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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重新回到这里,她却觉得恶心极了,每多看一眼,就是一次血淋淋的嘲讽,告诉她,曾经的她有多愚蠢,有多可笑。安怡觉得她内心深处残存着的一点信念终于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里,欣欣殷勤地奉上茶来,伶俐地和安怡报菜单子:“老太太吩咐厨下做了神仙鸡,说是要好好给姑娘补补身子……”
安怡含笑听着,一口茶还未下肚,突然一阵恶心,狂吐大吐,吐得眼泪并着胆汁都出来。欣欣吓得哭了,兰嫂忙着收拾干净了,另外倒茶给安怡漱过了口才小心问道:“姑娘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安怡摆摆手,微微笑道:“不,舒服极了。我这是恶心的,吐过就好了。”
兰嫂想了会儿,也跟着笑道:“是让人挺恶心的。那田均,一个有妇之夫,居然作出那样的神态,还去拉姑娘的袖子。也是姑娘性子好,不然得甩他一个大嘴巴子。”
安怡笑道:“他怕我不给他的爱妻看病,情急之下失了手,也是人之常情。”
兰嫂撇嘴:“这种斯文败类婢子见得多了,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实际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他总在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偷看姑娘,您可别给他蒙蔽了,他和张欣的丑事知道的人可多。”
安怡不由好笑:“你又是打哪儿听说这许多的?”
兰嫂道:“平日跟在姑娘身边听说了个大概,武婆子又和我说了个仔细,啧啧,那可怜的安九小姐真是死得冤枉极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呢?”
是啊,怎么她就那么傻呢?安怡只觉得脸一阵一阵地热,连哄带骗地把兰嫂赶出去:“去把崔管事请来。”
少倾,崔如卿进来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安怡道:“先生注意一下,若是近期田府有下人被打卖或是受了气的,设法替他们解解烦忧,养起来也正好。”
崔如卿道:“这两日我已与田均身边的杨商熟起来了,有他在,事情会好办得多。”
安怡点点头,轻声道:“再有件事要烦劳先生,我一个弱质女流,许多事不便不敢,很是需要几个靠得住,有本事的人来帮忙……”
崔如卿一口应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姑娘只管等着挑人就是。”
欣欣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姑娘,田家送了好些礼来,说是与您赔礼的,收还是不收?”
安怡低头撇开茶沫,很肯定地道:“收,怎么不收?”不要白不要,何况本来就是她的。
正文 第222章 田夫人的恳求
张欣怅然地揽镜自照,虽然安怡的药方有些怪,不好弄,她下针温灸的时候也挺疼的,但效果是真的好,不说别的,吃了两顿药后皮肤就再不似之前那样痒得厉害了。只可惜自己终究是拖得太久了些,这面上恐怕会落疤痕了。
丫鬟疏云提心吊胆地进来,轻声道:“奶奶,罗嬷嬷来了。”
这个罗嬷嬷,仗着自己是田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惯常不把她放在眼里,总是和田夫人一只鼻孔出气,挑剔她的不是。想起那日就是罗嬷嬷不管她的意愿,强行掀起她的帐子,把她这副狼狈样亮给安怡看的,张欣心里就来气。她挑起眉毛,没好气地道:“她来做什么?”
疏云紧张地小声道:“回奶奶的话,婢子不知。”
张欣看到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那日自己当众出的那个大丑,心中不由暗恨,想了想,忍住了,和气地道:“罗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人,你们要敬着她些。去泡好茶来。”
疏云如蒙大赦,匆忙退了出去。
“老奴给大奶奶请安。”罗嬷嬷笑眯眯地进来,行了个礼。
张欣并不回头,背对着她把脸藏在阴影里,和气笑道:“嬷嬷快别多礼,我这病着,也不好来扶你。嬷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吧。”
“大奶奶客气,老奴是来替夫人传话的。”罗嬷嬷如何不知张欣恨透了她?却也不太在意,她是田夫人身边的老人,只能向着田夫人,讨好张欣这个未来的女主人什么的,怎么都轮不到她,张欣也永远都不会信任她。等到田夫人不在了,她也早就出去了,并不用仰人鼻息。
哪怕张欣心里再看不起田夫人,面上也不得不敬着婆婆,只好站起身来听话。
罗嬷嬷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道:“今日安大夫要来给大奶奶复诊。听姑太太讲,小安大夫很快就会被敕封为乡君了,今非昔比,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慢的。夫人叮嘱大奶奶,虽是病中心情郁闷不好,书香门第该有的礼仪也要遵从。从来人家都知道,尚书府的三小姐、田府的大奶奶是个贤良人儿,若是大奶奶一个不仔细错了礼节,被人笑话的可不止是田家,就连尚书府的家声也是要被人质疑诟病的。这还只是轻巧的,若是安大夫再给气走了,大奶奶可要怎么好呢?这样的病,算是恶疾了吧?治不好可是要命的。”
张欣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却无从反驳。的确,上次的事情是她失礼了,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她说是安怡给她下的毒,此事查无实证,安怡不计前嫌来给她瞧病,辛苦大半日,她却为自己的小便失禁一事而迁怒于安怡,当着人前就指桑骂槐地大发雷霆。贤淑知礼之名已是没了,但叫她如此忍气吞声,她又怎么甘心。
她年纪轻轻的,之前可从没有过失禁之类的毛病,一定以及肯定是安怡做了手脚。可惜的是,一样查无实证,她完全找不到安怡对她下手的蛛丝马迹。找个精通此道的人来问?她当时痛不欲生,根本记不得安怡究竟在她身上什么地方做过些什么。和田均说自己的怀疑?明显经过安怡的诊治后她就好了许多,田均虽然没明说,表情也是很不耐烦,很不相信的。
恶疾?恶疾是可以出妻的!这是婆婆借机在压制警告自己呢。尚书府出来的小姐了不起啊,不会生孩子又身患恶疾,还犯口舌,不休你休哪个?
还有,乡君!乡君!安怡竟然会被封为乡君?!太后和皇帝是眼瞎了吧?凭什么啊!张欣气得面目扭曲,心中说不出的嫉妒不平。难道这口气只能生生忍了吗?不!咱们走着瞧!不是还没下旨吗?一切皆有可能!张欣咬牙切齿的,面上却笑得灿烂极了:“原来小安大夫今日要来复诊。人已经到了吗?”
罗嬷嬷道:“夫人身上有些不适,小安大夫此刻正给夫人诊治呢。”并不告辞,就垂手立在张欣面前等她回话。
张欣恨得牙痒痒,不得不语气恭顺地道:“请嬷嬷替我转告婆婆,我在病中,不能亲去伺奉她老人家,还要烦劳她老人家整日替我操心,真是不孝。她老人家的嘱咐字字良言,我都记在心里了,断不敢违抗。小安大夫来了,我一准儿给她赔礼道歉,安心请她看病。”
罗嬷嬷这才满意地去回话。一边走,一边摸着袖笼里的小瓷瓶,心道,要是这药真能有安怡说的那么有效就好了。原来她有个儿子,正当壮年就添了个手脚震颤的毛病,她也是厚着脸皮和安怡那么一提,没成想安怡居然真的给了她一瓶子药,还表示等医馆开起来了,就让她儿子去瞧病。这样和气的大夫,怎会是大奶奶口里哪个居心叵测、行事恶毒的人呢?难倒太后和圣上都眼瞎了,辨不出忠奸吗?不用问,定是这位不要脸,专抢闺中好友男人的恶毒大奶奶嫉妒人家。
田府上房里,安怡垂眼看着手里的粉彩小茶盏,含笑静听田夫人伤心万分地说着她的痛:“说句不怕小安大夫笑的话,我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奈何就是没见着孙子,哪怕就是有一男半女也好呢,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拖下去,只怕是我闭了眼睛都看不着了。”
“您也别太急了,这种事儿总要讲究个缘分的。”安怡不急不缓地宽慰着田夫人:“这方面呢,我是不太懂,不过大奶奶的脉象是很好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大问题。”
“小安大夫您实在太谦虚了。”田夫人一直认为就是张欣的问题,见安怡替张欣说话,不由十分感叹,若是安怡真是个心中藏奸的,只需在她这里稍微挑拨一下,张欣就没好日子过。想想看,这女人不能生孩子还有什么用?你不能生也就算了,怎么能拦着不让别人生呢?太自私,太恶毒了。转头瞧见罗嬷嬷在门前露了下脸,便满脸堆笑地请安怡:“难得您来这一趟,我这里还有两个孩子身上有些不适,我腆着这张老脸不要,求您帮着给她们看一看。”
正文 第223章 必将奉还
安怡就是特意来做“好人”的,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夫人客气了。”
罗嬷嬷领了两个扮相素雅,平头正脸的年轻女子走进来,道:“两位表小姐快给安大夫见礼吧,也是夫人疼你们,安大夫心善,不然你们一辈子都没这个福气。”
两个女子果然诚心诚意地拜了下去,安怡笑了,什么表小姐,不过是田均的妾而已。
虽说病人在医者眼里不该有三六九等之分,但在名医眼里,一般人家的普通小妾当然是不配请名医相看的,不然就是侮辱。再有田夫人存了私心,想要找出这两个小妾不孕不育的真相若是人家大夫看出这小妾吃了阴寒的毒药,是说呢,还是不说呢?事涉后院阴私,说了真话,铁定就是一场官司,为了减少麻烦,大夫们多是不肯说真话的。
所以田夫人只能以“表小姐”来代称这两个小妾,哄骗安怡给她们看病的同时能无所顾忌的说出真话。可惜她遇上的是安怡,在田家生活了好些年的安怡当然是清楚田家的“表小姐”都是些什么人的。
既然她们想听她说实话,那她就说实话。安怡并不多问两个少妇的来历,二话不说就号脉问诊,然后沉吟不语。
田夫人见她沉吟不语,心中的猜想算是落到实处了,少不得挥退田均的两个妾室,语气沉重地问安怡:“小安大夫,您可看出什么来了?”
安怡半遮半掩地道:“府上的两位表小姐怕是不小心服用了过分阴寒的药物,所以身子被败坏了,今后子嗣上可能有些难……”
果然如此!田夫人饶是再有心理准备,也气得浑身发颤,张欣那个毒妇!表面上贤良淑德,其实真正坏透了!还不如当初的安九,最少不会当人一套背人一套!
田夫人气得够呛,也无心替那两个可怜的妾室问药求方,只勉强笑道:“时辰不早了,不敢耽搁小安大夫,我这就陪你去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媳看病。”
安怡应了,由着田夫人作陪,往张欣所居之处而去。田夫人气够了,到底觉着张欣这个儿媳再怎么不好也不是田家能轻易休弃的,顶好就是让安怡帮着看好了,让她早些生个嫡孙出来。少不得一路旁敲侧击地和安怡说好话,安怡微笑着:“夫人抬爱了,我哪有那个本事什么都做得来?大夫们都是各有所长,譬如我擅长的是针灸急救,桑太医最擅长的是妇科……”
田夫人见她不肯松口,不由急了:“针灸也有奇效!说句冒犯的话,当年令堂不也是全靠了尊师针灸之能,才有了令弟的么?”
安怡似笑非笑地扫了田夫人一眼:“夫人对我们家里的这些事倒是清楚。”恐怕田均背后做了不少功夫吧?这样也好,有根有底的,张欣再怎么怀疑她,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谁也不会信张欣!
田夫人惊觉失言,强笑着道:“那不是人人都夸小安大夫和尊师能干,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