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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觉得怪异,急忙起身,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朱瞻基的脸,却见他脸色变得绯红起来,气息也显得不匀称的粗重,和他平日里的清冷大相径庭。
“殿下,你没事吧?下官看你不对劲啊,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不,不用。”朱瞻基摆了摆手,不想让人知道他私自来找苏湛的事,压了压心中突然涌上的莫名的悸动,道,“给我倒杯水喝吧。”
苏湛听着朱瞻基说话都是两个腔调,心中此时也是骇然,真怕这皇太孙身患什么急症,这要是在她这里一命呜呼了,那她自己肯定也是陪葬了。不过此时也来不及胡思乱想那么多,只一味担心他不要真出什么事才好,即使不关乎连累不连累自己,作为朋友一场,苏湛也不愿朱瞻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此时赶紧给朱瞻基端上杯热茶,朱瞻基喝了下去,觉得胸口压的一股力气好像消解了些似的,勉强笑了笑,道:“没想到方才多饮了两杯,竟至如此。”话虽自嘲,心里却浑浑噩噩地搞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岂能这么差?
“殿下没事便好,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还是请太医来看看为好。殿下劳累了一天,也应该早些休息。”苏湛生怕朱瞻基在自己屋里发了什么病,到时候自己真是脱不了干系,这时这话也有点逐客令的意思了。
朱瞻基何等聪明,当然听出了苏湛的话中有音,却又笑了笑,道:“不妨事,咱们俩话还没说完呢。”
苏湛以为朱瞻基又要提白天讨论的和孙芷薇的小打小闹,自己真不愿参与他们俩的事,便道:“孙姑娘娇媚可人,和殿下在那光影下一瞧,真是一对璧人,下官不敢妄言。”苏湛这么说着,心里却凭空生出一份萧瑟的寂寥,说不明缘由。
朱瞻基轻轻哼了一声,低语重复道:“一对璧人。”缓缓摇头自嘲地淡笑,如这夜里的凉风一般透着切肤冷意。
苏湛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管朱瞻基满不满意自己的婚事,他的婚事一定都是由他的家庭做主的,这种事怎么会由着他的性子呢。想到这里,又给朱瞻基斟了一杯茶,道:“晚上孙姑娘因风寒晕了过去,真是着实吓人,殿下没去瞧瞧吗?”苏湛说着,向朱瞻基的脸上望去,这一望不要紧,这才是真真正正地着实吓人!
朱瞻基的脸色红得像个番茄,仿佛在脸上着了火。
朱瞻基似乎也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已经站了起来,言语含混不清道:“你……总是……逐客,走……我走便是。”
“殿下……”苏湛这回真觉得心惊肉跳了,再没有戏谑的心情,赶紧上前扶住了晃晃悠悠的朱瞻基的身子。
苏湛这要去扶似要倾倒的朱瞻基,自己的身子却反而被猛然又直立起来的朱瞻基的胳膊擒住,像只小鸟似的被箍在朱瞻基的臂弯里!
苏湛一双惊眸向上望去,那血红色的脸上,嵌着一双半睁微闭的眼眸,瞳仁里透出浓重的暧昧的气息,带着微微清凉酒气的呼吸自上而下地铺洒满面,视线的焦点却下意识地聚集在他晶莹剔透却有带着霸气攻势的薄唇上!
不会吧?朱瞻基!你要做什么!
第七十五章 昏迷不醒
清亮亮的酒壶在夜色下晃晃悠悠,麻绳系着酒壶的瓶口,绳头紧攒在吴亮的手里,他嘴里哼着细不可闻的小曲,踏着青石板路在静谧中发出轻盈的步履声。
想到待会苏湛见到美酒会发出的或赞叹或戏谑的表情,他自己的嘴角也不禁向上挑了挑。
今年以来,苏湛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再不是那个闷葫芦似的受气包,而变得尤为灵动大气,又忠义可爱。虽然现在青云直上,已经做到了百户,但是对兄弟却还是一如既往、平易近人,从来没摆什么大官的架子,在兄弟们中口碑颇好。
虽然传言说他是个爱金钱爱美人的风流小生,但是吴亮深深明白,苏湛有自己的原则,他于别人不苛责,但是对于他自己,却是有取舍的刻薄。
远远地,看着苏湛家的大门敞开着,光亮从里面透了出来。吴亮进了门,顺手关上了大门,心想,这大门四开的,难道苏湛这是知道我要来么?自嘲地笑了笑,在小院里走了两步,听到主厅有人声,便向着主厅而去。
主厅的门虚掩着,吴亮刚想举手推门,吆喝苏湛一声,却听到里面发出了苏湛的低呼:“殿下!”
吴亮举起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满脸惊愕,从那门缝中向着那屋中窥去!
在灯光的映照下,屋内,穿着月白色常服的朱瞻基,结实有力的臂弯正搂着苏湛,虽然苏湛是个半侧着的背影,可是朱瞻基的脸庞却是一清二楚!
那满脸绯红的暧昧氤氲中,凉薄又似乎沁了血的嘴唇,就要向着苏湛的脸上压去!
吴亮惊得愣是踉跄着退了几步!
那系着酒壶的麻绳,偏巧不巧,呲地一声,在此刻猝不及防地崩断!
“哗啦!”小壶落地,酒水溅了一地!
在屋中,正被中了邪的朱瞻基惊得七魂八魄全都散了架的苏湛,猛然听到门外发出一声异响,这才回过神来,内力一施,以柔克刚,倏地一闪身,就脱离了朱瞻基的掌控!
转过身要去门外看个究竟,却听到失去了苏湛支撑的朱瞻基,发出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朱瞻基已经神志不清,倒在了地上!
苏湛大骇!又急忙跑到他的身侧,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尚有气息,而且气壮如牛!只是,怎么会这么滚烫?
此时也没时间多想,苏湛又轻轻闪到门外,四下一望,并无他人,唯有夜色茫茫。正想狐疑回屋,却猛然顿住,目光霎时落在了地面上。
那被小橘清洁一新的地上,赫然有着一滩水渍。
苏湛闻了闻,酒香扑鼻!
确有人来过!
苏湛觉得胸中像是猛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原本,朱瞻基的到来就并不恰当,这消息如果传到了纪纲的耳中,苏湛还要费心解释一番。本想让朱瞻基在小橘回来之前赶快离开,也省了自己的口舌,却没想到他进了门,还没说几句话,就酒疯发作。
这也便罢了,只当是自己流年不利,正要想法灭了他的基情四射,却没想到门外还有他人窥探!
来人是谁?
秦媚儿和小橘都没有回来,也许是秦媚儿拉着她去散心了,秦媚儿的七窍玲珑心加上那三寸不烂之舌,定会把小橘哄得破涕为笑、喜逐颜开。
见着地上的酒渍,来人必是慌张中洒了酒,那仓皇而逃的原因,定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事!
苏湛觉得眼前都快冒金星了,这回,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这事传了出去,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抛头露面!
……“看着了么?那人就是皇长孙的相好……嘻嘻……娈童呀!”宫中的路人偷笑着指指点点。
“好你个苏湛,居然是太子圈养的相公,还一副恬不知耻的忠于本王的样子,把这杯毒酒喝了吧!”朱高煦满脸狡戾,恶狠狠地说道……
苏湛被自己的想象惊得满身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一时间脑中竟然涌出了自己浪迹天涯的身影,既感慨万千,又茫然无助。
此时屋里正躺着昏迷不醒的朱瞻基,苏湛也没时间多想,赶紧回了屋,要是朱瞻基就这么一命呜呼了,那自己的脑袋掉得更快。
费了好些力气把他弄上了坐榻,又是掐人中,又是凉手巾冷敷额头,朱瞻基愣是睡死了过去,嘴里含混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这家伙,酒量这么差?可是,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就喝了一碗粥就突然跟变身了似的……
粥?
苏湛的脑海中刹那闪过一念电光。
难道小橘下了药?莫非是毒药?
回想起小橘当时催促自己喝粥的神色,她又假装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难道是戴罪潜逃?是纪纲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毒药,并不该发作得这般慢,自己之前在李春手下见识过种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朱瞻基的症状,根本不是那些毒药发作的症状。
那难道还仅仅是醉酒?苏湛心中笑道,我看他不像是醉酒,倒像是发春!
发春?苏湛愣了,难道那粥里放了传说中的春药?
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解释得通,小橘本来就想在这十五的夜晚和自己来个肌肤相亲,自己对她又是一贯冷淡……那么,春药之说,加上朱瞻基的表现,倒是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了。
想到这里,苏湛舒了一口气,那粥里若仅仅是春药,那么朱瞻基应该没什么事,只要不发生过敏反应的话,等到药劲过去,自会清醒过来。到时候,就说他自己醉酒,把事情撇个一干二净。
只是,方才门外洒了酒的那个人,还不知道是谁,要是他是个大嘴巴,自己就当真蒙上不白之冤了。
苏湛又拿了凉冰冰的手巾,敷在朱瞻基的额头上,就听到门廊处传进了了少女的轻笑声,想必是小橘和秦媚儿回来了。
苏湛赶紧扯过搭在旁边的薄毯子,从头到脚蒙住了朱瞻基,自个也急忙迎出门去,见那光影下,小橘和秦媚儿笑语嫣然,俨然一副姐妹相亲的模样。
也不知道秦媚儿对小橘说了什么,小橘见了苏湛,娇嗔道:“老爷就会取笑人家。”
苏湛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还未及张嘴说什么,见秦媚儿在一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乖乖地闭了嘴,只听秦媚儿道:“好啦,一家人就该相亲相爱的。”
这鬼扯什么?出了趟门回来,还弄成了一家人了?苏湛本来就心乱如麻,听了秦媚儿的话更是头痛欲裂,但此时也没空跟她讨论这个,屋里还有个大活人要敷衍过去才好。
第七十六章 纷乱深夜
“媚儿,”苏湛着实没有心情在此时逗乐取笑,正了正神色,盯着秦媚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跟我进屋吧。”随即转头,柔声对小橘说:“瞧你,脸都哭成小花猫了,累了吧,快回屋歇着吧。”
小橘一听苏湛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也赶紧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容貌,便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秦媚儿跟着苏湛刚进了正厅,苏湛就赶紧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秦媚儿狐疑道:“怎么了?”
苏湛哭丧着脸,拉着秦媚儿到了坐榻旁,这才掀开了毯子的一角。
秦媚儿见屋里这坐榻上突然多出了个大男人,也是一惊,那男人脸色虽俊美,但是却带着病态的潮红,嘴里还在间歇地嘀嘀咕咕着什么。
“这是谁?”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苏湛扶住了秦媚儿瘦削的肩膀,就怕她听了真相会昏厥过去,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这是当今皇太孙。”
苏湛的手明显感觉到,秦媚儿果然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心慌,目光突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低声道:“你把他怎么了?”
冤枉啊!你不会以为我是个杀人越货,要绑架皇室贵族而谋权篡位的家伙吧?我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苏湛明白秦媚儿是误会自己了,赶紧道:“我哪有那本事,他不过是喝醉了。”
秦媚儿这才舒了口气,道:“我去弄碗解酒汤。”
“你还会这个?”
秦媚儿笑道:“在场子里混常了,什么样的醉鬼没见过,要是没有解酒汤,好多客人都打发不出去了。”
苏湛暗想,这好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