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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大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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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当团长时,老家来人其实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父亲职务的升迁,来人的次数便愈来愈频繁了。当然首先仍是母亲老家来人,他们不再单纯地亲近城市和向往城市了,再来家里时,而是有事求父亲。在当时的年代里,当兵很时髦,当兵不仅暂时可以离开农村,在部队里还有希望入党、提干,那就意味着光宗耀祖了。最不济的,找个对象,也比平时好找了许多。 
    聪明起来的乡人也不再单纯地和母亲攀同乡关系了,他们绕来拐去的总能和母亲套上一层亲戚关系。于是在那些日子里,家里经常出现一群喊母亲姑、姨或奶的适龄青年男女。他们在父亲或者其他长辈的带领下,前仆后继地来到家里。他们的目的简单而又明朗,那就是当兵。 
    他们住了下来,吵吵嚷嚷,不住地呼唤父亲,亲切地叫着母亲,然后阐述着自己当兵的理想。 
    那时家里仍不富裕,敏和权仍在上学。三五人一伙来到家里,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弄得父亲有些心烦意乱。 
    母亲在这种大呼小叫中,似乎寻找到了某种尊严。那些日子,她虽累虽苦,但心情是快乐的,她喜欢听这些乡人们说着那些肉麻的恭维话,更喜欢当救世主那份感觉。她真心希望,把家乡那片土地连同乡人一起搬到部队,搬到城市里来。 
    让几个青年男女当兵对父亲来说不是太困难。他们很快被父亲接收了下来,并打发他们的父母或长辈离开,这些乡人终于满意地离开了。车票自然又是父母给买的。 
    父亲便在夜晚的床上叹气,母亲仍沉浸在乡人们的喜悦里。母亲不知不觉已经和那些乡人又一次融合在了一起,乡人们的快乐,就是母亲的快乐。母亲就在床上冲父亲说:这些当兵的孩子不容易哩。父亲又叹口气。 
    随着这些青年男女当兵,更艰巨的任务又落到了父亲的肩上。这些青年男女不简单地满足于当兵,他们还要在部队发展。于是便接二连三地在星期日或某一天的晚上,一次又一次出入家门。他们在家里不称父亲为首长而是称姑父或姨父,这样显得亲切,和一家人似的。他们在亲切地称呼完之后,便一个个提出了自己远大的理想。有的想当汽车兵,有的想入党,有的想提干。父亲毕竟是首长,他们的出现父亲还能应付,有的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更多的时候是对他们提出些希望,诸如艰苦奋斗、学习雷锋什么的,他们还是走了。 
    父亲应付不了的是那些乡人。他们把自己的孩子留在部队,并不放心自己的孩娃单枪匹马在部队会闯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他们又三三两两结伴来到家里,来看望自己的孩娃,还要和父母深入地商量自己孩娃将来在部队的前程。父亲很忙,一天到晚很少有时间回家。乡人们并不急于见父亲,他们和母亲商量。母亲的语言在乡人们面前总是轻描淡写,把一些紧要的事情说得轻飘飘的。母亲说:小宝在部队干得不错,俺看入个党当个干部啥的没问题。 
    乡人就很感动,谦卑地笑着说:他姑,孩子可交给你了。日后孩娃有个出息,俺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德哩! 
    母亲说:小三干得不错。现在开车的技术学得不赖,等日后给他姨夫开车、给首长开车,日后还会有啥说的。 
    乡人的笑在脸上灿烂着说:他姨,小三可就仰仗你了。 
    母亲和乡人们在勾画着美好的蓝图,他们等待着父亲来填写这张美丽的蓝图。 
    父亲有不尽的蓝图需要他填写,他刚解决一批便又来了一茬。母亲家乡的孩娃们在一茬一茬地成长起来,他们像一群蜜蜂似的向家里飞来。渐渐,父亲的态度变得冷淡下来,他有许多事情要忙。而母亲却乐此不疲的样子,她热情而又频繁地接待着老家来人,她在老家乡人面前极有成就感。 
    老家一来人,她照例是要看报的。这就使乡人不住地咋舌,说着一些表扬母亲的话,目光里写满了神圣和尊敬。母亲不仅看报纸,时不时地要给这些乡人们上一课,讲国际、国内的一些大事,什么尼克松访华;柬埔寨问题;批林批孔;反修防修……母亲在乡人们的眼里,俨然成了一个政治家。 
    母亲老家的事情,越来越使父亲感到麻烦。这些一批一茬的青年男女,父亲没理由也不可能都安排在自己的守备区,在母亲的鼓动下还是要办。按母亲的话说,不给他们办,对不住这些亲戚哩!在母亲的情感里,已接纳这些乡人为亲戚了。父亲无法回避母亲,母亲和父亲说这些事时,地点仍选择在床上。父亲无法回避床上的母亲。 
    好在父亲有许多战友,父亲在四面楚歌中向战友们求救。 
    父亲在电话中说:老张,帮帮忙吧。老区的后代找上门来了,你给安排几个吧。多谢了! 
    父亲在电话里还说:老李,老区的后代找上门来了。安排几个吧。求求你了,拜托了…… 
    父亲一提起母亲的老家总称老区,他知道这些战友们,对老区人们是有感情的。 
    就这样,在母亲的策划下,由父亲亲手安置的青年男女们,一茬一批地在部队茁壮成长。每逢年节时,这些青年男女们结着伴,三三两两地来到家里。给父亲拜年或问好。母亲这时便极有成就感。这种盛况,一直持续到父亲离休。虽然,仍有一些成长起来的孩娃们仍战斗在部队,有的已经是营团一级干部了。随着父亲的离休,他们对父母的热情也随即冷淡了。有几次碰到这些已成长起来的孩娃们,在自己身边走过,却没人再称她姑或姨了,而是称她为老邱。他们说:老邱还好吧!问候一声老邱的还算是好的,有的干脆点点头,有的连头都不点了。 
    这种结局,使母亲感慨万分,伤心不已。在那一时刻,母亲真希望时光能倒转。晚年的母亲,似乎才理解了人情冷暖。父亲在十三岁那年离开老家,离开那间四面漏风的小屋,便再也没有回去过。这很符合父亲的性格。父亲的亲人和家乡,令他伤心、难过,往事不堪回首。 
    即使这样,父亲老家的乡亲还是来过几次。父亲的老家在北方,父亲的部队也在北方,父亲的老家距离部队并没有太远的路,坐火车再坐汽车,也就是不足十个小时的路程。 
    那一年夏天,父亲的老家发了一起罕见的洪水。这一消息父亲是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因为老家太平常了,于是老家的名字很少出现在报纸或收音机里。父亲还是第一次在收音机里听到这阔别已久的老家的名字,第一次听到,便伴着选样的不幸。 
    那些日子,父亲的心情很不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好。在家里他很少说话,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大大的,他一边听收音机,一边闷头吸烟。母亲几次想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一点,都被他阻止了。父亲的心情不好,还体现在他骂人上。父亲身为一方首领,以前是很少骂人的。在那一阵子里,父亲骂了一回后勤部长,骂了一回军需部长。父亲骂后勤部长的理由是:后勤部一间粮食仓库闹了鼠灾。只一个月工夫,存在库里的粮食被老鼠糟蹋了几百斤。父亲知道后,劈头盖脸地大骂后勤部长:龟孙子,我日你娘!那粮食不是你家的是不是?! 
    这个后勤部长就是父亲当团长时,他当后勤处长那位。为了买半卡车白菜而死了一名战士,那一次严重后果,父亲都没有骂他。现在生活好了,为了几百斤粮食父亲骂了他。这使他内心无法承受。在父亲早就忘了这事时,他却向父亲打了一纸转业报告。后来那纸转业报告被父亲撕得粉碎扔在他的脸上。 
    父亲骂军需部长的理由是:军需仓库不慎失了一次火,烧坏了不少军用服装。父亲不仅骂了军需部长还差点要扇军需部长的耳光,这一点也使军需部长无法承受。原因是,前一阵营区盖礼堂,礼堂马上就要盖好了,因一个民工吸烟,而引起一场大火,把价值近几十万元的礼堂烧毁了。那一次,父亲也没有骂人,更没有要扇人的耳光。 
    这一切,自然和家乡的大水灾有关系。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些,他们都感到父亲有些不可理喻。 
    父亲老家来人是在家乡受灾的那一年深秋时节。营院里的树叶已经落光了,北风刮得正紧,看样子第一场雪说来就要来了。就在这时,父亲的老家来人了。父亲老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队长,另一个是会计。 
    他们来家时并没有急于进家门,因为是白天,父亲还没有回来。他们便一直在门口徘徊。这使母亲很疑惑,她探出头向外张望了几次。队长和会计便很小心地冲母亲微笑,这使母亲觉得这两个人不正常,于是关紧房门。 
    傍晚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他们看见了父亲,父亲也同时看见了他们。父亲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是老家的人,他们的装束和举止使父亲很快相信了这一点。虽然父亲有几十年没回过老家了,但老家人的一切包括气味仍在他的心头徘徊不散。父亲看到两个老家人,心里就一颤,他的步子便慢了下来。队长就冲父亲喊了一声:老石?是老石吧! 
    父亲就立住了,他借着朦胧的亮光打量着来人,队长就先说:我是二蛋呐,刘二蛋。 
    父亲想起来了。刘二蛋,童年和父亲一起要饭的那个刘二蛋。父亲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队长刘二蛋以为父亲上前要和他握手,手伸出去了,就那么双手迎着,结果父亲却没有向他伸出手,父亲立住了。刘二蛋手回收在胸前搓着,刘二蛋干干地说:老石,我们来看看你,别的也没啥事! 
    父亲立了一会儿,很冷地说:那就屋里坐吧。 
    队长和会计就很小心地随父亲进了家门。母亲正在做饭,看了父亲身后的来人,一时什么都明白了。母亲历来对父亲的家乡不感兴趣,父亲十三岁前的一些事,母亲是知道一些的,她比父亲还要恨父亲的老家。在父亲老家人面前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队长自然看出来了,会计也看出来了,于是他们坐下的屁股便不自然了。父亲的声音也是冷的,父亲说:你们找我有事么? 
    队长和会计就对视一眼,最后刘二蛋说:老石,咱们老家遭灾了。 
    父亲说:知道啦。 
    队长和会计就没话可说了,他们低着头,搓着手,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父亲又说:现在是新社会了,有政府,有党! 
    队长和会计说:那是,那是! 
    父亲还说:就这样吧,我晚上还有个会,要不你们在家吃顿饭? 
    队长和会计忙看母亲,母亲冷着脸在翻看报纸,只要家里一来人母亲自然是要看报纸的。队长和会计看完母亲之后便说:不啦,不啦,我们吃过了。 
    两人便站起身,队长冲父亲说:老石你忙吧,那我们就走了。 
    队长和会计就走了。 
    那一次,父亲一夜也没有睡踏实,他又想起和刘二蛋一起讨饭的童年。刘二蛋走在前面,他随在后面,他们顶风冒雪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讨下去。后来他们就遇见了狗。狗追着两个人,父亲屁滚尿流地向前跑,刘二蛋在后面喊:石头,别怕,有我呐。父亲的小名叫石头。狗终于被二蛋打跑了。 
    父亲想起往事,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父亲去上班。路过楼下自行车棚里又看见了队长和会计。看样子他们昨夜是躲在车棚里过的夜。此时,他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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