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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 作者:西默尔-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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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昂热拉说,一下子累得不得了,“谢谢……”她让话筒落回叉簧。紧接着她就睡着了,睡得那么深那么沉,一生中还从未有过。她和衣蟋坐在靠背椅里,灯开着,四台电视机开着,显示出空空的荧光屏,雨水滴落在平台上。

30

  在尼斯上空陡直降落的飞机的航行灯闪烁着红白两色。昂热拉讲完后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她最后说:“当我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九点。我全身的每根骨头都疼。我的头难受得要命。”

  “那您去找那位牧师了吗?”

  她望着我。在客厅照过来的灯光反光下,她的眼睛炯炯有神。

  “没有。”

  “为什么不?”

  “我太羞愧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自杀了。”

  “这个男人救了您的性命。”我说。

  “是的。”昂热拉喝一口香槟,重新点燃一支烟。我也是。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我永远不会去找他,也不会给他打电话。我将去这座教堂一趟,它离这儿不远。”昂热拉说,目光掠过我身旁,“我肯定,听声音我就能马上认出那位年轻的牧师来。那声音是那么善良。到时候,当我去找他时,我也要让他认出我来。我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他,但是要等到……”她打住了。

  “等到什么?”

  她如梦初醒似的望着我。

  “什么?”

  “您说,您要让这位牧师认出您来,等到……等到什么,昂热拉?”

  她端详着我,好像她从没见过我似的。

  “不,”她说,“咱们别再谈这个了。我自己不理解。没人知道这段故事。我为什么向您说起它,罗伯特?为什么?”

  我站起来,走向栏杆,俯视停车场。从这上面看果然很高。我突然感觉到昂热拉在我身旁。

  “从这儿下去。”我说。

  “对,”她说,“从这儿下去。”

  我试图用一只胳臂箍住她的肩。她抽身退到一边。

  “不,”她说,“请别这样。”

  “请您原谅。”

  “现在是十一点差十分,十一点钟有新闻,然后我给帕斯卡勒打电话,”昂热拉说,“那时候她肯定已经……”

  客厅里的电话在响。昂热拉跑过去拿起来。我望向那能够致命的深处,夜里的停车场、棕榈树和水泥地面的景象将深埋在我的记忆里,只要我活着。

  昂热拉走上平台。

  “是您的,”她说,“拉克洛斯。”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伤感。当我打电话时,昂热拉在客厅里忙碌。

  “我们在酒店里到处找您。最后我想,也许您在黛尔菲娅夫人家里。”

  “出什么事了吗?”

  “对。”

  “什么?”

  “电话上不好谈。您能赶紧过来吗?”

  “我……行。当然。去您的办公室?”

  “来我的办公室。”

  “我就来。”我说完就挂上了。

  “什么事?”昂热拉向我走过来问。

  “我还不清楚。我得去旧码头。请您行行好,安排一下您朋友那儿的舞会好吗?咱们明早通电话?”

  “好的,罗伯特。”她说,开心地笑着。

  “现在您又戴上面具了。”我说。

  “对,”她说,“面具。我的亚洲人的面孔。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请您今天就给我打电话。我把电话拿到我的床上去。”

  “可我总不能……有可能要几个小时。”

  “没关系。您必须打电话给我!”

  “可是为什么?”

  “因为事关您的案子。事关与您有关的事情。您为什么来这里。我想掌握情况。跟您有关的一切。”

  “昂热拉……”

  可她已经从我面前走开了,拨了一个号码。“我给您叫辆出租车。”她说。

  当她订好出租车后,我跟她走向房门。现在,她又像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那样冷淡、内向和不可接近了。她当然没送我到楼下。她在门口告别。我想吻她的那只手,可是她迅速地抽了回去。这回她没等我钻进电梯,屋门就马上关上了。

  当我走上停车场时,出租车还没到。我只得等。我从衬衫的胸袋里取出一盒烟。这时我注意到,那里面还塞着一张纸条。我将它取出来,就是那张我写了“谢谢一切”的纸条。当我打电话时,昂热拉一定是把这张卡片拿在手里,我想。因为现在有一个词被画掉了,她的大而宽的笔迹在那上面写了另一个词。我站在大门口的灯光下,点燃一支烟,吐出烟缕,久久地端详那张卡片。

  我写的是“谢谢一切”。

  现在,上面写着“啥也不谢”。

31

  他躺在实验室地面上的一个大血洼里,大半个脸都被削掉了。他侧身躺着,脸上缺的那一部分变成了碎骨头、皮肤、筋和血,大量的血喷溅了一地。他躺在血泊中,血染红弄脏了他的衬衫、他的裤子、他的头发、胳臂和双手。

  我站在那里,盯视着这曾经是一个活人的东西。悲伤的路易·拉克洛斯站在我身旁,是他将我领进了这个房间,房里摆满了工具、煤气本、化学物质、显微镜的桌子和货架。身穿衬衫和裤子的男人们来回走动,给尸体拍照,把石墨撒在桌上、货架上和工具上,寻找指纹。一共是六个男人。这房间装着铁栅,非常热。我果然没认出死者,问:“这是谁?”

  拉克洛斯问答说:“这是劳伦特·维阿拉。”

  “万能的上帝啊!”我说。这位英俊的劳伦特·维阿拉,曾一度是昂热拉的情人,此后是她的朋友。我的念头还在昂热拉身上,我先是想到,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何反应。我说:“我中午在‘费利克斯’还碰到过维阿拉。”

  “三个小时前我还在跟他一道吃晚饭。”拉克洛斯说。他脸色苍白,神经紧张,嘴角一直叼着烟,却忘了吸。

  “这会是谁干的,怎么干的?”

  “用一把大口径的装有消音器的手枪,从最近处。真正是一枪打在颈部。”

  “那得是个属于这屋子的人或者维阿拉认识的人——窗户装着栅栏,咱们这是在二楼。”

  “是的,”拉克洛斯阴郁地说,“这使一切更加糟糕。一定是某个先前还跟维阿拉交谈过的人,无论如何是一个熟人。”

  “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指的是进这屋子?”

  “这屋子整夜开着。”拉克洛斯说。他讲话时,嘴角的香烟上下颠动。

  “哨兵呢?”

  “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对您讲过,我们的人手太少。不在执勤的都休息,好好睡觉,或者在办公室里工作。只要认识维阿拉,谁都很容易进来。三刻钟之前我也进来过,因为我想知道维阿拉的检查进展如何。是我发现维阿拉的。我马上给尼斯的司法警察打了电话,因为此事超出了我们的权限,这就更加严重了。探长雅克·鲁瑟尔已经到了。他正在审讯什么人,寻找证人。谢天谢地,他带来了一些警官。”

  那些人当中的一个正把尸体翻到一边,进行检查。那人灰头发,戴眼镜。

  “韦农大夫,我们戛纳的警医。”拉克洛斯告诉我。韦农快乐地向我点点头,然后拿镊子在那曾经是劳伦特·维阿拉的脸的血糊糊中捅来捅去。就是他曾经吻过昂热拉的嘴。这时,一只大苍蝇落到那血糊糊上。韦农大夫连赶都不赶走它们。他把一只手伸进那血淋淋的颈部,拨动剩余的头部。

  “这儿,乖乖,”他对拉克洛斯说,“枪口。很小。撕掉了脸。很明显是一颗达姆弹。”

  “维阿拉一定是坐着的,”拉克洛斯解释道,“估计是坐在他的一架仪器旁,凶手站在他身后。维阿拉死得很痛快。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就已经完了。我有一天也想这么死去。”

  “我原以为达姆弹只适用于步枪。”

  “也适用于手枪,乖乖。”韦农大夫毫无疑问已经做警医很久很久了。没有什么再令他惊讶,没有什么再令他失望。一个没有幻想也没有一点惊骇感觉的人,不管他看到什么,不管他要检查的是什么。一个怪人。或者这开心的“乖乖”只是在演戏,在保护韦农,不让什么触动他、影响他和打动他的心?

  “拿着你的本子到这儿来,乖乖!”韦农大夫尖叫道,迅速活泼地向一位助手口授起来。那个年轻人做着速记。

  “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问,“有动机吗?”

  “那当然,”拉克洛斯说,“一个很好的动机,可惜。”

  “是什么呢?”

  “您看看那边的架子。”

  我望向架子,那上面上午还放有全部碎片,尤其是那台定时爆炸器的电线和空壳子,是从游艇上拆下来的。现在,架子上空空如也。

  “不管那是谁,反正他全拿走了。”拉克洛斯说,“不光是材料,还有维阿拉的图纸。他有几张。我上午见过它们。现在全没了。”

  “这可是一大堆东西啊,”我说,“而且很沉。”

  “凶手一定是分两三次运走的。大概是装在箱子里。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跟同伙。”

  “这是冒险。”

  “这当然是冒险。在这里跟我们打交道的是些无所畏惧的人。”拉克洛斯说,“您想想咱们初次见面时我讲过的话吧。”

  一个魁梧高大的人走进来。他个子太高了,略躬着身子。他穿一身热带西装,系着领带。他有着蓬乱浓黑的眉毛,波浪形的白头发,精神矍铄的脸上眼睛乌黑。

  “这是尼斯司法警察局的雅克·鲁瑟尔探长……”拉克洛斯为我们作介绍。

  鲁瑟尔是跟拉克洛斯完全相反的类型——精神抖擞,不折不挠,愤怒、勇敢。

  “真他妈的气人,是不是?”

  “是。”我说。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逮到他。”鲁瑟尔说,“臭狗屎,见他妈的鬼。我不在乎是不是富人们卷进了此事,即使全世界都属于他们!他们没有权利以为自己好似码头上最穷的流浪汉。”

  “可他们这么想。”拉克洛斯说,“他们有权,权力很大。”

  “权力,狗屁!”鲁瑟尔说,“我跟巴黎通了电话。跟政治警察厅。跟经济警察厅。我让他们好好行动起来了。派人到这下面来。”

  “那我们就要出丑闻了。”拉克洛斯说。

  “那又怎么样?这里发生了一场谋杀。假如一切不是假的,不久前还发生了一起死亡十二人的谋杀。假如我不是个大傻瓜的话,在这些谋杀之间,在他们所有人之间,都有联系。‘月华’游艇上那些可怜的船员们,他们只可以驾驶游艇,他们不是亿万富翁,路易,他们贫穷,全有家小,就跟你和我一样。这一下全家失去了抚养人。如果我这时候还怕惹恼别人,闭嘴不吭声,那我宁愿受到诅咒……您怎么讲,先生?”

  “如果我害怕这里的这些人的话,我也愿受诅咒。”我说。

  “你们!你们不是生活在戛纳。”拉克洛斯声音很细地说。鲁瑟尔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维阿拉留下了一位母亲。”他说,“她现在能拿一份退休金。你知道这份退休金有多高。想想维阿拉的母亲吧,路易。你想想,假如那是你的母亲。”

  这个矮小、可怜的人身上发生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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