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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客气问道:"这位公子饶是面生,但请您先提了名号在此,好让鄙轩往后按您喜好招待才是。"
我提笔笑说:"不过是替我家公子办事罢了。"然后在纸上写了年靖昀三个大字。
那小二看后,客气笑道:"既是故人,那便按陈年的规矩来了,还请您移驾三楼。"我跟着小二上楼,心下感叹怎的连这店小二都气度不凡。后来也想明白了,既是姜燕城的人必定是有本事的,怎奈这里无官无碌,店小二与大老板又有何区别,无非就是一件打发时日的活计罢了,又因同是天涯沦落人,更是没了寻常世俗的计较。倘若不见了胸中的理想抱负,这姜燕城倒真不失为一个现世的桃花源呢。
上了三楼,小二直把我引向靠窗视野极佳的一桌:"年公子素喜凉丽轩的窗外景致,故而每每都只挑这一桌用餐。您先行至此,想必也同旧时是先来打点菜色的吧?"
我点点头,小二指指桌面道:"菜名均刻于此,请您过目。"
我一惊,低头细看,果然桌面上细细浅浅的刻着一道道菜名,刻工精细巧妙,我刚才竟一点都没发现!奇了!
当然,虽惊讶着,点菜的事我却没耽误,不一会便点了十好几道十八和乌茜爱吃的菜。小二一一记下后,我扯开钱袋取出两锭银子,想了想又多取了一锭递给他:"我等下要出去,等我家公子来了你们上菜即可,饭钱的话,多退少补找他便是。"
小二点头说好,收起银子后,将周围的竹帐子撑开,四周一维隔成了一个包厢,然后才下了楼去。
我见周围没了人,便从刚才的钱袋里取出一张折的很小的纸条,小心展开后,看到上面是十八写给我的话。先是如何从凉丽轩找到苏宅的方法,我读后探头到窗外,顺着十八说的方向一路望去,正见是一座碧瓦的大宅子,然而却因树木遮挡看不清具细。我试着将脖子上的虞美人拉离身体,就见那豪宅已然不见,只是几座寻常的屋子,混在众多的住户里,几乎挑不出分别来。我将虞美人藏回衣襟,心道果然如十八所言,苏宅是布了阵术的。
遥望着苏宅的葱葱树木,我愈发坐不住,于是终于起身,向这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地方走去。
依着方才在楼上记好的路,我不快不慢地挪着。越是迟了十几年的真相,越是耐不住相见前的须臾片刻;但总也不敢走得太唐突,实实在在是近乡人更怯。
终于,剩下最后一个弯,拐过去便是苏宅大门。其实我右边触手可及的,便是苏宅的院墙了,一看便是陈年的旧朱漆,恁是落了色却也不见剥落分毫。我伸手触上去,是一种厚重温暖的感觉,好像一下子跌回到爹爹怀抱,踏实又安心。
却也有另一种熟悉,一下子又道不出是哪时哪刻从何处获得。
我收了手,大步迈出去,右边一转,苏宅突出的门庭门柱便赫然屹立。我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待到正门前,仰头观望。
作者有话要说:
☆、经年逐西云(三)
倒算是寻常大宅的模式,唯有顶上题着苏宅二字的匾额与众不同。苏宅两字的正下方是一块大印,离的太远我认不得什么字,可我知道这样题字后印在正中间的,唯有帝王才可。想不到我家的大门,都是天子帮忙装修的。。。只可惜这样的荣宠又能怎样,依旧是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厄运。
据十八说,这门是年久未开的,往常因公来这里办事的差役都是走偏门。于是我只好再多走一段,寻到一个两米来高的小门,门上有锁。我从十八丢给我的钱袋里摸索一阵,果然寻到一把钥匙。插进去一拧,锁便开了。
然后满目便是火后的落魄。当年烧死在宅子的家仆也早被守城官差将尸骨清理了去,留下的,便是房屋的残垣断骨。眼泪着实是忍不住了,我用袖子一顿乱抹,拾起步子朝我幼时居住的小院走去。
越走烧过的痕迹便越浅,看来我住的地方是被更加精心的修筑的,想到这,心下一暖。再走便是熟悉的道路了,幼时吟画领着我每日给爹娘请安,便是这一段,走了不知多少回,即使隔了十余年也未觉生疏。草木在火后重生,道旁依旧是郁郁葱葱,只是不似儿时记忆里那般精心修剪的模样了。
终于来到小门前,未及我伸手推门,里面却传来叹气声。我迅速抽出水晶钗在手里握紧,缩在树丛里静观其变。
院子里面没再有其他声音传来,我心下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又从树里钻出来,轻轻把门推开。
"谁?"一个女人的声音瞬间传来。
我来不及答话,就见一个身影飞快的出现在我眼前,然后我就被这女人掐住下颌扣在墙上。"你又是谁?"
那女人盯我半天,眼睛里竟是掩不住的难过。突然把我放开,然后我的眼泪再一次迷蒙了双眼虽然难以置信,但十有八九,她是吟画!她竟然没死,而且还会在这里与我重逢!
"这位小哥,你眼睛像极了这宅子旧时的女主人,所以我放你一条生路,赶快离开吧。"
我想起之前十八给我和乌茜吃过一种丹药,是可以使喉结外凸声音变粗的,这样乍看起来是认不出女儿身的,听闻尚磬先生也是常年服食,所以才看不出女相。现下吟画认不出我,我突来的直觉告诉自己先不要去阐明身份。
况且细想之下,吟画出现的着实有些蹊跷。
"这位大姐,请问您是?述在下冒昧,这宅子烧毁多年,主人也都丧生,往年也都有官差来这里查些东西,为何您今儿却要在下速速离开?"
吟画眼睛不经意地眯起来,打量着我:"查东西去正屋即可,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初至此宅,对布局住所皆不了解于是一时误闯至此,难道这里。。。有何不妥"
吟画眼神黯然:"这里是小姐闺院,不论你是谁,都不要打小姐的主意。"
我忍着哽咽:"难道大姐是这宅子的故人?这院里的小姐是否也在当年的大火里。。。"
"死了。。。都死了。。。"吟画苦笑的样子戳的我心口阵痛。
"在下无心至此,这就退出去,大姐您。。。还是莫要悲戚了,各人有各自的福份,也许转世轮回对这家小姐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呢。"我说这话,自己也是感慨万分。
吟画没再理我,我便原路折回去。
还是不要相认的好吧,万一事情传出去,会有大麻烦的。
待我回到正屋,眼前的破败让我好生难过,焦黑的家具,断了线的珠帘,帘后我躺着瞧病的美人榻也只剩下残断的木骨。。。眼泪簌簌的往下淌,衣襟已染湿了大半。我顺着珠帘对面的回廊,向爹娘的寝居走去。
他们的屋子我只去过一次,便是娘亲弥留之际时我被爹爹抱去看她。那之后,便再没进去过,不只是我,连家里打扫伺侯的丫头也不能进去,娘亲不在的几年里,只有爹爹一人守着那里。
门上罩着的鹅黄缎子烧的只余下几块边缘焦灼的残片,屋内的光景从门上镂空的花纹便可看个大概自然也是满屋的残骸。
我走进去却发现造成这破败景象的,无非是一些帘帐织物的坍塌烧灼,而真正的家具似乎都还好好的,床架、桌椅、板箱都还算完整!大致一看,屋内布局似乎和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出入。我见窗前的木桌除了熏得有些发黑,其他损伤丝毫没有,桌面下的柜门竟关的牢牢的。于是存疑的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打开柜门,里面分了两层,上面一层是一些卷着的画轴,摆得整整齐齐;下面一层只放了一个雕花沥漆的木盒子。
我取出盒子,摸出盒盖已有些松动,于是顺手开盒。怎料那接缝却又纹丝不动,我心下好奇,便端着这盒子细细研究。轻敲细打一番才发现松动的是盒盖上的一个片层,而这片层也并非能侧掀开,似乎得平着推出。
可当我推了只有半寸时却又推不动了,嗯?难道推错了方向?
正在犹豫之时,我发现盒盖的花纹和刚才不一样了!现在盒盖上的雕纹是四个娟秀的字儿亭亭珍奁。
我试着把片层拉回来,这才瞧出了门道。原来初时的花纹并非刻死,而是由许多可活动的小木片拼成的,刚才一滑动,那些小木片也由着各自的轴芯旋转,最后拼成了"亭亭珍奁"的字样。这盒子做得可真巧!果真配得上"亭亭"二字,独具此等曼妙玄机,说这盒子为盒中亭亭玉立者也不为过了。我真的难以想象做这盒子的人得有怎样的奇思妙想,还要下多大的功夫。如此精妙的盒子里,想必是藏了更加珍贵的东西吧。
等等。。。如果。。。
我试着将滑层向刚才的反方向推,果不其然,滑层可以推动,其上的小木片也随着重组,同样也是半寸的位置上卡住,盒上呈现的,是同种字体的另外四个字景郎勿窥。
我掩嘴笑出来,原来此"亭亭"非彼"亭亭"啊,亭亭,不就说娘亲的么,牧亭。那景郎,自然也就是爹爹苏景喽。
由此看来,这便是娘亲的宝盒了,而且还撒娇般的告诫爹爹莫要偷看。。。原来他们两个私下竟是这般逗趣。我越想越觉得好笑,虽翻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真正开盒的机关,可也不急了,索性把盒子放在桌上,又从柜里抽了一轴画卷出来。
展开一看,是位大婶的画像。瞧着笔法,可知这人画工了得,不过这画中的大婶么。。。怎么和娘亲如此相似,就像是娘亲再长个二三十岁的样子。我把画原样卷好放回去,再抽了一轴出来。
又是一张人像,无庸置疑,这就是娘亲了。且不说画的本就栩栩如生,看旁边的题字就知道了亭亭婉姿月赧依,橘霞误瞻攘沉西。岁寒惘降雪苍肤,唯羡莲塘小风栖。落款是一个"景"字。
分明是爹爹画了幅美人图,还题诗夸赞他画里娇妻的绝世姣容。
然而有人偏要找茬,诗后有蔻色小字四枚加一个标点人比莲花?字体和刚才"亭亭珍奁"上的一样,看来,这些都是娘亲的杰作了。
蔻字之后,又成了爹爹的字莲不及卿。
娘亲紧跟着题写道,唯景郎字字如蜜
最后一行,是爹爹歪斜着,草草的落笔莲落卿故馨销兮,徒败秋思把人讥。
此后,再不见了蔻字相和。
我默默的把画收好放回原处,唏嘘之余,抽了第三轴出来,这次展开,竟是一副老婆婆的画像。刚才那大婶像就够令我疑惑了,这又是。。。好在旁边有字,我忙细细读来。
朝饮甘露暮思糠,夏腻细柳秋赏霜。奈何未待鬓荒日,枯窗未亡不成双。
暮思糠。。。。。。原来,娘亲不在的日子里,爹爹唯有凭着想象描画她渐渐老去的样子徒来羡艳平淡的日久相伴。在脑海里,也在心里与她天长地久。
从这一番甜蜜读到悲伤,我的内心反而静的厉害。其实我回来,不就是为了知道爹娘之间究竟是何关系的么,到如今,一切都已明了,他们分明是恩爱有加的。至于爱情之外的的种种对立,他们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再纠结也是无益了。
想到这,我如释重负,起身抱着盒子要出去。低头瞧见"景郎勿窥",不禁又笑出来,忙把它推回寻常花纹的位置,思索一下还觉不妥,于是转身向板箱走去,想寻块方布把它包起来。
打开板箱一阵翻腾后,发现里面也只有一些外衫,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