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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什么?”安怡大着胆子,轻轻握住谢满棠的一根手指,犹如初生的婴儿第一次握住大人的手,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谢满棠当然感受到了这个变化。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真心实意,她的表情语气动作都可以伪装,唯独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会出卖她的内心。突然之间,他听见自己的内心在唱歌,他紧紧抱了安怡一下,霸气威武地道:“你会看到,我怎么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安怡靠在他胸前,没有说话。
“想我不是丢人的事,别总这样口是心非的。”谢满棠很是得意地拥着安怡,真心觉得她离他太近了些,近得让人热血沸腾的,想推开些吧,却又不舍。左思右想,干脆把人抱紧了,不抱白不抱,当然,抱了也白抱……
安怡大怒,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手撑在他胸前就要把他给推开,谢满棠赶紧将她牢牢圈住,一本正经地道:“别闹了,你说的事儿我都有数,已经着人去查了,你不用管,就只专心把老太太的事儿安排好就成。”低头看见安怡因为生气而显得水润黑亮的眼睛和嘟着的嘴唇,忍不住又想咬一口。才刚靠近,安怡的手便用力撑在他脸上,她虽未曾言语,态度却是很坚定的,就是休想!
谢满棠挣了两下没挣开,急中生智,干脆伸出舌头,轻轻在安怡的掌心舔了一下。
这完全是属于本能。
舔完之后两个人都呆了。
安怡只觉得一点点酥麻温热,从她的掌心沿着她的血脉肌肤,一寸一寸地爬进她的心里去,然后一点点地随着她的呼吸散发出来,令得她整个人都热了几分。他在挑逗她,这毋庸置疑,只是这样的挑逗方式,真的是患有面瘫之症的谢大人能干得出来的吗?
谢满棠表面很镇定平静,内心很狂躁地把脸转开,目光虚无缥缈,漫无目的地在昏暗的车厢里四处逡巡。察觉到安怡的目光,少不得有些恼羞成怒,索性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安怡:“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想看就让你一次看个够!”顺理成章地把脸对上安怡的脸,严肃得像审犯人,眼睛却亮得不正常。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得如同春风吹过新生的绿芽,又如蝴蝶的翅膀拂过初开的花瓣,小心翼翼,虔诚包容。安怡的眼睛里满是最真切的笑意:“你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你说得对极了,我们是一丘之貉。”不认识你的从前,我会亲手终结,认识你之后的将来,我会努力呵护。
谢满棠怔了片刻,郑重万分地覆上安怡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很霸气地道:“我不会让你后悔,也不许你让我后悔。”
安怡失笑,其他人大概会说“你别让我后悔。”也只有他才会说,“不许你让我后悔。”
正文 第244章 装装装
月光下的落雁塔如同一位羞答答的姑娘,高挑,静美。安怡和谢满棠携手立于第九层上,俯瞰着月华满盈的京城。
谢满棠指点着:“那边是皇城,皇城周围是不许建这样的高塔的,所以落雁塔只能建在此处。那边是你住的金鱼胡同,这里是我家。怎么样,站在这上面往下看,感觉是不是很好?”所以那一年,他第一次跟着皇帝登上这里,俯瞰着万家灯火,俯瞰着万里河山,他听见心底真正的声音,他要的不止是出人头地,重振家声,要的最是天下太平,流芳千古。是的,流芳千古,有一天,他总能做得到。
安怡见他一脸“这种事情很稀疏平常”的表情,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跟着我有肉吃”的炫耀之意,不忍心告诉他她其实很早以前就上来过。便微笑着应道:“感觉实在好极了。”
谢满棠不满,她没说从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而且一点都不惊讶感动,枉他之前仔细斟酌了很久才决定带她来此,就这么献宝一样地把她带了来,她却这样扫兴。
但安怡的下一句话成功地让他笑了起来:“跟你一起总是最好的。”
那还用说!算你有眼光。谢满棠张开双臂环住安怡,她本来身材高挑,但站在他面前也不过将及他的下颌而已。他正好把下颌顶在她的头上,轻轻摩裟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安怡,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所以,无论你有多少的秘密,都请告诉我,我值得你信任。
安怡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看着京城的万家灯火,真心觉得世事无常,就在她上一次登上落雁塔时,她还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也好,虽说将来的事要看天意,但有一刻就享受一刻也挺好的,人生在世不止是来吃苦的,也应该是来享受的,欢乐无处不在,只要想要。
“安怡?”谢满棠将安怡的长发卷在指尖绕了又绕,有很多像诗一样悦耳动听的好听话像泉水一样地在他心里流淌,几次到了嘴边又给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不像话,这种肉麻的话怎么会是他说得出来的?刚才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不能再丢脸。
“嗯?”安怡见他喊了她几次又不说话,忍不住挑眉:“这样欲言又止的,又想要我做什么?”
他不能说,可以让她说啊,谢满棠两眼发亮地看着安怡:“我说了这么多话,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啊?”
美人就是美人,越看越好看,冷凝邪魅、天真可爱都很适合。安怡侧着头,故意上下打量了谢满棠几回,慢吞吞地道:“当然是有话要说的。”
谢满棠更严肃了:“想说什么就说吧,今天我心情好,出格些也不和你计较。”最好说得动听一点,怎么让人舒服就怎么说。
看你那小样儿,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装装装!都说了风水轮流转,平时做人不要太嚣张,看吧,轮到你了吧。安怡吊足了谢满棠的胃口,方慢吞吞地道:“这上面好是好,就是风大了点,还有,大人今天穿的这件绿色的袍子不太适合您,衬得脸色惨白惨白的……”
“……”谢满棠刚才还很灵活地卷着头发的手指突然僵硬了,默了片刻,怒道:“我看你是欠收拾。”
安怡早有准备,弹跳起来大笑着往下跑。
谢满棠跟着跑了几步,突然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在后跟着,冷着脸冷哼:“这次就暂时放过你了,下次再好好收拾你。”心里甜得和蜜似的,实在不想回去啊,只可惜后头有苍蝇老鼠乱飞,实在很烦。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落雁塔,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一长一短两个影子渐渐重合在一起。安怡转过头去,看到谢满棠昂首挺胸,状似无意地与她走在一条直线上,有意无意地让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不由微微笑了,索性停下来,将手主动伸给谢满棠。
谢满棠飞快握住安怡的手,想说点什么,开口说的却是:“没人会为难我们。”权柄是一把双刃剑,伤了旁人的同时也会伤着自己,皇帝正在铲除所有不利于皇权的力量,当然也不希望他成为另一股需要忌惮的力量,所以很不需要他有一门显赫的亲事。那一年,年轻气盛的他在皇帝跟前折箭发誓,不扫清边关绝不成家。现在仔细想来也算是他的机缘,不然他遇不到安怡,或许说,即便遇到了也只能远看。
安怡轻轻应了一声。她觉得,两个人这样肩并肩的走着,仿佛可以走到天荒地老似的。
谢满棠和一直坐在车辕上静候的车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平静地帮着安怡上了车。在登车之际,他淡然回眸,不经意地看向高高的落雁塔。落雁塔的第九层上站着一个人,他就那么静静地,远远地站在那里俯瞰着他们,好像一杆锋芒锐利的枪。
谢满棠不在意地朝那个人笑了笑,转身上车,车门关上的同时也把落雁塔关在了外面。
黄昭立在落雁塔的第九层之上,默默看着那张黑色的马车滑入到夜色里,渐渐变成一个蚂蚁般大小的黑点,再看不见。他轻轻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有些愤怒,又有些沮丧,同时还有些悲凉和憎恨。
“被喜欢的女子出卖背叛,是不是感觉很不好?”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黄昭的身旁,与黄昭一起俯瞰月色朦胧下的京城。他比黄昭矮了近一个头,长得精瘦矮小,白面微须,穿着最寻常不过的细麻袍子,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养的精明幕僚没什么两样。
黄昭垂着头,并不搭理他。
他亲昵地拍拍黄昭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二哥也曾年轻过。女人都是现实的。谢满棠比你强得多,所以她当然要选谢满棠,如果你比谢满棠强,你看看她又会怎么做?所以妻子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才好。你说是不是?”
黄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干脆利落地转身往下走:“该走了。”
正文 第245章 祸国殃民的奸佞
安怡灵巧地从马车上跳下去,含着笑朝谢满棠挥了挥手,再提着裙子跑到安宅的后角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兰嫂很快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一阵夜风吹过,把探出墙头的那株老榆树吹得哗啦啦一阵响,透过枝叶洒下的月色如碎玉般在地上乱晃。谢满棠收回目光,敲了一下车壁,马车安静地再次驶入京城长且深的巷子里。
巷口正中站着一个人,长身而立,赤手空拳,夜风将他的长袍吹得微微作响,月色将他年轻的脸镀上了一层银灰色。眼看着马车迎面驶来,他却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此时已经宵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在这京中瞎晃乱晃,更可以等在自家公爷的车前拦路的。车夫握紧了缰绳和马鞭,头也不回地悄声问道:“公爷,走是不走?”
谢满棠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的年轻人,道:“走。”
车夫领会,用力一扬马鞭的同时松开了缰绳,黑色的马车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不避不让地朝着前方冲去,哪里管得了站在路中间的人?
眼看着就要生死一线,车夫、谢满棠、路中间的人,却无一惊愕动容,每个人都专注地做着自己在做的事。谢满棠在等待,等着对方在生死一线之际强行止住他的马车,他想看一看,这位年少便以天生神力和聪慧而闻名的天才黄昭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如他所料,马车在即将冲撞上对方的时候,黄昭出手了,他紧紧拽住缰绳,硬生生被马儿带出去约有五丈之后,强悍地以一己之力逼停了马车。
谢满棠微笑起来:“我的车是好车,马也是好马,这一冲之力重逾千斤。黄小将军果然不俗,如此天生神力,又饱读诗书,精通兵法,何不留在边关守卫家园,偏要跑来这是非之地招惹是非?”
黄昭硬生生地咽下一口上涌的猩热之血,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咳嗽并粗喘起来,他高傲地挺起胸膛鄙夷地冷睨着谢满棠,厌憎而愤怒地啐了一口,骂道:“败类!臣!祸国殃民的奸佞!”
谢满棠仍然在笑,笑意未达眼底,更多是讽刺:“你的父兄是这么和你说我的?”
他的语气里多有漫不经心,更有洞悉一切之后的鄙夷和好笑。仿佛,飞龙关黄氏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就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虱子。家族荣誉感让黄昭委实不能容忍别人用这样轻慢的语气提起他的父兄,他将手指定谢满棠,怒目而视:“你这样白食民脂民膏,祸乱天下,谄媚惑主的小人不配提起我的父兄!”
终是年轻气盛,说这许久也说不到点子上,光顾着个人去泄私愤了。谢满棠有些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