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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宸一怔,转身看去,哪里还寻得到长安的影子,他这才莫明其妙地停了手,却还是带着几分戒备看向秦暮离,心中暗斥一声:真是看不出,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他出现之前似乎隐约听到了几句长安与秦暮离的争执,但他们俩人都压低了嗓音,听得不是很真切,可看到秦暮离抓住长安手腕的情景,他这才怒了,凭什么自家冰清玉洁的表妹要被一个外男给拦住,这还有没有天理?
无论如何,白墨宸是帮亲不帮理的,再说,长安本就是女子,占了个弱头,再又什么不是,相信也是秦暮离先惹的祸。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墨宸不屑地将秦暮离从头看到了脚,这才放下话来,“今后离我表妹远点,若再见着你纠缠她,我定不饶你!”
白墨宸可不管秦暮离是不是开国公府的人,饶他功劳再大,只要他在皇帝叔叔面前参上一本,也定会让他讨不了好去。
秦暮离这老小子的传闻白墨宸也听过,眼看要活到三十岁了却还没娶上一门亲事,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竟然打起了他表妹的主意,真正是活得不耐烦了,枉自王治还与他称兄道弟,岂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秦暮离冷笑一声,目光却是从长安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眸中蕴过一抹深思,这才转身看向白墨宸,道:“世孙若有闲情,不妨多研究澜州的政事,以图他日精进,秦某的事还不劳贵驾操心!”
白墨宸不过仗着武安侯世孙及长公主的名头才敢这般,若是这两样都不在了,他又算什么?
岂知武安侯的爵位三世而斩,而开国公府却是世袭罔替,谁能笑到最后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对秦暮离来说白墨宸就是个愣头小子,他若真与之计较倒显得可笑了,话一说完,他甩袖便走,只留下白墨宸仍然在那里嘀嘀咕咕骂骂不休。
一鼓作气奔回了船舱,长安仍然觉着自己的心在止不住地狂跳,那种膨胀的情绪似乎要破胸而出了一般,她与秦暮离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不说破,俩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也许感觉有点,欣赏也有之,但保持这样不就好了吗?
再说,秦暮离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等着他离开,再保持距离,再也不见,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如今却是不小心捅破了窗纸,更引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只是如今这样她要如何自处?
长安觉着头疼,索性窝在被子里什么也想,任时间流过。
*
秦暮离所率领的船队上虽然有修理船只的技工,但因为缺少原件,长安他们所乘座的那艘大船只能简单地修理一番,要再次加工只能拉回船坊才行。
至于另外两艘广船,情况自然是更早糟,但跟着大船,也算勉强能行。
如此这般又在渠江上呆了三天的时间,为了保险起见,长公主一行还是坐秦暮离的战船到澜州,那三两船只由船长几人随着一道驶回。
但眼下就出现了一个难题,长安原本以为能就此与秦暮离分道扬镳,撇清俩人的干系,但眼下他却又要一同随行,甚至长公主还力邀秦暮离稍稍停留,等他们收拾安顿妥当,再好好一尽地主之谊。
长安心里也明白,长公主这是借着拉拢秦暮离对开国公府示好,为以后秦家与白家的交好打下基础。
可如此这般,她不是又要与他相处一阵了,她真不希望秦暮离答应,可遗憾的是据紫雨带来的消息,秦暮离欣然应允,不管长公主身后的白墨宸如何吹胡子瞪眼,他直接无视。
到达澜州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雨,迎接长公主的仪仗队端正地立在码头两旁,早有前任知州率辖下各知县来接,态度恭敬无比。
澜州府算是大府,辖下有五大县三小县,在州府中也算得上是地域广阔人口众多。
长安前世里从未到过澜州,即使成为孤魂后她也只是飘荡到此处,但却并未多留,所以坐在马车里,她忍不住让紫鸳撩了帘子看看车外的情况。
“这里倒是热闹,人来人往的,雨天也不休息呢!”
紫鸳放下了帘子,满脸地向往,作为深闺侍婢,采买东西都有统一的管事去办,长安又不怎么出门,她们自然对外面的世界觉着新鲜好奇。
“民风如此吧!”
紫雨嘀咕了一声,垫着靠枕倚在车棚上,全身懒洋洋的。
总算是从船上给下来了,虽然她之后已经克服了晕船,但潜意识里却有一股排斥,还是脚踏实地来得稳妥。
长安淡淡地抿出一抹笑来,这样鲜活热闹的场景倒是让她向往,但澜州毕竟不比京城,热闹有余,繁华不足,但这样的氛围她还是喜欢的。
“等咱们安置了,便来街上逛逛,再不走走,骨头都酥了。”
发烧之后,每天都是药水煲着,长安也不敢随意出舱,怕再遇到不该遇的人,是以行船的那几天她都窝在舱里不出门。
父亲来看过她,甚至连长公主也亲临,就是怕她有个什么不好,旧病复发之类的,长安颇觉着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一装再装。
白墨宸与庾十四娘倒是轮番来探望她,经常是这个刚走,那个便来,就像是算好了时辰一般,让她没得休息。
当然,也幸得有他们俩人在身旁,秦暮离自从那天后便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也是,在那么明白的拒绝后,哪个男人还会这样厚着脸皮赶着上,再说,秦暮离也该有自己的傲气,怕是知道适可而止保持距离才是对俩人最好的方式。
长安叹了口气,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转头瞥见搁在车角的一袋菱角,她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有人愿意对自己好了,可是,她却不能接受,这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紫雨也撑了撑胳膊,探了探腿,“这好,早就想动动身子了,在船上的日子都快憋得散架了。”
紫鸳呶了呶嘴,“就你最闲,还憋呢,有空闲不如多帮我剥几颗菱角!”
这菱角做菜熬粥都很是清甜可口,她已经反复试验了好多回,觉得这东西不错,又央了秦朗去采了好多回来。
“你还想着菱角!”
紫雨瞪了紫鸳一眼,目光向长安的方向指了指,紫鸳顿时觉着说错话了,忙捂了唇,转头道:“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秦将军是不对,但秦朗却是好的,您别生他的气……”
紫鸳说得急,说完之后顿觉得有些语无伦次,这才泄气地摊了摊双手,在长安面前低头道:“小姐若是不喜欢奴婢与秦朗接触,奴婢便再也不去寻他了。”
其实关于秦暮离的事,紫鸳私下里是去质问过秦朗,但对主子的事他一个侍卫又清楚多少,更何况议亲都是家中长辈操持,也没提前告知过秦暮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也因为这事谈不好,紫鸳两天都没搭理秦朗,结果这小子趁着某天紫鸳一人去小厨房时便将她给堵了,一堆求饶的话说着,又是指天发誓什么的,他人本就长得俊,嘴巴又甜,还不将这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紫鸳这才勉强原谅了他。
但即使心中喜欢秦朗,紫鸳更在意的却是长安,几年的情谊岂是一个认识几天的男子可以代替的,孰轻孰重,她心中自然分明。
“就像你说的,主子的错,哪关下面人什么事?我看着秦朗也是个好的,你接触一阵,若是真合意了,年后我便请人去说合。”
长安笑着看向紫鸳,自己不幸福,看着别人幸福也是好的。
再说,秦暮离本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们不合适罢了,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彼此。
但至少紫鸳找着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又为什么要去阻拦呢?
“小姐说什么呢?!”
紫鸳红着脸低下了头,她心里有欢喜,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小姐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她的事,她真是心有愧疚。
“依我看也行,若是那秦朗愿意入赘,咱们就招他入沈府!”
紫雨却不忘在一旁打趣着紫鸳,长安既然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她们再百般介意谨慎想来也是多余,真正不在意的,又何需怕提起?
想通了这一点,紫雨也豁然开朗了。
“他怎么可能答应?!”
紫鸳瞪了紫雨一眼,就知道她没好心,哪里是在帮衬她,明明是火上浇油。
紫雨感叹似地摇了摇头,“瞧瞧吧,还没嫁人呢,就赶着帮夫家说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你讨打!”
紫鸳红着脸咬了唇,随手便抓起身后的小杌子,顺势便要向紫雨招呼过去。
长安看在一旁也不拦着,凭紫雨的功夫,紫鸳想伤到她也是难的,索性任她们打闹一通,除除这些日子的晦气来着。
马车里传出阵阵低声笑语,秦暮离就打马在后,目光不由地望了过去,虽然隔着车棚,但他知道长安就坐在里面,只是他看不到罢了。
这几天他静了心想一想,他到底想要什么,长安介意的又是什么?
秦朗那几天的郁闷他看在眼里,只是见了他却什么也不说,只背着人嘀咕了一阵,说的什么他大概听到了,什么主子成不了,他们为什么不可能,他家中又没人逼着他议亲成婚什么的……大概意思他是知道了。
若他对她仅仅止步于欣赏敬佩,那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必求一个结果?
但这一切却是在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之前,而之后,他的心境却是天上地下两重变化,有些事情似乎不得不考虑了,无关世俗,只是这个世间的通例,你活着,便要遵守,没有例外。
也许长安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即使他不介意她是和离过的女人,但他的家族会同意吗?
难不成为了成就自己心中的姻缘,便要什么都不顾了?
父母养育他近三十载,他还没有报答,老太君对他期许颇深,他又用什么来回报?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是个焦人的问题,但他并没有打算放弃。
既然明白的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那就定下计划,一步一步地去实现它。
但他最怕的是,长安不等他,若是他安排妥当了一切,再回过头来,才发现伊人早已经嫁作他妇,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只是现在长安这般排斥他,白墨宸对他更像防贼一般,让他想见长安一面都难。
不是不能硬闯,但那成何体统,正像长安说的,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上还有长公主武安侯,更有长安的父亲沈平,他一直敬重武国公,俩人也相谈甚欢,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好意思开口。
可恨的是如今王治又不在他身旁,不然凭着他们表兄妹的关系,长安说什么也能见上他一面吧。
哎!
秦莫离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看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他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经过一系列的计划筹谋,才终于将黄鲨帮及麒麟水寨的余孽全歼,剩下的老弱妇孺他已经命人转给地方官吏,作为水盗亲眷,他们或许没亲手行恶,但在一旁帮衬做后盾的行为绝对也是有的,所以也不全是无辜,这些想来不是被发配,便是卖身为奴,总归有自己的宿命,这一点他不想再操心了。
经此,大周的水路相信也会平静好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