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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虽然已经半死不活,但是脑袋还未糊涂,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只结结巴巴道:“是我不小心……不小心撞到苏大人的刀……刀上了。”
司狱官听了他这样说,啐了一口,低声道:“活该你惨死,胆子跟针鼻儿似的!”
卫青却很是满意,笑道:“既然这样,大伙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都在这杵着是怎么回事?枚大人,您也请吧?”
那姓枚的司狱官哼了一声,回身对着一帮子狱卒,指桑骂槐地说道:“一个个的垂头丧气,哪有上工的样子,都是属泥鳅的,见窝就钻?惹了祸,一个倒霉的承当,你们把脸往裤裆里一夹,都跟我出去吧!一帮子臭料,叫我跟着你们现眼!”说完了,转头冲着苏湛几人笑着做了个揖,掉头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是冠冕堂皇,却一点没有厉色,仿佛只是在两个锦衣卫面前走了个过场,这犯下的罪行,还是如同方才他刻意包庇的一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苏湛气得咬牙,却见卫青面无表情,一时也无话可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带人出去了,那方才吓尿裤子的狱卒,还转头心惊胆战地看了看苏湛,又如同耗子一般窜地没影了。
片刻之间,院里只剩下苏湛、夏煜、卫青三人,倏然从喧闹变得寂静,卫青低着头,惭愧之意很是明显。
苏湛冷声道:“卫大人,枉我以为你是一片侠肠,赤子之心,没想到你是和这作奸犯科的都是一串上的!你这不把话说清楚了,别怪我不顾往昔相视,咱们就恩断义绝,出了这个院,别说咱们认识过!”
卫青知道苏湛这怒火一直没发出来,急忙躬身道:“苏大人,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也有难处啊!”
“难处?”苏湛冷哼一声,“你方才处置之时,有没有想到人家女子,是何等心境?”
夏煜拉了拉苏湛的胳膊,轻声道:“等卫大人跟我们说明白。”
卫青感激地看了一眼夏煜,才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两人到了禁房,把看管的狱卒全都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卫青请他们两人坐下,给两人斟上了茶水,自己也坐了下来,才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这司狱官是谁么?”
苏湛压着气道:“我管他是谁!”
“他姓枚,叫枚七,他是枚青的表弟。”
“枚青是谁?”苏湛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唉,”卫青苦笑道,“这枚青可是汉王殿下的心腹之人,眼前红人啊!”
苏湛一听,不由地和夏煜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转来转去。又牵扯上了汉王,此时心中也不免一凛。
“苏大人,你也知道,如今汉王在乐安,我们这在山。东界儿的,哪能不低头?这枚青和汉王的关系。那可是非同寻常。这枚青的表弟,自然也是高人一等,我们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啊!这朝中为官,实在有许多无可奈何!”
苏湛沉吟着不说话。卫青又拱了拱手,道:“这您那一刀下去的那烂人,是枚七的干兄弟。这枚七虽然看着像个猛兽,但是对这狱卒兄弟都是不错,认了不少的干兄弟。带他们也是极好,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鲁莽闯祸。那尿裤子的那位仁兄,是枚七的远房兄弟,这进来当狱卒,也是枚七介绍来的,这事苏大人、夏大人你们交予我办,我也是为难啊!”
苏湛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了,这卫青没有什么背景。能混到今天,也全凭的是一身本事和一路的运气,他怎么敢和有汉王撑腰背景的人叫板?可是苏湛想想那尼姑的惊恐眼神,心里的怒火还是下不去,此时不免讥讽道:“卫大人的意思,我叫你秉公办理,还是给你惹祸?敢情我们堂堂锦衣卫,奉皇上之命来此押解俘虏,竟然是来搅局的?”
卫青见苏湛又动了气,急了道:“苏大人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的为人苏大人应该明白!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出去,去把那两个畜生剁了,我家里的老老小小,就拜托给苏大人了!”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夏煜拦住他,道:“你们两人真有意思!一个说些激将破话,一个就要蛮横做事,都不用心的么?”
苏湛也软了口气,道:“好了,卫大人,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气不过罢了。我们改日就得走,而你在这里是长久,总不能让你没法度日,这此中深意,我自然明白。”
卫青感激道:“我为了大人,真是命都能拼,但是只怕家里人跟着受累!”
苏湛叹了口气,心道,汉王歹毒,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他对秦媚儿做的事,不也是类似于卫青说的,自己连累家里人受累?这时听了他这话,更是觉得感同身受,便道:“我猜到会有如此不法之事,实在是希望不要发生,可是偏偏叫我撞见!这我看不到的时候,又有多少,真是不得而知,这样想想,就是令人发指!这个被我砍了一刀的,必须严惩,只有杀鸡儆猴,这帮尼姑、女道士才能安然,要不然,这种事不知还得发生多少!”
卫青正色点头道:“这我自是知道。”继而转头向夏煜道:“夏大人,下官也希望早些转运这些人,省得夜长梦多。”
夏煜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安排缇骑明日就押送一批。”
苏湛听了夏煜这话,更觉得这帮尼姑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这锦衣卫的缇骑,难道就能比狱卒老实许多吗?只怕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吧!
夏煜当然已经看出了苏湛的担忧,只道:“我会留心安排。”
山。东境内的尼姑和女道士是人心惶惶,可北。京城里也好不了多少,这北。京马上要改换成京城了,又发生这等抓人的事,受到夏煜安排的锦衣卫指挥胡荣更是一点也不马虎,真是弄了个天罗地网。
此时已经流窜到辽东的唐赛儿,将剩余的兵将安排派遣完毕,又得知外面的世道因为他们一帮人闹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恐,不由地觉得心中沉沉,再遥想起当日见到那苏湛的情形,更是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倘若当日多些时间,定能把这痛心在怀的事情弄个清楚,明明是白莲教的人,明明是受了朝廷迫害的一家,明明遭到锦衣卫的诛杀!真没如今阴差阳错,自己倒成了锦衣卫!而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是,她居然女扮男装,潜入了锦衣卫!难道这其中,她还有更深远的打算?但是为何她的眼中,却毫无迹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只压得唐赛儿喘不过气来,那日朝廷兵马突然袭击,本来逃出生天,如今侥幸安顿,本应该略略松口气,但是想到那宿氏唯一的骨血正在锦衣卫之中,如同在缧绁中一般,恨不得立刻将她救到身边来,仔细问问她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第二百零七章 不知所以
唐赛儿如此失魂落魄、坐立不安地已经许多日子,时光飞逝就到了端午,已近黄昏时候,宾鸿和董彦杲进得门来,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几个粽子,轻轻放在唐赛儿的桌上。
这段时日以来,时常见到唐赛儿默坐,虽然时不时搭讪两句,但是一提到那日在山间遇见苏湛唐赛儿的诡异话语,唐赛儿脸色就变得难看,又是一言不发,宾鸿和董彦杲只好压住疑问不提。
这终于到了端午,本以为过节能冲冲喜气,唐赛儿能高兴个一日半日,可是他们却仍然清楚地看到她一副臭脸,只得放下粽子,轻声道:“过节了,吃几个粽子吧,有甜的加了栆的,也有不甜的,这几日看你上火,甜的不要吃多了,省得咳嗽。”
唐赛儿听了这贴心言语,心中也浮上暖意,点头道:“都坐吧,一起吃。”
宾鸿和董彦杲暗喜,都在一旁赶紧落了座了。
唐赛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想问我那苏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都知道,但是如今我自个儿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没法和你们交代。”
董彦杲做事很是沉稳,点头道:“姐姐不妨说出来,我等与你一同分析分析,如今你一个人憋闷着,只怕时间长了对身子不好,我们还等着以后跟着你再打进城里去呢!”
唐赛儿苦笑道:“如今这形势,天罗地网地只为抓我,只是连累了许多清修人儿受苦,我还有什么掩面再召集别人,要是苏湛这事还揪着我的心思。我早就自个儿去了衙门,别让无辜的姐妹们受苦!”
宾鸿失声道:“姐姐可使不得,你要是去了,我们可真就完了!”
董彦杲也应承道:“群龙不可无首,大姐,到底你是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丧气话。简直变了个人似的。那苏湛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咒了!”
唐赛儿叹了口气,这才一五一十地把这经历又说了一遍,说起当年外出,才侥幸躲过宿家的锦衣卫的劫杀。而当年在树洞中抱出的小姑娘,现在就差不多是苏湛的年纪。再见到苏湛的脸庞之后,越看越觉得像。才故意说出那番试探的话,没想到这苏湛果然惊悚,再加之她脚上两颗痣。更是没错。
唐赛儿道:“只是不知为何,她竟好像不知过去的事似的,按理说,那个年纪的孩子,也该记事了,这虽然十多年过去,但是也不能如此叛变。为仇人卖命吧!就是这个我想不通。”
宾鸿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大姐你也说了。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你认错了人,根本不是那个孩子。”
唐赛儿摇头道:“不,那孩子的模样在我心中一直清清楚楚的,我如今心思起来,这苏湛长大了,模样却一点没变,定是她无疑!”
宾鸿又道:“那她便是忘了之前的事了,那时她那么小,可能后来想不起来了。”
董彦杲却沉思道:“若真如大姐所说,她是那个人的话,又怎么可能进入锦衣卫?我感觉,这事,并不简单,你想想,谁会一个大姑娘家家,跑到锦衣卫里女扮男装,这又是为了什么?”
宾鸿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董彦杲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唐赛儿,道:“大姐,她会不会是有所计划?”
“我也是这么想……”唐赛儿低声回应道,“只是当日的情形,看她的行动,却又不像是计划,似乎真是为了朝廷卖命似的,我如今真是想不清楚了。”
宾鸿道:“她若真是有所计划,那王大哥当年那是怎么回事,她就一点不顾及么?”
董彦杲说:“若是为了以后的行动,总是要有所牺牲的,那倒不足为奇,只是大姐说的,她在锦衣卫里冒死潜藏这么久,难道会没了心思?”
三人都陷入沉默,这样一想,这其中故事似乎很是丰富,可是竟连一丝头绪都找不出来,都是满腹疑云。
宾鸿终于打破沉寂,道:“不如我再去一趟,当面找那个苏湛问个清楚!”
董彦杲说道:“怎么当面问个清楚,说不定她如今已经回了京城,你这一路上,关关卡卡,皆是盘查,早就被逮起来了,哪还有命走到京城!”
宾鸿说道:“我自会乔装改扮,到了她那里,我再引出吴晓月来,故技重施,定能得以单独见苏湛面谈!”
董彦杲啐了一口,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又想那个娘们了!说点正经的你这是说什么呢!”
唐赛儿见董彦杲动了怒,也沉稳劝道:“好了,都别叽叽喳喳的,这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先探听清楚,那苏湛如今是不是已经回了京城。如今北。京也快建好了,不知道她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