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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沈玉环不由心虚地抖了抖,她最近也在娘家住了许久,沈老夫人不会有什么联想吧?再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长安,勉强上前了两步,对沈老夫人说道:“祖母,或许这事也不能全怪三妹,若是那……若是那陈家人做得太过,三妹妹想要和离也是正常,再说二叔的担忧也有道理,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能过得好,祖母自然也是心疼孙女的,这是您的慈悲,可却不是谁都明白,看看您这一脸怒火的,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是在责难三妹呢!”
沈玉环当真是摸顺了沈老夫人的性子,连劝说的话也讲的很艺术,看着是像在为长安求情,可却是把老夫人捧了一道,那是担忧孙女的祖母,可不是不问情由只顾着颜面便一通责难的蛮横老太太。
沈玉环这话虽然说是微微顺了顺沈老夫人的心,但谢氏却是一脸诧异,她这个女儿不是向来与长安不对盘,如今竟然能为长安求情,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长安的唇角却是微微翘了一些,沈玉环到底还是有几分明白的,她与陈玉涛如今真的和离了,恐怕这个二姐心里不知道多欢喜。
“还是你最明白祖母的心!”
沈老夫人对沈玉环伸出了手,她连忙上前握住,趁势坐在了榻前,殷殷道:“祖母向来便不喜欢陈家的人,如今彻底断了岂不省事,没有那样糟心的亲戚,咱们姐妹几个在娘家也能更有脸面。”
沈玉环也是明白人,她爱陈玉涛是一回事,但嫁入陈家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以和陈玉涛保持着那种关系,也能生育他的孩子,但却不能是在陈家。
这样的小门小户,虽然挂着状元的名头,可将来的前程恐怕是不行的,哪有她抚远公府媳妇这样的身份有脸面?
“话虽是这样说没错……”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渐渐陷入了沉思,谁也不敢惊动她,半晌,才见她抬头道:“二丫头,若是每个孙女都能有你这般明白事理,那祖母能少操多少心啊!”
这话明显是说给长安听的,沈平叹了口气,但到底没再说什么,看沈老夫人那模样,怒火是渐渐平息了。
长安却是在这时重重地给沈老夫人磕了头,伏首道:“孙女亦知道祖母的关切之心,如今惹得祖母不快,是孙女的错,未免之后京中流言四起,孙女想暂时陪同长公主下澜州,需得一段时日不在府中,望祖母保重身体!”
沈老夫人却只是一声冷哼,长安敢这样说,怕是早已经同长公主商量好了,她能说什么,难不成还拦着不许她去吗?
走了也好,如今闹出这等事来,她看着便心烦!
“母亲,儿子不放心长安,这一趟也陪着走一遭。”
长安说出这话来,沈平立马便接了上去,这是他们已经说好了的,事到如今,也不能更改了。
“这可巧了,你们倒当真是父女情深!”
沈老夫人声声冷笑,目光如炬射向长安,“虽然这和离之事我如今管不了,但你不告长辈私自而为视为不敬,我便罚你在祠堂里跪上一晚,你且自己去好好想个明白!”
其实这样的处罚照谢氏来说是轻了的,只是沈老夫人看在沈平的面子上也不想多责罚了长安,真得罚得狠了,未免母子离心,沈老夫人还是把握着分寸的,再说还有长公主的脸面在里头,她就更要思量了。
沈平一焦急还想再求,却被长安拉了一把衣角,只见女儿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又是对着沈老夫人重重一磕首,口中念道:“谢祖母!”
此话一出,便成定局,看着长安被黄玉给带了出去,沈平是一脸心痛,却又不好再说什么,眼见着沈老夫人又吩咐严妈妈任何人等都不许探望,否则责罚加倍,他这才摇头一叹,沉着脸告辞而去。
沈玉环抿了抿唇,忍住心中的得意,眼见长安受罚,她自然心中是畅快的,谁叫长安这次回府事事都压着她一头,沈玉环早就心生不快,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把柄被人给逮着,今日里她才不会为长安说话。
谢氏心里不停地算计着,但嘴上却吩咐着丫环收拾这屋里的狼藉,沈老夫人只是半眯了眸子躺在榻上,她自然不会是真的关心长安,甚至连长安与陈玉涛和离的原因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过程不重要,她在意的只是结果。
国公府的女儿不说从来没有过被休弃之人,就这三代里连和离的也没有,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好听吗?
长安如今开了这个头,让沈家以后未嫁的女儿怎么办,就算嫁出去的几个怕也会惹得婆家猜疑,京城里人多口舌杂,别人又会怎么想,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问题。
第【60】章 出行生变,旅途结缘
十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白日里天气还尚晴,夜里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泼秋雨一泼凉,虽然跪在碎蓝花的软蒲团上,但到底身上的衣裳太过单薄,又浸了茶水,长安只觉得一阵阵发凉。
蝙蝠流云的乌木桌案上燃着金刚手佛陀黄铜炉,已经燃尽的香灰在炉中明灭闪烁,梆子已经敲过三响,长安听到屋外脚步声渐去,想是守门的婆子支不住进一旁值夜的抱厦里头睡觉去了。
严妈妈是遵照着沈老夫人的话没有允许任何人探望,在这个家里,老夫人的话就是权威。
傍晚时分,长安恍惚中听到过紫琦紫云的声音,也听到了不远处父亲的沉沉叹息,可那紧闭的大门仍然没有开启,夜里连光都不透,五指一伸尽是一片漆黑。
不过是受一晚的罪而已,其实这也没什么,沈老夫人总要想到办法让自己消气,不责难她,恐怕连谢氏都有意见。
只是她这身子,跪一晚,怕是要着凉了,就怕这去澜州的行程也要因此而耽搁了。
长安虚弱地笑了笑,挺直的背脊慢慢弯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前,有些虚弱地喘着气,能与陈玉涛和离,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如今也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撑过了这一晚,这一切也就该结束了。
突然,木门“吱嘎”一声开启,在静夜里尤其分明,长安诧异地转头望去。
屋外的一缕微光打了进来,照到来人的脸庞,她心中一安,不禁微微扯了扯唇,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小姐,您受苦了!”
来人正是紫雨,也只有她的手脚能避过那些值守的婆子,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说话间,紫雨已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又将自己带来的羊毛毡子披在了长安的身上,在一旁铺了软棉褥子,转头道:“小姐快来歇歇吧,折腾了大半夜,您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是父亲让你来的吗?”
长安扶着紫雨站了起来,只觉得两个膝盖都跪到麻木了,一动便是针刺一般地疼。
她倒不是愚忠愚孝之人,真的跪上一晚,怕是她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要亏了下去,病一场还是轻的,再补上来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了。
“老爷不放心小姐,彻夜未眼,如今小姐在这跪着,房里可没一个人睡得踏实。”
紫雨手脚利落地扶了长安坐在褥子上,又将带来的食盒揭开,顿时一阵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她一勺一勺喂着长安吃,一边道:“这是紫鸳煲了三个时辰的人参鸡汤,小姐喝了补补元气。”
长安点了点头,一勺接一勺地喝着,实在是肚中空空如也,如今吃什么都是美味,说上两句话她都觉得心力不足,是该补充一点食物和体力了。
胃里灌进热热的鸡汤,身下坐着软棉褥子,身上又披着羊毛毡子,长安顿觉着好了大半,又见着紫雨撩起了她的裤管,抹了药酒一遍一遍地揉搓着她的膝盖,心中不由浮上阵阵暖意,笑道:“我也没这般娇弱,如今一切都熬过去了,我心大安,这点苦算什么。”
“小姐……”
紫雨默了默,却未再说什么,只是专心着手里的活计。
“天亮之前你便离开吧,免得守门的婆子回来瞧见了。”
长安又细细叮嘱一番,借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忍不住眯眼打盹,能缓缓精神头也好。
紫雨应了一声,遂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才将东西收拾妥当,再唤醒了长安,又猫着腰出了去。
天亮时,是严妈妈亲自来放的人,紫琦与紫云早已经让婆子抬着软轿在门口侯了多时,给严妈妈塞了装着银踝子的荷包,又一番道谢,这才扶了长安上轿快步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轿子,严妈妈却是轻声一叹,连她都没想到长安竟然是这般硬气,说和离就和离,面对老夫人的震怒也能沉得住气,挨罪受罚吭都不吭一声,从前软弱怯懦的三小姐完全不见了,恐怕这国公府也会因为她的回归而掀起一场新的风浪。
长安这次受罚长公主是不好出面的,毕竟因为这次的事也让长公主与沈老夫人生了嫌隙,再出面干预别人的家事,即使是长公主怕也说不过去。
所以长安回了“衡芷苑”后,长公主也只是派人来看看,顺道问问身体是否有碍,会不会耽误去澜州的行程。
幸好紫雨半夜潜进给长安送了东西,不然依她的身体状况,此刻一定是卧病在床了,虽然如此,但也受了些凉,不过歇息三日喝些汤药便也无碍了。
长公主听了心下大安,这才着人安排出行事宜,十月底便准备离开沈府,前往澜州,因为这一趟出行是坐船,若是时间再往后推迟,河面结冰就难行了。
王治在这期间也来与长安辞行,秦暮离不过先行一步,他在准备后绪事宜,如今也是时候前去接应,便也不多留了。
长安与陈玉涛能够顺利和离,王治心中悬着的大石遂也放下,他的表妹年轻貌美,又是那样温婉的性子,想来今后定能再寻一门和美的姻缘,总之怎么样都比陈玉涛好,他也便不再担心了。
沈玉环终于回了抚远公府,想是知道长安与陈玉涛再无可能,她也了了个心愿,婆家的地位还是要稳固的,她这段日子不在,那几个姨娘还不闹翻了天,也是时候重振她主母的威严了。
对于国公府与陈家断了姻亲这事,因为当事人都没回应什么,大家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倒也没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再说长安又是闭门不出,真有糟心的话还没到达“衡芷苑”的门前便自动被屏蔽在外了。
也幸好念叨这八卦的人还没有真正热起来,京城里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那便是青阳侯世子突然之间殁了,这事来得快来得蹊跷,敏怡郡主一下子成了寡妇,比起长安这一桩低调的和离,青阳侯府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大家遂将矛头指了过去,沈老夫人在担忧了一阵之后也终于放下了心来。
即使沈老夫人心里再怨长安,也得顾忌着如今长公主还在府上呆着,罚也罚了,骂也骂了,若她对这个孙女再多有苛责,怕是连长公主也有话要说了。
沈老夫人就不明白了,长安这样一个女子哪就能讨了长公主的欢心呢?平日里闲来聚聚聊天赏景,只要有长公主在的地方,似乎也必定要唤上长安,就像俩人真正结成了忘年交一般,让人感叹之余又不免生出几丝疑惑。
再说长安跟着去澜州躲风头也罢了,沈平以护女之由也要跟随前往,沈老夫人更觉得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