,又怎会愿意见到安老太呢?所以才会有到了门前也没再进一步的事发生。
兰嫂叹了口气:“陈公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总会变的,她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安怡闷闷地道:“给我更衣上妆吧。然后你亲自往医馆里跑一趟,问问朱院使收徒这事儿是怎么传起来的,这两日师兄都和些什么人来往了?”
大门外,陈知善才走下石阶,两颗屈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陈喜大惊,疾声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陈知善摇摇头,快步往前走。
陈喜紧追了几步,见他稍许平静了,才试探道:“那朱院使收徒一事?”
陈知善猛地一声吼了起来:“不要再提这件事!我自己无能,活该被人瞧不起!”才刚收了的眼泪纵横满脸。
一股强烈的不平自陈喜胸中油然而生。这么多年,自家公子对安怡如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帮忙也就不帮忙了,为何还要这样的欺负人?安怡,当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主仆二人忿然忧伤不已,根本就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将他们的神色对话全都看尽听尽了去。
就在安怡起身前往皇宫的同时,张欣也没闲着,送走张夫人和大夫后她就去了一座隐蔽的别院。别院里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席地跪坐着个妇人,酱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人高马大,颧骨高耸,嘴唇干得开裂,一双三角眼里泛着死气,瘦骨嶙峋、粗糙皲裂的手神经质地抖着,听见闷响就猛地回头,用饿狼一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张欣笑眯眯地走进去,头脸上垂下来的青纱一直盖到脚背,随着她的步伐一动一静,说不出的好看。
妇人皱起眉头,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个模糊的剪影。那个人被儿子刚弄到她们家时,也是这样的,一举一动皆都好看得紧。
张欣走到主位上坐下来,自有人奉上香茗鲜果糕点,张欣翘起兰花指,取了一枚青梨,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然后放下,又吃了一块糕点。
妇人的眼里顿时焕发出光芒,恶狠狠地盯着青梨和剩下的糕点。
张欣笑了起来:“饿了吧?胡大娘?”
妇人困惑地道:“你认得我?”她正是青龙山野草里鼎鼎有名的胡婆子,有个儿子胡三赖,可惜不见了。自从儿子不见后,噩运接二连三地降临,房子家当被烧,男人病死,被乡人排斥,饥一顿饱一顿,接着莫名就被一伙不认识的人绑到这里来,一饿就是三天。
桂嬷嬷一声断喝:“什么你啊我的,要称奶奶!”
胡婆子才不管这套,恶狠狠地道:“什么破奶奶,赶紧把老娘放出去,不然要叫你好看!”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几个耳光,打得她一阵头晕眼花,歪倒在地上。
张欣笑眯眯地看着,吧那个咬过的青梨扔到胡婆子的头上,施舍一样地道:“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上路?胡婆子一怔,随即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张欣笑道:“你不是要见官吗?我成全你,正好我们家有个姑奶奶几年前给拐子拐了,听说是去了你那里?”
噩梦成真了!不是说那个小娘皮是没人要的,怎么又闹出来了?胡婆子吓得一抖,随即矢口否认并凶狠地回击:“奶奶!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老娘从来就不曾出过青龙山,做你娘的拐子!拐你娘!”
(本来想用拐你娘来做标题,但是怕你们嫌我俗,所以还是算了吧,呵呵)
正文 第24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话真心说得粗俗无礼,桂嬷嬷不等张欣出声就脱了一只鞋用力抽打了胡婆子的脸颊几下,骂道:“嘴里再不干不净的,就拿粪水来灌!”
胡婆子何曾是肯吃亏的主儿,何况她见自己落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没法儿活下去的了,当即一口浓痰吐在桂嬷嬷脸上,又锐利地挠了桂嬷嬷一爪,挠得桂嬷嬷鬼哭狼嚎,一迭声地叫:“快来按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