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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跪下地上,早已经泣不成声。“娘,我喜欢他!原以为是不喜欢了的,可昨儿,我才突然明白,我还是那样的喜欢他。”情不知所动,以为不喜欢了,当大难临头,她像只没头的苍蝇四下乱窜,方才明白,那份喜欢还在,还埋在她的心头。
任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情真,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能让她不顾名分做朝廷重犯之妻,光这一点,就令人感佩。
辛氏心如刀绞,六腑翻动,她缓缓移眸,但见地上的慧娘趴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栗如秋风中的落叶,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
“娘,你和苦儿会过得很好。吃饱穿暖,自有凌姨照应,你们再不会有苦头吃。可是韩绍……他要被发配边陲之地,那里定是极苦的,你和苦儿于我很重要,可他也很重要。”
韩绍有难,她不能不管。她想救他却救不了,她能做的就是陪他受苦,伴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为他煲汤,为他洗衣。她也心甘情愿。
辛氏还想大骂,却深知说什么都无用了。慧娘是一个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子,但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会拿定主意再不更改。她与辛氏说出时,已拿定主意了。
慧娘敬重辛氏。也疼爱着苦儿,为了韩绍,她愿意离去。她的情,竟是这样的浓烈,无法驱散,无法轻减,仿佛她活着就是为了韩绍。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夜里,慧娘抱着苦儿,给他洗澡,为他更衣,甚至还亲手给苦儿梳头……
辛氏沉默不语,她是劝不住慧娘了。只怕旁人也劝阻不住。
*
翌日,素妍用罢早膳,前往静苑给凌薇请安。
静苑花厅上坐着辛氏,面含愁容,微蹙双眉。认个女儿原想给下半生寻个依靠,没想慧娘却要随韩绍远去,还把年幼的苦儿一并丢给她。
苦儿依旧无忧地坐在铺有凉席的地上玩耍着耀东的木马、木车,耀东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对木羊,正学着苦儿的样用手推动着木羊。
“给婆母请安!”她转身问辛氏,“辛姨昨夜睡得可好?”
凌薇打了个手势,素妍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
辛氏呆愣愣地看着苦儿,与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神,婆子取了封信出来,双手捧递给素妍,“这是程姑娘给王妃的,说往后就有劳王妃操心了。”
素妍拆开信,是慧娘写给她的,里面还有三百两银票,想托她用这些银票去郊外买些良田,再给辛氏和苦儿建座屋子。
三百两银票……
皇城郊外的地价多高,慧娘在皇地多年应是知道的,居然就此将辛氏与孩子交托给她。
凌薇瞧了眼辛氏,道:“慧娘这孩子还真是,执意要跟韩绍去边陲之地,竟是连你辛姨和苦儿都一并放下了……”
素妍看着银票,将银票给了白茱,白茱又将银票还到辛氏手里。
辛氏心下沉重,三百两银票瞧起来不少,可是哪里够他将苦儿养大,苦儿又是男孩儿,将来在了亦要娶妻生子……辛氏想得久了,心情越发沉闷。只觉这银票太轻,轻得如同鸿毛一般。慧娘怎能说放下就放下,收拾了几身换洗衣衫就走了,连个丫头都没带就去刑部了。只要她说出与韩绍的关系,她就是重犯女眷。
傻啊!居然要与重犯沾上关系的。
天下间,怎么就有这种傻女人!
辛氏起身将银票塞加到素妍手里:“这是慧娘给王妃的,我怎好收着。”
只当慧娘早与韩绍断了,如今才知道韩绍一直都在慧娘心里,越是压抑,有时候压是浓厚,如今情感溢出,再难控抑。
素妍勾唇苦笑:“辛姨收着,三百两银子能买几亩田地?”
凌薇轻叹一声,“你还是收回去吧!你、我姐妹一场,既是如此,我拿出自个的嫁妆来,另替你和苦儿置点家业,在城外置一百亩良田,再建座居住的屋子。丫头、婆子的,你只管带去。”
三百两银子能值十来亩田地,还得是较偏僻的地方。
凌薇念着辛氏在自己危难之时帮过忙,又是义结金兰的姐妹,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总不能看辛氏过不好自个的日子。
辛氏未瞒凌薇,把慧娘的意思也细细地说了。她着实难露笑颜。早前凌薇最为可怜,恢复娇俏的容颜,得与儿子一家团聚,过的最为惬意。慧娘虽也可怜,决定要与韩绍患难与共,也算是夫妻团圆。唯独她辛氏,年过半百却要与一个几岁大的苦儿相依为命。
三百两银子,是慧娘留她的。就这么一点娘子,还是慧娘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对于早前身无分纹的她们来说,算得不少了。
凌薇以为她嫌少,想到娘家兄长为自己添补的嫁妆倒也丰厚。辛氏虽也有娘家,可他的兄弟早不管她,当年没管,如今就不会管了。“辛姐姐。一百五十亩如何?我瞧你与吴婆子处得甚好,就在吴婆子以前呆的庄子附近给你置地,有她照应着,你也不愁。新梦小筑的丫头、婆子,你若喜欢都可带去。”
辛氏回过神来,想到将来的日子,她就有些犯难,但再苦的日子都得过下去,以前只她一人,现在还有个苦儿相伴。这也算是她下半生的依靠。“薇娘,我怎么好要你的东西……”
就算凌薇待辛氏和苦儿再好,王府到底不是他们祖孙的家,他们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凌薇捧握住辛氏的手,“这二十多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日。你别客气,这些田地是我给你置的,或是赁给佃户,或是请长工耕种,全看你的。”
吴婆子怯怯地扫视四周,目光在素妍身上停凝了很久。“老敬妃,我早前呆的庄子,原是王妃的陪嫁庄子,方圆三里还真没听说有谁家要出让田地的。既然辛太太要去郊外生活,我原是王妃的陪房,自是要回原来的地方。”没有道理让素妍的陪房跟了辛氏去的。
凌薇就算做王府的主。却不能做了素妍陪房婆子的主。凌薇面露尴尬,素妍在一侧云淡风轻的喝茶。
不是她小器,吴婆子本是她的陪房,她怎么能把自己的陪嫁财物轻易给人的,能让吴婆子服侍辛氏那么久。她已算仁慈义尽了。
辛氏轻舒口气,“不用去王妃的陪嫁庄子附近置地,我瞧在早前我们住过的庵堂附近置些田地也不错。”
那座庵堂只是一家寻常的小庵堂,没有无色庵、清风庵这些庵堂出名,小得只得五六名尼姑,只前后两院,前院是佛殿,后院住着尼姑们。
凌薇觉着那时倒不错,依山傍水的,附近倒有些大户,派人去说说,许愿意转卖一百来亩良田,就算他们不卖,还可以想办法从别家买些。“辛姐姐既然拿定主意,我找大管家想想法子。”
凌薇想得简单,要在那里置上百余亩良田,还得修座院落却亦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派了大管家、二管家去打听,好些日子都没有下落。后来,这事儿还是凌老爷父子搭了把手,素妍又托了江传达帮忙,近一个月后才有了下落:是一座一百八十亩的良田庄子,庄子上有十一户佃户。早前的东家是韩家,后来被官府收没家产,拍卖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富贾。江传达从那富贾里买下了田庄,富贾因与江南慕容氏有些生意往来,也不好要了高价,只比早前多要了一百两银子的赚头,这事儿就算成了。
辛氏得到凌薇的一句承诺,心头略感踏实,如水追逐浮萍心境,仿佛如孤舟寻到了港湾,结义姐妹又讲起体己话,多是凌薇安慰辛氏“你别担心,还有我呢,我自会照应你和苦儿。”辛氏陪着笑脸,凌薇要替他们祖孙置田庄,让他们有个家,这已经算是大恩了,与辛氏娘家的兄弟相比,也算得是有情有义。
即便左肩王府很有钱,可那到底是人家的东西,不能开口,不能伸手。辛氏想到有人说过,天下间越有钱的人越吝啬,凌薇愿意替她置备一份家业,对她也是尽了姐妹的情分。心下感激,却又有些暗暗担心,生怕凌薇因着宇文琰夫妇的缘故最终又变卦。
凌薇明明舍不得替辛氏置备那么大一份家业,说出口的话又不能再收回,素妍瞧着她那样的心疼模样就想笑,不需她说,凌薇比素妍可心疼又使一笔银子。
素妍见她们聊得起兴,抱了耀东去后花园闲逛。
913 发配
慧娘一大早就出门了,只背了一个蓝底白碎花的包袱,绫罗绸缎的衣衫一件没带,带的都是昔日在庵堂里暂住时的旧衣,又与府中下人讨要了两身男子穿的半新旧衣裳。
她静跪府衙大门外,对着里面大声道:“民妇乃朝廷重犯韩绍妻妾,请大人治民妇之罪,允民妇随夫发配边陲。”
她连呼数遍后,有人好奇地过来查探,“真有意思,如今人人避之,居然有个往诏狱里钻的妇人。”
既然她放下受苦的韩绍,就随了他去。
什么名分,什么恩怨,尽皆可以抛却,她只求能够留在他身边,能照顾他,与他相伴,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陪他笑、陪他哭。
她喜欢他,还依如从前,即便怨过、恨过,她的心里始终都只得韩绍一人。她以为苦儿才是她所有的一切,到了今日才知道,她疼苦儿,不是因苦儿是她生的,而是因为苦儿是韩绍的儿子,看到苦儿,她就能想到韩绍。
当她做了抉择便不容懊悔。慧娘跪在衙门前,又重复了几遍。
有官差传她进去,她一一回答了师爷的话。
“程慧娘,你当真是重犯韩绍的妻妾?”
“是。”她答得干练,不容有半分的质疑,“我是他的妻妾!”抬起下颌,果决地回答。
师爷与身边的官差小声说了几句,瞧他们的样子似要通禀过负责这案子的官员。
待官差离去,师爷眼神时有感动,有惋惜,“程慧娘,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可以离开。”
“民妇是韩绍的妻妾,按律当随他一起发配边陲!”
待得官差回来时,与师爷小声回话,师爷抬抬手臂。立有官差过来,“程慧娘,跟我们去刑部大牢。”
慧娘起身,随官差离了官衙。
韩绍。我来陪你了!就如那时,我们曾约定好的,“生死与共,患难同。”没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不,是无论什么风雨,我都不要与你分开。
慧娘想着,又能与他在一起,心下为之雀跃着、欢腾着。
他若富贵,她只能远远地观望。看他与旁人做夫妻,看他与旁人上演恩爱的画面。但慧娘知道韩绍从来都记挂着她,即便娶青霞为妻,他的心里始终如一地为她余留下一块方寸之地。
她如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与韩绍分离。梦醒之后,她又可以与他用一起。在那场梦之前,韩家富贵;在梦之后,韩家窘迫。
天牢有着一丈多高的石筑高墙,墙上有一扇大铁门,门一看,就能瞧见一条石板路面。那里面是一处极大的院子,大门对着又一扇门,依旧是固若金汤的石墙,待第二道门打开,又能瞧见一道高墙……进入四层高墙之后,就能瞧见天牢。在路的两侧是一排排牢房,门是腕口粗的木栏杆,每一间牢房里都关押着重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越往里走。就越是罪重的钦犯、重犯,每进一道门,都有专门看护的狱卒。
慧娘眼神平静,心下只有欢喜,就算是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