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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岩石,”蜘蛛说,“不如及时行乐。”
“随你怎么说。”
胖查理逐渐觉得自己又有点人样了。他不再感到难受,缓慢而强烈的阵阵呕吐感也不再席卷而来。尽管他还是不相信这是个美好幸福的世界,但起码已经逃出了宿醉的九层地狱,这总是件好事。
黛茜进了浴室。胖查理听着水龙头慢慢注水,然后是某些东西被泼了出来。
他敲敲浴室的门。
“我在里面,”黛茜说,“我在洗澡。”
“我知道,”胖查理说,“我是说,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大概是在里面。”
“怎么了?”黛茜说。
“我只是在想,”他冲着房门说,“我在想你为何要到这儿来。昨晚。”
“哦,”她说,“你的状况有点不妙,而你兄弟似乎需要个帮手,我今天上午不上班,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啦。”
“就是这么回事,”胖查理说。一方面,她觉得他可怜;另一方面,她太喜欢蜘蛛了。是的。他认识自己的兄弟才不过一天多点,但是已经觉得这段刚刚发现的亲缘关系中,不存在任何未知的领域。蜘蛛是酷的那个,他是另外那个。
黛茜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什么?”
“你在出租车里唱歌来着,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永志不忘》。可真好听啊。”
胖查理本已把卡拉OK事件抛在脑后、放进人们用来处理难以启齿之事的阴暗角落了。可现在它又回来了,胖查理真不希望这样。
“你唱得妙极了,”她说,“回头你能再为我唱一次吗?”
胖查理绝望地转着脑筋,不过突然响起的门铃把他从绝境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在按门铃。”他说。
胖查理走下楼梯,打开大门。事态继续恶化。罗茜妈妈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白信封,用足以令牛奶凝结的目光盯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嗨,”胖查理说,“诺亚夫人。很高兴见到您。呃。”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把信封举在身前。“哦,”她说,“你在家。那么,你准备邀请我进去吗?”
是啊,胖查理心想,吸血鬼必须等人邀请才能进屋。直接说不,她就只得离开了。“当然,诺亚夫人。请进。”这就是吸血鬼的手段,“您想喝杯茶吗?”
“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哄住,”她说,“你是办不到的。”
“呃。当然。”
两人走上狭窄的楼梯,进入厨房。诺亚夫人环顾四周,皱了皱眉,似乎暗示这里不符合她的卫生标准,也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咖啡?水?”别说蜡水果。“蜡水果?”该死!
“我听罗茜说,你父亲刚刚过世了。”她说。
“嗯,是的。”
“罗茜的父亲过世时,《厨师与厨艺》杂志发了四页的讣告。他们说是他将加勒比的烹调风格带入了这个国家。”
“哦。”胖查理说。
“他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遗产。他有人寿保险,还有两家生意很好的饭店的股权。我是个财产丰厚的遗孀。等我死后,这些都是罗茜的。”
“我们结婚后,”胖查理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不用担心。”
“我不是说你只是为了我的钱才追求她的。”罗茜的妈妈说。但这语气明白无误地表示她就是这么想的。
胖查理觉得头又疼起来了。“诺亚夫人,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我已经跟罗茜谈过了,我们决定由我来帮你准备结婚计划,”她一本正经地说,“我需要你的宾客名单,那些你准备邀请的人:姓名、地址、E…mail,还有电话号码。我做了个表格给你填。我今天上午反正也要经过麦克斯韦花园,所以就想干脆省下邮资,亲自送过来好了。不过没想到你会在家。”她把白色大信封递给了查理,“婚礼上将邀请九十位客人。你可以请八个亲人,六位朋友。你的朋友和四位亲戚将坐在第八桌,其他亲戚会安排在第三桌。你父亲本该和我们坐主桌,不过既然他已经故去,我们就把这位子分配给罗茜的维妮弗雷德姑妈。你决定好请谁做伴郎了吗?”
胖查理摇摇头。
“嗯,等你决定好了,一定要告诉他,致词里不要有任何粗鲁的言语。我不想从你的伴郎嘴里,听到任何我不该在教堂听到的词句。明白了吗?”
胖查理想象着罗茜的妈妈在教堂里通常会听到什么。可能是一些喊叫:“别过来!地狱的恶鬼!”紧跟着是惊呼“它还活着?”然后是紧张的相互问询,是否有人记得带锤子和木桩。
“我在想,”胖查理说,“我的亲戚不止十个。您知道,表亲啊、姑姥姥之类的。”
“显然有个问题你还没有搞明白,”罗茜的母亲说,“婚礼是很花钱的,我为一到四桌的每位宾客订了175英镑的标准——第一桌就是主桌,这些位子主要是招待罗茜的亲友和我妇女俱乐部里的朋友的,五到七桌每人125英镑。这些席位,你知道,是关系比较远的熟人,还有小孩子之类的。”
“你刚才说我的朋友在第八桌。”胖查理说。
“那是下一个档次,他们没有鳄梨小虾开胃菜和雪利酒蛋糕。”
“罗茜上次跟我讨论这件事时,我们决定用西印度风格的料理。”
罗茜的母亲对此嗤之以鼻。“她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孩子。但我和她已经完全谈妥了。”
“您看,”胖查理说,“我想也许我应该先跟罗茜好好讨论一下,然后再反馈给您。”
“把单子填好就行了,”罗茜的母亲说,接着她又狐疑地问,“你怎么没去上班?”
“我嘛,呃。我没去。就是说,我今天上午放假。今天不用去。我吗?没去。”
“我希望你已经跟罗茜说了。她计划去找你吃午餐,所以才不能跟我一起吃。”
胖查理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好的,”他说,“那么,多谢您顺路过来,诺亚夫人。我会跟罗茜说的,而且……”
黛茜走进厨房,头上裹着一条毛巾,胖查理的晨衣贴在她湿漉漉的身上。她说:“冰箱里有橙汁,对吧?我之前到处寻摸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你的头怎么样?好点了吗?”她说着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橙汁。
罗茜的母亲清了清嗓子。这声音不像是清嗓子,倒像是鹅卵石在岸边滚动。
“嗨,”黛茜说,“我叫黛茜。”
厨房里的室温开始下降。“是吗?”罗茜的妈妈说。冰柱从“吗”字上垂了下来。
“我总是在想,如果它们不是橙色的,”胖查理打破沉默,“人们会管橙子叫什么呢?如果它们原来是某种未知的蓝色水果,会不会被称作蓝子?我们会喝蓝汁吗?”
“什么?”罗茜的母亲问。
“我的天哪。你真该听听自己嘴里冒出来的东西,”黛茜高兴地说,“好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很高兴见到您。”
她走出厨房。胖查理还没有恢复呼吸。
“她。”罗茜的母亲用极度平静的口吻说,“是。谁。”
“我妹——表妹。我表妹,”胖查理说,“我老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我们关系很好,一起长大的。她昨晚跑过来住了一宿。这孩子有点野。嗯。是的。您会在婚礼上见到她。”
“我会把她安排在第八桌,”罗茜的母亲说,“她在那儿会更舒服些。”她说这话的方式,通常会被人们用来说这种话:“你是想死得痛快点,还是想让蒙格先找点乐子?”
“是的,”胖查理说,“好的,很高兴见到您。那么,”他说,“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办。而且,”他说,“我该去上班了。”
“你不是说今天放假吗。”
“上午,我上午放假,都快过去了。我现在该出门上班了。那么,再见。”
诺亚夫人抓过手袋,站起身来。胖查理跟着她来到走廊。
“很高兴见到您。”他说。
她眨眨眼,就像一条大蟒蛇在发动攻击前会眨一下眼睛那样。“再见,黛茜,”她喊道,“咱们婚礼上见。”
黛茜已经穿好衬裤和胸罩,正往身上套T恤。她把上身探进走廊说,“路上小心”,然后又缩回了胖查理的卧室。
胖查理领着诺亚夫人走下楼梯,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胖查理把门打开,当诺亚夫人从他身前经过时,胖查理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令他本已缩成一团的胃部缩得更厉害了。这东西是诺亚夫人用嘴表现出来的,嘴角向上裂出一道可怕的缝隙,就像一颗骷髅头长了嘴唇——罗茜的母亲在微笑。
胖查理关上房门,站在楼下走廊中止不住地颤抖。接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沉痛的脚步就像是正走向电椅。
“她是谁?”黛茜问。她现在已经基本穿戴好了。
“我未婚妻的母亲。”
“她可真有意思,不是吗?”她穿的还是昨晚那套衣服。
“你就这么去上班?”
“哦,我的天。不,我会先回家换衣服。这可不是我上班时的样子。你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你要去哪儿?”
“汉登。”
胖查理给当地的出租车服务公司打了个电话,然后坐在过道地板上,想象着将会出现的各种情景——全都难以想象。
有个人站到他身边。“我包里有点维他命B,”她说,“你也可以试试含一勺蜂蜜。这招对我完全没用,不过我的室友发誓说它能治宿醉。”
“不是那么回事,”胖查理说,“我跟她说你是我的表妹。以免她把你当成我的……我们……你知道,出现在公寓里的陌生女孩,诸如此类的事情。”
“表妹,是吗?哦,别担心。她可能很快就把我忘了,如果没忘的话,就跟她说我从这个国家神秘消失了,你再也没见过我。”
“真的?你确定?”
“你也不用显得这么高兴吧。”
汽车喇叭声在街上响起。“估计是我的出租车到了。站起来说声再见吧。”
他站了起来。
“别担心。”黛茜说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想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他说。
“不,没有的事。”
“在劫难逃。”
“谢谢,”她说着探过身来,在他嘴上吻了一下。这个吻又深又长,绝对超过了萍水相逢的程度。接着她笑了笑,三两步蹦下楼梯,推门出去。
“这,”房门关上后,胖查理大声说,“也许都是幻觉。”
他还能感觉到黛茜嘴唇的味道,桔汁和黑莓。这是个吻,这是个真正的吻。其中有种性感的滋味,他这辈子未曾体验的,就连——
“罗茜。”他说。
胖查理打开手机,迅速拨通她的电话。
“我是罗茜,”罗茜的声音说,“我很忙,要不就是又把手机丢了。你现在进入了语音留言系统。试试我家里的电话,或者给我留条口信。”
胖查理关上手机,在运动服外面套了件外衣,走上大街。阳光明媚得可怕,但也只是令他稍感畏缩。
罗茜·诺亚很担心,这担心本身就让她担心。而这件事,无论她承认与否,就和罗茜生命中的很多事情一样,都是她妈妈的错。
罗茜已经习惯了眼下的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妈妈极端痛恨她要嫁给胖查理的想法。她把母亲对这段婚姻的反对态度,视作上天的启示,说明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尽管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