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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得正开心,忽听左相府周围传来一阵喧哗声,如潮水般不断波及过来,有人惊叫着跌倒在府中路边,送肉菜入府的担子被掀翻在地,好端端左相府,忽地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起来。
正在好奇,只见左相府周围火把通明,人影晃动,周围更是靴潮滚滚,如一股巨大的海浪奔涌过来,轻易就扰乱了之前的繁华安宁,有下人一脸惊慌,有来客满目茫色,更有入府送肉、送菜的商贩胆颤心惊。
左相府大门陡然大开,一片火光亮如白昼,只听一个男人的高呼声:“来人,将所有女眷、宾客赶至一处院中看守,任何人不得四下行走,静候搜查!”
崔左相听得声音,出了上房花厅,一路快奔,见百余名御林军已如风一般进了内仪门,走在最前头的,却是大理寺卿白大人,他抱拳道:“崔左相还请行个方便!有人告发崔左相‘通敌判国’,下官奉命搜查左相府,还请各位莫要惊慌,如若这告发信函无中生有,自会还崔左相一个公道!来人!搜——”
不等崔左相回话,白大人一声令下,门外的御林军鱼贯而入,一时间只听得女人的尖叫声、哭声,还有男子的怒骂声,交织一片,好不纷杂。
崔珊提着裙子下了阁楼,正要往左相府奔去,大公主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珊瑚,你想干什么?”
“娘,崔家出事了!来了好多御林军……”
大公主也听见一墙之隔的左相府传来的尖叫声、哭声、骂声,但那一道围墙,那一扇铁栏门,她却不敢越过,生怕一不小心就引火上身。“珊瑚,眼下我们亦只能自保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崔家出事,她崔珊也姓崔,是崔丛善的嫡长孙女,岂能置身事外?
大公主冷着声,“本公主是皇族,姓宇文。”
北齐建国以来,也有几位驸马获罪杀头,但公主却安然无恙的先例。
驸马有罪,却不能累及公主。
公主,是皇家的人。
崔珊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大公主,大公主一脸肃色:“为娘是为你好!”
大公主府的大门外,火光一闪,传来一声滚滚脚步声,由远而近,通往左相府的铁栏门处,出现了一列御林军,共有六人,隔着铁栏门抱拳道:“大长公主,得罪了!我等奉命搜查左相府,还请大长公主令府中上下休要擅自走动,要是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大公主冷哼一声,拉了崔珊回屋里。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
静王死了,大公主就知道,崔家遭难不过是早晚的事。
近两年,大驸马抬通房、纳小妾,她尽皆没有阻止,因为她从来就知道,崔家躲不过灭门之祸。崔家是静王党人,是宇文理最忠实的追随者。就由得大驸马风流、快活,而她自己少了热闹、应酬,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生出了求生的念头。
她这一生,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命,还有崔珊的命。
崔珊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想和崔珊好好活下去。
母女二人呆在阁楼里,三更时分,就听到左相府那边传来一阵女人的痛哭声。
“大人,我们是崔家的亲友,是来吃喜酒,我们无罪啊!”
“大人,崔家通敌判国,我们不知实情,还请大人放了我们。”
“崔丛善,你……你怎能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大人,你抓他!”
一声声传至崔珊的耳里,她浑身一颤。
大公主紧拽着崔珊的手,一脸惊恐:“那日,你让我搜查大公主府,我真有搜过,却什么也没搜到。珊瑚,难道……真是曹玉臻构陷了我们崔家?”
她与崔丛善父子说过,大驸马以大公主府什么也没搜到为由,怎么也不肯搜查,还说崔珊是杞人忧天,不成想被素妍一语言中。
崔珊痛苦地摇头,“是又如何?没用的。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崔家的清白。”
曹玉臻失踪了,就连曹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临走倒也大方,分得的家业一点未动,全交还到曹老太太的手里。
素妍只是凭崔珊的讲叙猜测,崔珊也只是因为素妍救过她的命,相信素妍是自己命里注定的贵人,才照了素妍的话去做。素妍救过她一回,那算患难之交的真情,对于素妍的话,崔珊是无条件的相信,所以照着素妍的话提醒家人。
八百御林军将偌大的左相府、大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无论是来吃嫁女喜酒的宾客,还是到府里送肉、送菜的商贩,一律都被大理寺卿白大人给困在左相府,一个院子关男人,一处院子关女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困在里面。
二月底的夜,不冷。死亡的恐惧、大祸临头的惊慌,却让他们处于几近崩溃与疯狂的边缘。
805 失婚
崔丛善与大驸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几日前崔珊还要他们好好搜查府里,可他们都没当回事,这一场巨浪,来得这样的快。
崔家完了!
崔家书房、上房内室统共搜出了五封“通敌判国”的文书,其中还有一封崔丛善二十日写好,但还不及送走的文书,光这一封,就足够证实崔家的罪名。
通敌判国,历来都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两处关押众人的院子,诅骂的、训斥的、痛苦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指着崔丛善出口大骂其“狼子野心的奸贼!我们崔氏一族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人,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大家。”
当天夜里,白大人入宫请旨。
新皇得闻崔家“通敌判国”罪证确凿,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崔氏一门尽数打入诏狱,着刑部与大理寺共审此案。
一时间,崔家上下尽数打入诏狱,个个惊恐不已。
刑部官兵细细盘查众人身份,若确实是崔氏一族的留下,外姓宾朋,在证实身份后,放其离开。
剩下的人,多是崔氏一族的族人,或是左相府的下人。崔丛善兄弟、大驸马、左相夫人、崔瑶等诸人被押送诏狱。
左相府,突地哭声响起,凄风冷雨,让人心头发酸。
崔珊还想过去瞧瞧,不曾想,一纸圣旨,连她与大公主也获了大罪。
那一刻,大公主笑了,笑得凄楚。笑得落漠。
这一瞬间,崔珊却吓得哭了。
她不想死,她还不到二十岁。
人生,才刚刚开始。
然。任你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大公主母女都被当成寻常的女囚,任官府们串成特制的绳索上,跟着一干女眷被押送刑部诏狱。
*
翌日清晨,素妍正梳洗着。就听青嬷嬷站在院里大呼:“王妃!王妃……”声声急促,青嬷嬷穿过偏厅进了内室,一脸凝重地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素妍搁下手里的檀木梳,问:“出了甚事?”
青嬷嬷喘着粗气,面容煞白,“翠嬷嬷带着几个丫头来投奔王妃了。”
素妍的手一颤,檀木梳险些跌落在地。
好好的,投奔她?
“崔家……出事了?”她总是想避开,总不愿相信。她和崔珊的命运交换,崔家落到了前世江家的下场。
青嬷嬷道:“昨儿天刚黑,大理寺卿带着御林军包围了左相府和大公主府,在左相府里搜出‘通敌判国’的密函。证据确凿,皇上下旨,将崔氏一族打入诏狱!因罪重大。大公主和珊瑚郡主也下了狱……”
崔家于新皇来说,不只是一户官宦人家,而是一座宝库,那里有太多的金银珠宝,而大公主府而与崔府一墙之隔,里面也有不少的好东西。
抄崔家,怎会少了大公主府呢。
素妍吞了一口唾沫,前世今生的比对,不同的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父兄于菜市口被斩头。而今生,崔珊却下了诏狱。她与自己怎会一样,崔珊的血脉里还有一半是皇家血液。
青嬷嬷道:“王妃可要收留翠嬷嬷与众人,听说大理寺把大公主府给查封了,翠嬷嬷与丫头们得了消息。生怕珊瑚郡主府也会查封,一早就离开郡主府。”
这只是几个无家可去的人,因为崔家获罪,只怕眼下能收留他们的人也没有,要是她不收留,他们又能去哪儿?早前,为了寻到崔珊,她又出钱又出力。现下,不在乎再随势帮衬一把。
帮人帮他们有诸多的顾忌,但素妍没有这太多的想法,只要她想帮,便可伸出援手。
素妍微微闭眸,用心地思索对策,“她们都是珊瑚的心腹之人,但不能将她们留在府里。”她吐了一口气,“城西二进院的半亩别苑还空着,让白燕领她们过去安顿。再与二管家说一声,留意大理寺的动向,要是珊瑚郡主府的下人要充为官奴,将她们都买下。”
青嬷嬷想了一阵,“婆子、丫头们倒也好办。还有两位爷呢,池爷、穆爷也跟了过来。”
不是还有位冷玉么?
难不成他已经离开了。
冷玉身中剧毒,解毒太难,或许去做他最想做的事了。
素妍道:“一并送往半亩别苑安顿。令人送些吃用的东西过去,暂且让他们住在哪儿,且看看情形再说。回头,让翠嬷嬷来见我。”
青嬷嬷交代了白燕与二管家。
素妍正用晨膳,韩媒婆就上门了,一进门就连叹两声,“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唐家的二十六抬聘礼昨儿一早就送到崔家了,如今竟全被官府抄没了去。”
她心里也烦着呢,最初一力促成这门婚事,原是想替崔瑶寻个好人家。总说尽早完婚,原也是算是真的,偏在今晨出了事。
“我就是个媒婆,这回子,唐太太竟怨怪上我了,唐大人生怕与崔家的事儿沾上关系,吵嚷着要退亲,唐公子倒是个多情的,说什么也不肯,还说便是崔家落了难,他也认崔二姐儿了。”
素妍让韩媒婆坐下,宽慰道:“事情总得一步步的来,且看看情形再说。这种事,我们也想不到的,唐家怪你就没道理。你是媒婆,又不是你逼着他们应下这门亲,他们也是自己愿意的。媒婆牵线,又不是媒婆绑着他们成一对。”
韩媒婆何尝不明白这些,可好好的一桩婚事,竟办成了这样,她心里也急得跟什么似的,原说今儿就要成亲的,如此一来,亲事也不成了。
新娘子下了诏狱,新郎凉着了,二十六抬聘礼也被查没。
韩媒婆这一年多也算说成不少的好姻缘,偏没遇见过这样的,又被唐家责备,心头好不郁闷。
素妍道:“好了,法子是慢慢想的不是。你且吃些,珊瑚郡主还是我朋友,她出了事,我能不难过么?难道因她出事,我就不过日子了?”
韩媒婆苦涩一笑,素妍亲手盛了羹汤给她。
两人用过早膳,素妍漱着口。
韩媒婆一脸苦相,“唐家大小姐三月十几的婚事,如今崔二姐儿过不了门,唐家催着要娶人呢,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给他们找官家小姐去?”
素妍皱了皱眉,道:“你是媒婆,认得的官家小姐比我要多。”
早前说的李家三房的嫡长女,又有胡家的嫡幼女香兰,李家三房挑得紧,因着这小姐有着李碧菱一样的美貌和贤惠,就想也寻个公候世家的公子。
韩媒婆细细地想了一遍,“早前,唐大人便说过,宁可应了胡五姐儿,也不应崔二姐儿。要不,我再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