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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解读聊斋志异-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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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为客。

张希杰何以住在朱家呢?很可能是应聘来朱家接替张元作西宾。张希杰
的这些诗,多数是乾隆十六年到十九年间写的,表明这期间他与朱家交往甚
密。前面曾提到,张元曾在朱家长期坐馆,《历城县志》中说是“三十余年”。
康熙末年,他已到朱家了。卢见曾《雅雨堂遗集》卷二《绿筠轩集序》中说:

余守永平之五年,岁已巳,延吾同年友张式九先生长公榆村来主教帘。
己巳为乾隆十四年(1749),参照《历城县志》所说“三十余年”之数,可
断定张元就是这年才离开济南朱家去河北永平主持敬胜书院的。张希杰与张
元可能早就相识了,因为,他们同是科举中人,曾一同参加过山东乡试;据
张希杰《自撰年谱》记载,在雍正七年(1729),他应聘去淄川阅童卷,取
中的人就有张元的三弟张■,这种事会是二人相识的一个契机,更何况二人
长期同在济南呢!大约是在张元决意应卢见曾之请去永平时,便推荐晚年居
家的张希杰来接替自己在朱家坐馆了。

又,据张希杰《自撰年谱》记载,乾隆十六年济南后宰门一带大火,他
丢失了全部图章。可见,他居住的房子或教书的学馆也毁于火灾。所以,事
情也可能是这样的:本来张希杰与朱家已有交往,张元去永平后,朱家缺少
西席,张希杰经常到朱家与崇勋兄弟们闲聊或议论诗文,对朱家尚在学作制
艺文的孩子们做些指导;火灾发生后,朱崇勋便邀请张希杰住进家中了。

自然,由“客窗”一词推断张希杰曾在晚年入朱家坐馆,尚无确凿的资
料来证实,但是,这期间张希杰与朱家交往甚密,却是肯定无疑的。仅从交
往甚密的情况看,张希杰也完全有条件从朱家借阅并过录其《聊斋志异》的
抄本。铸雪斋抄本卷首张希杰的题辞和卷末张希杰的跋语,均署乾隆辛未,
即乾隆十六年,正是在他与朱家交往甚密的期间。这就证明了张希杰确实是
直接抄自朱氏,铸雪斋抄本是依据朱氏本过录的。

四朱氏抄本的底本当为蒲氏原稿

铸雪斋抄本卷末殿春亭主人的跋语,叙述了抄校、编次《聊斋志异》的
情况。跋语开头说,他家“旧有蒲聊斋先生《志异》抄本”,“后为人借去
传看,竟失所在”,深以为憾。这话并非虚语,其父朱缃与蒲松龄生前是知
友,蒲氏《聊斋文集》中有致朱缃的信,云:

昨所寄书,如蒙电过,望掷还也。
这“书”当为《聊斋志异》的部分原抄本。朱缃有题《聊斋志异》诗,说明
他确曾读过。他很可能过录了一份。题诗作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秋,次
年五月他就病逝于家。所以,也可能是他未及照蒲氏的意思寄还,书便留在
了朱家。

殿春亭主人识语中又说:

一日偶语张仲明世兄。仲明与蒲俱淄人,亲串朋好,稳相浃,遂许为乞原本借抄,

当不吝。岁壬寅冬,仲明自淄川携稿来,累累巨册,视向所失去数当倍,披之耳目益扩。

乃出资觅佣书者亟录之,前后凡十阅月,更一岁首始告竣。中间雠校编次,晷穷晷继,挥

汗握冰不少释。

张仲明不是别人,就是当时正在朱家坐馆的张元之子作哲。《淄川县志》


卷五《选举志》有小传:

张作哲字仲明,号浚庵,元子。乙卯举人,临朐教谕,幼有隽才,年十三,作《清

明郊游记》,累数千言。其伯祖笃庆见之,批其尾曰:“石破天惊,此吾家千里足也。”

十六应童子试,冠其军,名藉藉诸生间。。。在(教谕)任四年,丁内艰,服未阕病卒,

年五十有一。所著有《听雨楼诗集》。
据《临朐县志·职官志》,张作哲大约是乾隆五年(1740)任该县教谕的,
参照《淄川县志》所说“在任四年,丁内艰,服未阕病卒,年五十有一”,
可推知他约生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他在雍正元年(1723)为朱家借来
《聊斋志异》原本时,已二十七八岁。年纪略小于朱崇勋、崇道,略长于宾
理、翊典。他来朱家是因为父亲在这里坐馆。他的《听雨楼诗集》里有《与
佑存话旧》诗,云:

空斋一夜萧萧雨,十五年来共此声。
可见他曾随张元在朱家住过很长的时间,大约是中举后才离开的。张元父子
与朱家虽有宾主之别,但看他们在朱家能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说明关系相
处得颇融洽,建立了一定的友情。

张元父子与蒲家不仅同邑,而且有世交。张元的父亲永跻,字式九,康
熙五十年(1711)举人,两上春官不第,遂绝意仕进,肆力于诗歌古文,尤
善作词,有《蕉雨斋诗词稿》。他是蒲松龄之挚友张笃庆的族弟,自己与蒲
氏也有交往。《聊斋词集》里就有三首和张永跻之作,一为《大江东去·与
张式九同饮孙蕴玉斋中,蒙出新词相示,因和五调》,一为《又寄一
调》,一为《满江红·读式九悼亡之作》,见得两人有一定的友谊。张元生
于康熙十一年(1672),小蒲松龄30 多岁,算是晚辈,然亦有“文酒往来,
上下其议论”(申士秀《绿筠轩集序》)。蒲氏死后,就是张元应蒲箬的请
求撰写了《柳泉蒲先生墓表》,中云:

学者目不见先生,而但读其文章,耳其文望,意其人必雄谈博辩,风义激昂,不可

一世之士;及进而接乎其人,则恂恂然长者,听其言则讷讷如不出诸口,而窥其中则蕴藉

深远,而皆可以取诸怀而被诸世。
可以说非亲聆声謦者,不能为此言也。张作哲更晚,但少年时代也当见过蒲
松龄,与蒲氏子孙,特别是蒲立德,当有所往来。殿春亭主人跋语中谓“仲
明与蒲俱淄人,亲串朋友,稳相浃”,并非虚言。

张家与蒲家为世交,朱家与蒲家也要算是世交。既然如此,那么张作哲
假其父张元的名义,代朱家向蒲家借抄《聊斋志异》原稿,蒲箬父子是不会
拒绝的,如殿春亭主人跋语中所说:“当不吝。”也就是说,朱氏兄弟完全
有条件借到蒲氏原稿。

《聊斋志异》全稿近500 篇,达40 万字,过录一遍是要化费相当的精力
和时间的。从据朱氏抄本过录的铸雪斋抄本看,张作哲借来的稿子显然是全
稿,而不是部分篇什,朱家“觅佣书者亟录之,前后凡十阅月”乃成。可以
想见,当张作哲向蒲箬父子借原稿时,他们是不会、也不大可能为了朱家借
抄而化费几个月的精力和时间赶抄一部出来;如果那样,实际上也就等于专
为朱家而抄录,照他们三家之间的交谊,便可以迳直地赠给朱家了。考蒲松
龄生前,虽有抄本外传,但都不是全本,王士祯、朱缃等知友,也都只拿到
部分抄本,原因除了尚未完成外,还有个抄录费力问题。朱家这次借抄,距
蒲松龄逝世才五六年,篇帙浩繁的全本恐怕尚未传出过。张作哲也不会从淄
川别人家弄到一部抄本,当作从蒲家借来的原稿搪塞朱氏兄弟。再从殿春亭


主人跋语中说的那种接到稿本后,便觅人缮写,还不辞辛苦地赶忙亲自雠校
编次,至于“晷穷晷继,挥汗握冰不少释”的情况看,可能是蒲箬父子在交
给张作哲《聊斋志异》原稿时,曾说过“先稿出手录,寒舍别无副本,希尽
速抄毕掷还”之类的话。从当时的多种情况分析,朱家通过张作哲从蒲家借
来的本子,当为《聊斋志异》的原稿。

认定朱氏抄本的底本为《聊斋志异》的原稿,上面对当时的一些事实情
况的分析,还只是一种推论,要证实这种推论,尚需对现存半部原稿和由朱
氏抄本过录的铸雪斋抄本作一番考察。下一节将涉及这些内容,所以这里就
从略了。

五对铸雪斋抄本的几点考察

(一)篇数问题

《铸雪斋抄本聊斋志异》影印本的《出版说明》里,只说它“有目四百
八十八篇,其中有目无文的十四篇和部分残缺的一篇”,至于这种有目无文
的现象是怎样造成的,是原来就缺文,还是后来佚失的?则没有交代清楚。

有目无文的14 篇是:

卷一《鹰虎神》;

卷二《放蝶》、《男生子》、《黄将军》、《医术》、《藏虱》、《夜明》、《夏

雪》、《周克昌》、《某乙》、《钱卜巫》、《姚安》、《采薇翁》;

卷十二《公孙夏》。

我们看到,这14 篇缺文有12 篇是属于卷八里的,比较集中。影印本的
《出版说明》里曾交代说:“原抄本第八卷有四十一页、第十卷有一页,均
有破损,系后人补抄上去的。”检查影印本的这一卷,不仅发现文中有许多
字迹不同、显系补抄的语句,还有一些由抄补所造成的现象,如《梦狼》、
《崔猛》等篇题目前面有数行空白,天地格上移,稍有错位,显然表明原抄
本这几行空白是黏贴上去的。再如《紫花和尚》和《盗户》两篇最后的数个
或十数个字抄在行间的竖格上,也显然表明这两篇是补抄进来的,由于原来
的空白行已抄满而全文却未完,下面一行就是后一篇的题目,所以只好如此;
而且还发现缺了不少页。这一卷前40 页未标明页码,后面19 页标了页码,
却是从“五二”到“六九”,在“五五”和“五六”两页之间,又插进了一
页未标明页码的。可见原抄本这一卷本来是69 页,而现在却只有59 页,无
疑是少掉了10 页。我们估计,这少掉的10 页当为本卷的12 篇缺文的篇幅。
这就说明,这12 篇缺文并非铸雪斋抄本原来就缺,而是由于抄后破损而散失
了。

另外两篇,即卷一的《鹰虎神》和卷十二的《公孙夏》,联系本书卷十
一的《齐天大圣》残缺的情况,可推知也是由于缺页而缺文,并非原来即有
目无文。

这样看来,铸雪斋抄本原来的目和文数目一致,都是488 篇。

《聊斋志异》原稿现在仅存236 篇(《猪婆龙》重出文不计),约当原
稿的半部。将这半部原稿与铸雪斋抄本目录相应部分对照,后者只少《海大
鱼》和《牛同人》两篇。但原稿中《海大鱼》篇后有勾去的符号,之所以要
勾去,无疑是因为《聊斋志异》里另有《于子游》一篇,又写了海中忽见大
山,顷刻而没,相传为海中大鱼,清明节前往拜其墓云云,内容重复,此文


单薄,可以裁汰;而《牛同人》则原稿中已残缺,有尾无头,读者阅读时摸
不着头脑,大概就是为此而删掉了。既然事出有因,并无妨碍,所以也就不
能算是缺少。这半部篇数相符,另外半部想来也该相符,至少是差不多。事
实也确是如此,就现在综合各种本所得,铸雪斋抄本也仅只少新发现的二十
四卷抄本、青柯亭刻本中有的《人妖》和《丐仙》两篇而已。

(二)分卷问题

铸雪斋抄本分十二卷。据卷后殿春亭主人跋语看,分作十二卷是始自朱
氏抄本,是殿春亭主人这样做的。跋语中说,张作哲“自淄携稿来,累累巨
册”,他在雇人抄写时自己曾进行了一番“雠校编次”。显然表明从蒲家借
来的稿子并未分卷;如果已经分卷,只为供自家阅读而抄录一部,就不必多
此一举了。张希杰的跋语没有写这个本子的过录情况,大概就是表明他只是
过录而已,没有什么好讲的。

对铸雪斋抄本的分卷问题,有两种绝然不同的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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