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隙反而更进一步加深了。
记得宋圣瑜这样子批评史俊文:
“太造作了吧!现世纪还有这种女人,也真令人难以置信。她这么羞怯的喊我一声伯母,我打从心里冷出来,像一把推了我进时光隧道似。”
史俊文的母亲屠慕灵呢,平日是个木讷的人,这次聚面之后,也开了金口,说:
“孩子要像父亲呢,也还过得去,坏在那做人的犀角,像足宋圣瑜,世家子的气氛又重,不是我们这种白手兴家的人所能高攀得起!”
这番话听进了妾侍郭清湘耳里,立即反应,道:
“要高攀也不成,人家的确财雄势大,这阵子我们云龙正跟司徒家交手,竞投那个在深圳的工业村权益以及在马来西亚的开矿专利,怕就要栽到他的手里去了。”
别人说这话还未必惹屠慕灵上心,出自霸占了丈夫的女人之口,又意含侮辱,还拿另一个史云龙念念不忘的宋圣瑜压到自己头上去,此可忍孰不可忍,屠慕灵非常非常的介意。
这上一代几个女人心头的酸风妒雨,打到荏弱的史俊文身上来,渐渐的使她招架无力。
尤其是史家在深圳的工业村计划落败在司徒峰夫妇手上后,两家人的气氛益呈紧张。
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商场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旋风,出现了个说是有强厚东南亚资金为背景的劳子均,手段的凌厉阔绰,震撼江湖。一时间风头之劲,使多个大家族与大集团都黯然失色。
劳子均在股票市场内显身手,就像能权操任何一只股票的生与死般,听那间替劳子均揸盘的经纪行传出来的消息说:他要出货入货,只消一个电话搭到马来西亚去,以亿元为单位的资金就立时三刻电汇至他的股票户口来。
当然不论劳子均的声势如何显赫,还算是个背景略为迷糊的江湖客,他需要本城名正言顺的家族予以扶持和认同,以增加在上流社会翻跟斗的本钱。
于是,在一个偶然的社交场合,史云龙带同史俊文出席,结识了劳子均。真是天赐的千载难逢机缘,劳子均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包括极尽讨好史云龙夫妇的能事。
最厉害的一招,还是摆名车马,以为史家取得马来西亚的开矿专利权为饵,交换一头政治婚姻。
史云龙在这事上故意的知之为不知,任由妻子作主。如果当事人也无反对,反正女儿早晚嫁人,自己冷手执个热煎堆,何乐而不为。此外翁婿二人合力拓展市场,亚太区的业务怕是更唾手而得。
屠慕灵刚在公私两方面都承受着司徒家的气焰,她还不赶快的抓着这个对她来说是大好的翻身机会,希望能够扬眉吐气。
史俊文天天在家对牢母亲,所面对的压力不是她那种品性的人能忍受顽抗得来。
最厉害的一着,还是屠慕灵说的一番话:
“你们这起讲什么爱情的后生,也不想清楚前因与后果,若然真心爱那姓司徒的话,为他设想一下好不好?只怕你前脚踏入司徒家,对方的母子感情就要决裂了,长此下去,你这做儿媳妇的又怎会好过。再情浓的丈夫都要讲孝心,夹在你和宋圣瑜之间,如何做人了?回头看看自己娘家,为此而损失多少好机会,你父母要吞多少委屈,也且不去细说了。”
就是如此这般的,史俊文抱了一个成全各人的心态,闷声不响地嫁给劳子均。
所有人都看似是得其所哉了一阵子,只史俊文与司徒震要承受以后日子的相思难耐之苦。
嫁后的时光,对史俊文真个是渡日如年。
她根本无法依照自己的理想去整顿出一头强差人意的婚姻。劳子均需要的只是史俊文的名望,而非她的挚爱,故而就算史俊文本着上一代的保守情怀,努力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属枉然。
劳子均在开头的一两年,还不致于明目张胆地花天酒地,无非是予岳父母天大的面子。
日子一过下来,发觉妻子生性忠厚懦弱,胆子已经壮了,加上在香江的地位,日形稳固,于是也就更不把一头政治婚姻所带来的利益放在眼内。
欢场中,谁不晓得新进财阀劳子均的大名?
史俊文固然不是个动辄怨天尤人的女子,对父母,更多敬畏,回娘家去绝口不提外头的风言风话。
史云龙基本上有偏袒男人逢场作庆的心理,免得过无谓自任儿女判官,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屠慕灵,心知肚明,是谁一力撮成的结果,女儿不提不嗟不怨,就更不必自揭疮疤了。
史俊文经年的抑郁,就在早些时到英国去散心,跟司徒震重逢于雾都,才再压抑不住而爆发出来。
一段如此这般的婚外情,就拉开了序幕。
司徒震是为史俊文而突然重返香江的。这使史俊文既惊且喜。
至于会不会弄到有朝一日,劳子均知悉真相,史俊文想都不敢想。
她正正如司徒震所言,无法舍弃那鸵鸟式生活,一日有什么解决不来的事,就一头钻进沙堆里,实行眼不见为净。
下意识的,她连丈夫的生活与生意都不管不理。故而对司徒震所提及有关劳子均财政出问题的情况,真个不知不晓。
她茫然地问:
“会吗?”
“你以为他真个财雄势大?”
自从接触了商场,司徒震已经很感染了那种看对手不顺眼的语气。
别以为人前,个个企业家都称兄道弟,携手合作,背后互相抵毁攻击的言语,绝对有机会多过市井之徒,只不过讲出来比较斯文而且一针见血而已。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叫没法子的事。
况且司徒震有很深的心理障碍,对劳子均更不放过。他向史俊文解释:
“这年头,商场上一定大起大落,太多人要趁乱世淘金,于是把一信本钱当成百倍来做生意,一下子周转不灵,或是经过什么风浪,就立即从云端摔下来,跌个头破血流,肝脑涂地。”
史俊文摆摆手,道:
“震,不要在年三十晚说这么得人惊的事!”
司徒震只好耸耸肩,住了声。
史俊文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于是又忙着逗他欢喜,说:
“我刚来这儿会你之前,给冼翠平摇了个电话,她说如果我们不嫌时间晚了,不妨到她家里去渡岁,冼伯母弄了很多糕点,要给你尝尝她的厨艺。”
冼翠平是史俊文自小到大的好同学,情同姐妹。因翠平的家境不怎么样,还是由守寡的母亲一手带大,苦学成才的。大学毕业后,考取了本城首屈一指的财经报章内任记者,赚的钱不算多,然,她满足,且觉得工作具挑战性,因而干得十分起劲,两年不到,就升为采访主任。
翠平与俊文是那种从小就躲在被窝内讲秘密的姐妹,故而,她和司徒震的来龙去脉,在冼家是公开的。
这对史俊文与司徒震而言,是莫大的助力。
一重愿意公开而不能不便公开的关系,能有一个人前舒展喘息的机会,使他俩觉着那冼家八百多呎的平民式小公寓是天堂。
在那儿,他们甚至可以随时亲昵,而得着支持与羡慕的眼光,抚慰着两颗苍茫无奈的心。
冼翠平性格尤其开朗幽默,在她的观念上,天下间似乎没有解决不来的困难,平息不掉的纷争。
每当史俊文忧心戚戚地向她诉说心中烦恼时,冼翠平就会拍拍她的大腿说:
“老友记,别担心,如果你不能跟司徒震白头偕老,我来替你捱这义气!所谓肥水不流别人田,对不对?”
继而哈哈大笑。
冼母在一旁就会说:
“翠平这孩子就是太心无城府,幸好你俩是一起长大,有如骨肉,否则人家不知怎么嗔怪了!”
冼翠平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她怎么会是胸无城府?只是暂时未想到方法去解老朋友的心结,也就轻松地带过,但求气氛融洽,彼此都好过一点而已。
司徒震也很喜欢冼翠平,这一晚在她家渡岁,趁俊文跑进厨房去帮冼伯母的忙,司徒震就即央求冼翠平说:
“你冼大姐帮帮忙,催俊文早早作个决定。事不宜迟,我心上老是不安了,怕迟则有变。你也闻风这姓劳的不是善类。”
“兄弟,有些事是急不来的。你知我知,史家大小姐是个慢热的家伙。她若不是这几年来受尽了劳子均的龌龊肮脏气,怕如今还不曾肯跟你复合。”
“今日,离婚是极普遍的一回事了。”
“对普通人家而言,是的。”
这句话是说到关节儿上头了。
司徒震一怔,随即双眉皱在一起,他已意识到可能牵涉的严重问题。
到底是局外人头脑清醒。
一则,劳子均不是容易商量的人。一字般显浅,他这种人只会觉得男人花天酒地是天公地义之事,女人红杏出墙,肯定是杀无赦。
二则,牵连的三方面都是在社会上有名望的家族,这要在多少犀利条件之下,才能得到各人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不言而喻。
若论如今的财势,司徒震的实力在劳子均面前,仍是弱不禁风的。
除非司徒峰答应支持,父亲会不会义助一臂已是一个疑问。他就算肯了,怕还要过母亲的一关。
史俊文是黄花闺女之际,尚且不得宋圣瑜的欢心,何况现今的环境?
再往下想,更是不寒而栗。
司徒震忽然气馁得低下头去。
倒是冼翠平拍拍他的肩膊说:
“别担心,你若是这副样子,叫俊文更没有信心撑下去。在今时今日,不适宜打草惊蛇,既要从长计议的话,你更需要与俊文冷静对人对事。”
司徒震握着冼翠平的手,重重地谢了她。
难怪史俊文如许珍惜冼家母女的情谊。
在这个小小的窝内,他们这等富贵中人经历到无比的温馨友爱,非金钱所能买得到。
冼家伯母的过年糕饼,不知做得多好,比起司徒家的大厨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司徒震非常挚诚地表达这重意思出来后,冼伯母笑得见于不见眼,忙道:
“司徒震,你得每年都跟俊文来我这儿来渡岁啊,你令我太高兴了。”
冼翠平向他们霎霎眼,俏皮地说:
“这才真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母亲抓住你们捱义气了。”
这个年因为司徒震兄妹的归航香江,对司徒家的人来说,是的确喜气洋洋的。无人会预测到往后陆续发生的天崩地裂式变动。
司徒震固然暗中跟史俊文快快乐乐地过得一时得一时,再徐图后算。就是司徒巽,也觉得在本城渡岁,别有一番难以言宣的刺激与滋味。
这个感觉,其来有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夜饭之后,司徒峰夫妇着司徒巽到小偏厅陪他俩闲话家常。然,司徒巽只是不肯,推三挡四的说要回到自己睡房去候电话。
司徒峰好莫名其妙地对妻子说:
“全屋都是电话分机,有什么必要躲在睡房里呢?”
宋圣瑜白了丈夫一眼,笑吟吟地答:
“你如果命好,早已经抱了孙子了。女儿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女,她要交自己的朋友,讲几句私话,你也不明白吗?”
“可是……”司徒峰仍想据理力争。
宋圣瑜连忙补充:
“说私话也得有适合的环境气氛,在这儿,当这我俩老面前跟年青男友耍花枪不成?”
“巽儿已经有男朋友了?”
“问题是有多少个而已。”
宋圣瑜绝不算夸张。自从司徒巽学成回港任事,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