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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煜……”吴晓月支支吾吾,“你先别管他了,先养好身体吧。我去给你弄些好吃的,这么多个月,你都瘦的不成样子了,等你照照镜子,估计自己也会吓一跳吧。这水也洒了,我也要擦擦……”她一股脑地说了这么多话,又站了起来,就要出去。
“晓月!”苏湛却喊住了她,“夏煜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正常?”
纷乱不堪的不安犹如一方大鼎,哐当一声砸在心上,不觉间,问话的语音也透着微颤。
吴晓月只好回过头来,道:“苏湛,你千万别急,我知道这事终究瞒不过你,但是你现在刚醒,我真怕你再昏过去。”
苏湛咬牙道:“说吧,不管什么我都挺得住!难道他已经……”
“没有!没有!”吴晓月摇头,“只是在你昏睡一个月时候,御医说你这样下去,身子也会消耗得受不了,终究会香消玉损,夏煜见你一直无法醒来,就和王彦去了山。东……”
苏湛含泪哈哈大笑:“好个夏煜!我都成了这个德行,他居然还去山。东找他的财宝!真不愧是夏煜!这就是他所谓的‘义’?”
“什么财宝?”吴晓月讶异。
“他们去山。东不是找白莲玉足么?那不就是财宝的指引么?”
“苏湛,”吴晓月皱了皱眉,眼泪已经被风干,“我不知道你说的财宝怎么回事,但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啊!”
“什么?”
“是啊!苏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刚才那样说夏煜!但是他去找那什么东西,是为了救你啊!你知道王彦为什么当时利用我、利用你,心心念念去找那东西吗?是因为他想做回男人啊!”
“什么?”苏湛震惊得不能自持。
“是啊!”吴晓月风干的泪水又滚了出来,“他财富地位都有了,但是他却一直对他不是男人的事耿耿于怀!其实他一直很喜欢你,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喜欢你,只是他自己都不是个健全的人,他没法爱你罢了。”
苏湛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怔了片刻,才道:“夏煜和王彦去东。莱了是么?现在我好了,赶快叫他们回来吧!若是叫白莲教抓住他们,两个出气筒,还能活么?”
“嗯……”吴晓月答应着,眼泪却仍然滚滚流淌。
苏湛觉得有些不对,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梗着,缓缓道:“又怎么了?和他们都有书信来往吧?把最近的拿来我看看。”
吴晓月颤了一下,道:“待会……我去找找……”
苏湛见状已经明白过来,缓慢的钝痛泛上来,瞬间迸发竟连呼吸亦是锥心刺骨,不若糊涂,不若不知!嘴上却已经毫不察觉,脱口而出:“想必……你找也找不到吧……”
吴晓月怆然泪下,缓缓道:“已经失去他们的消息……有两月余了……”
第二百四十章 放手一搏
苏湛霍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把吴晓月吓了一跳,忙道:“苏湛,别动,你现在身子弱。”
苏湛咬着牙道:“夏煜、王彦生死未卜,难道我还要这么浪费时间下去吗?”
吴晓月哑然,苏湛硬是走了两步,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也像是被抽筋断骨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气,一脱手,就险些摔倒,幸好吴晓月赶忙扶住。
苏湛挣脱开她的手:“不行,再来!”
没多久,御医和朱瞻基回来了,见苏湛满头大汗的样子,都是奇怪,那大夫听说了苏湛刚才一直在坚持锻炼,连连竖起大拇指。
查看了苏湛的病情,御医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用“奇迹”两个字来形容。苏湛对这些嗤之以鼻,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是穿越的,那能把他们吓死。
复健是个很辛苦的过程。
足足耗费了半月余的时间,苏湛才能如往常一般行走自如。这一段时间,不光她的身体没闲着,她的思维也没闲着,她请求朱瞻基帮着查找夏煜、王彦下落的同时,自己也在思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将所有事件都理清了一个头绪。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过了端阳节的时候,朱瞻基终于带回了一个消息,当年在押解白莲教犯人的中途,曾经逃跑了一个犯人,是个癞子头,不知道真名叫什么,其他人叫他“老癞”。
苏湛一想便想起来,当时自己确实遇到过这样一个敌手,这人十分厉害,若不是当时自己用了毒丹,或许就不能有今天在这里活生生说话的自己了。
是时。皇帝朱棣已经北征,正和阿鲁台打得火热。太子朱高炽监国,也正为广东广州等府发生的风暴潮水灾害而焦头烂额。
苏湛请求朱瞻基继续去调查这个癞子头的下落,却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新的转机。在锦衣卫里,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居然是来自于唐赛儿亲笔,信中交代的明白无误。说是他们手中掐着两条人命,皆是朝廷命官,而他们要释放这两人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让朝廷交出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苏湛!
这时候,吴亮已经荣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官阶在从三品,早已经不同寻常。他生来长相可爱,可是此时的他也已经蓄起唇上的胡须,显得更成熟了许多。
接到信时,他正在指挥锦衣卫里的小兵广撒网,特别是山。东,已经派去了不少校尉暗中侦查。可是都没有收到夏煜的任何消息。所以,当他突然接到这样一封薄薄的信笺时,心中的那种又惊又喜的复杂情感,真是难以言喻!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朱瞻基的别院里住着苏湛和吴晓月,他仍然难以忘怀当时与苏湛在那种条件下重逢的感慨与惊愕,他有时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早一步知道苏湛是个女人,这一切的结局会不会不同。他也许不会去阻拦她和夏煜。又也许,在夏煜之前,他早就早一步捷足先登了……但是他的心中又是一紧,也许不会。若是他,也许会上报上去,而苏湛,便早已化为一具尸骨了。他为自己心中的纷乱想象而汗颜,他不知道他到底在追寻什么东西,在锦衣卫里,从来就没有感情,甚至一直以来,夏煜也是这样教导他的,但是为什么,碰见了苏湛以后,一切都变了……连夏煜这样的人,都变得侠骨柔肠?
夏日和煦的暖风打在脸上,他骑在马上飞奔,甚至也觉得双颊吹过的疾风也是暖的,他怀中揣着那封自己截下来的信,到了别院的门口,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刻,他仍是思绪混乱的,但是当他见到在屋中的苏湛和朱瞻基时,心里却突然又沉静下来。
“长孙殿下。”他行了礼,用眼神示意让苏湛回避。
苏湛何其了解他,当仁不让地说:“有什么话还要瞒着我么?我已经昏迷了这么久,还需要瞒我什么?”
朱瞻基叹了口气,身边的苏湛太倔强了,但是此时对她,却又有另一种复杂的情感,以前一直想得到她,甚至在这屋子里独自吃着最不爱吃的白雪糕的时候,有时都会在想,之前的哪一步自己若是走得更稳一些,或许现在就是不同的结局。或许当年在月下相见,拉住她的手的时候,那时的奔跑更快一些;或许去武当山的路上,与她的谈笑更远离功利一些;又或许是去山。东的时候,在她被蛇咬了之后,就占有了她……如今一切,都遥遥远去,回忆起来,竟如同是前世发生的故事。
面对她清洁如水的眼眸,他知道,一切都不能再重来,她的心中,只有夏煜,也只会有夏煜。
夏煜并不完美,他的阴暗、他的杀戮,都掩盖在他平日的温柔以内,他细细掩埋着自己的过去,却仍是不免露出端倪。他自己,甚至也害怕那样的自己。面对苏湛,他希望自己是温暖的、充满希望的,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沾满双手鲜血的冷血杀手。
他为苏湛付出了一切,或者说,他为了和苏湛在一起,为了爱苏湛,而付出了一切。
这样的人,自己还能够与之一搏么?
朱瞻基面对昏迷的苏湛之时,曾无数次注视自己的双手,这双掌之中的江山,自己究竟愿不愿意为眼前的女人而舍弃……若是退回昨日,也许愿意;但是事到如今,自己却不想放弃!
他知道苏湛不会爱上自己之后,他想得到的,唯一,就是江山!
此时三人站在屋中,四遭都是温暖安逸,可是每个人的心中,却都是各有所思,不能平静。
吴亮终于还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朱瞻基,朱瞻基草草看了一眼,已了然于胸,然后递给了苏湛。
吴亮惊讶于朱瞻基的毫不迟疑。更惊讶于他把这信又递给苏湛的举动,他难道不知,苏湛看了这信,定会拼了命也会去亲见唐赛儿么?自此一去,可能便永无归日!
吴亮和朱瞻基的眼神交汇了一下,此时的他们两人,心中已经完全了然,经过他们的调查。他们已经知道唐赛儿和苏湛的关系,早就知道苏湛是宿家的在世的唯一骨血,甚至他们知道苏湛的脚底有两颗红痣。
苏湛看完信,并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反而哈哈大笑,对朱瞻基做了个揖,道:“我请殿下拨给我三千军马。”
“呵!”朱瞻基笑道,“你好大的口气。我拨给你军马,你要造反不成?你有带兵的权力吗?你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
“民女知道,民女是想让吴大人带兵,讨伐白莲教余孽!”
“哦?”朱瞻基咬着牙,冷声道。“那你呢?”
“既然我是白莲教的所求,他们也不会伤害我,我只求能作为交换,换回夏煜和王彦,保得他们的平安。”
“哈哈!”朱瞻基笑了两声,笑完之后,脸色却更是铁青,“我不若不管不顾,就让王公公和夏大人都自生自灭。把你圈禁在这别院之中。岂不是更好?”
苏湛俯首道:“殿下当然可以,但是殿下别忘了,苏某曾答应殿下的事。”
“什么?”
苏湛抬头轻笑:“苏某曾经说过,要帮殿下夺得天下!”
吴亮听了这话惊得一颤。
朱瞻基却镇定笑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有!”苏湛笑道。“殿下,别忘了金忠大人的话。”
朱瞻基神色一凛,道:“好,就由吴亮带你去,但是,我没有那么多兵马,我府前亲军,拨给你三百人带去。”
苏湛笑道:“足矣!”
一行人马抵达山。东,天气更是炎热,三百人马够做什么?苏湛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即便是她只身一人前来,也有极大的可能换得夏煜、王彦回去。
因为她的身份,是宿氏家族的后裔,唐赛儿指定要她,只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唐赛儿和她感情很深;第二,唐赛儿要利用她。当然,这两个原因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唐赛儿真的与她感情很深,此时她在皇城过的好好的,她又为什么要点名要她呢?
思来想去,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出在“白莲玉足”之上。
也许,解开这个白莲玉足的关键,就系在苏湛一人身上。
此行,也许胜,也许败!
无论胜败,自己终究能得到一个答案,而永不后悔!
在临走之前,她留给朱瞻基一个锦囊,让他在两年之后的那日打开,说提前开启,里面的字便会灰飞烟灭。朱瞻基见识过苏湛的本事,自然深信不疑,其实哪有那种玄乎其玄的事,只是苏湛知道,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朱棣卒于第五次北征蒙古回师途中的榆木川,年六十五。太子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