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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庭贤扑过去扶住了老劳模张林的棺材,哽咽着问:“张林嫂,既然张劳模已经死了,你为啥不化了他、埋了他呢?难道,这么大个五道岭,就没有他张劳模的一席之地吗?”
王子元、罗永清捂着鼻子站在一边,梁庭贤生气了,“你们给我出去!”
这两位巴不得梁总赶他们出去,他们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那刺鼻的臭味儿还一股脑儿地往他们的鼻子里钻。
张林嫂见老矿长这样问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梁庭贤忙拉起张林嫂说:“张林嫂,我看这样吧,你要相信我,我马上让公安局的人来拍照,然后呢,我派人来先安葬了张劳模和你儿子。让老劳模和儿子早点入土为安,到那时,我再听你说。我梁庭贤向你保证,一定把你的冤屈弄个水落石出,一定为你做主,怎么样?”
张林嫂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庭贤给张劳模上了三炷香,烧了三张纸,然后朝张林的棺材鞠了三个躬:“张劳模,梁庭贤看你来了。你安心走吧,我不把你的冤屈给弄个水落石出,我就不是梁庭贤!”
“走!”梁庭贤一把拉着张林嫂走出了张劳模停棺的屋里,然后又把张林嫂推进了她睡觉吃饭的中间的那间屋子。他擦了一把湿润了的眼睛后给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汪吉湟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一切给汪吉湟作了汇报。最后他请汪副厅长派人来拍照、检验死者的尸体,好早一点埋葬死者。
汪吉湟说:“梁总,你慢慢说,别激动,慢慢儿说。”
梁庭贤说:“汪副厅长,张劳模是我当五道岭矿长时树立起来的省劳模,他三年前死了,他儿子是四年前死的。奇怪的是张林嫂不埋葬死者,还把死者放在家里头,这一放就是四个年头,今天喊冤喊到我这里。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不然的话……对,连院里都臭气熏天,对……”
“梁总,你那里不是有经济民警队吗?对,你让他们多派些人把现场保护起来。我呢,立即派法医、刑侦人员赶到你那里。你看怎么样?”
“好好!”梁庭贤比张林嫂还难过,他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说:“谢谢,谢谢汪厅长,没想到……”
“别说了,梁总,再见!”汪吉湟挂上了电话。
梁庭贤又连续给八道岭八煤宾馆经理和经济民警队队长打了电话。他让前者马上派车来接一位客人,他让后者带全体经警(值班的除外)马上赶到五道岭黄风口家属区平房老劳模张林的家里。
交待完这一切后,他对张林嫂说:“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你点点头,信不过我梁庭贤你就摇头。”
张林嫂连连点头,“信得过、信得过,二十多年前你救了我们家那口子一命。没想到今儿还是你来救我们全家。老矿长,我信老矿长。”
“那好!”梁庭贤坚定地说:“待会儿你到八煤宾馆去,从今天起,你暂时住在那里,吃也在那里。这里交给我,我把一切安顿停当后就去八煤宾馆找你,你再把你的冤屈告诉我,怎么样?”
“好,好。”张林嫂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梁庭贤走出了屋子,院子里除自己的司机王永杰外,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人呢?”梁庭贤问司机。
“在外边。”王永杰说:“我去叫他们。”
“快点!”
梁庭贤又把停放死人的两间房子看了一眼,他想象得出,这人死了四年了,一定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了,可是这臭味为什么还如此浓烈呢?
五道岭煤矿党委副书记、副矿长王子元,罗永清副矿长等人走进了院子。
见王子元还用餐巾纸堵着鼻子,梁庭贤便来了气:“把手放下来!你一个党委书记,不关心职工的死活,还像个党委书记吗?就不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一个党员的准则了,你如果稍稍动点恻隐之心的话,张劳模早就该入土为安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放了三四年?你还有脸捂着鼻子?人家能在这里呆四个年头,你连一刻钟也不能呆,你还是个人民的父母官吗?”
王子元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我也感觉这样不是个事儿,可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咋就没办法?”梁庭贤一听这话又火了,“党的声誉就是让你们这些害群之马给败坏了,我以银岭煤业集团党委书记的名义……”
王子元知道“银岭煤业集团党委书记的名义”后面是什么话,他往前走了两步,打断了梁庭贤的话:“梁总,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哪!你得等我解释完再撤我不迟呀!”
“还解释什么?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因,你总不会说出你不知道张劳模的事儿吧?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为张林嫂想一想?她是你的职工家属,你知道不知道!”
梁庭贤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人民的“公仆”们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居然就是这样“全心全意”为矿工“服务”的。他仔细一想,张劳模儿子死的时间应该是于涛任矿管会主任的时候,这个混账东西!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瞧瞧他带出来的这帮东西,简直不是个玩艺儿。
王子元还在苦苦地这解释那解释,可半天了还没有说出一句实质性的话来,罗永清等人也在一旁帮腔。梁庭贤烦躁地往外挥了两下手:“好了,别在这解释了。罗矿长,你给我会同工会的同志,马上准备给张劳模和他的儿子办丧事,追悼会要开得隆重,我要参加的。另外,马上给张林嫂腾出一套楼房来!让九泉之下的张劳模能早一天闭上眼睛!”
梁庭贤的态度、语气都是很坚决的,张林嫂听到这里,大滴大滴的泪水在流着。
八煤宾馆的经理来了:“梁总,客人在哪里?”
“在这里!”梁庭贤指着身后的张林嫂,“让她住好吃好,还要派车每天让她来一次这里。”
经理望望张林嫂又望梁庭贤,心想是不是梁总搞错了。
“还愣着干什么?”梁庭贤大声说:“我们的煤矿能兴旺发达,就有张劳模这些踏实苦干者的功劳在里边!我们是吃上饭了,可是劳模死了竟然没人管,劳模的家人能不能吃上饭甚至没人问,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还配叫人吗?”
经理急忙把老太太扶着走出了破落的院门,这时候经济民警队长带着十几名队员来到了。
梁庭贤对队长说:“保护这里的现场,在公安人员没有到来之前,不准离开这里。还有,派两个队员,把这位五道岭煤矿的党委书记给我送到八道岭煤矿宾馆,收掉他的手机、呼机,不准与外界联系,让他在那里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的职工。”
王子元还要解释什么,被梁庭贤堵回去了:“别在这里说什么,去给集团公司纪委的同志说吧。”
“罗矿长,张劳模的丧事你和你们的工会主席全权负责。我要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给我联系。”
在回宾馆的路上,梁庭贤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了集团公司,他打电话让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兼纪检委书记王同仁马上下楼来。王同仁急急忙忙下楼来到了梁庭贤的小车前,梁庭贤打开了车门,让王同仁上到了车上。
梁庭贤对司机说:“我们到八煤宾馆……王书记,我们边走边谈。”
“梁总,你说吧,我听着呢。”王同仁看着梁庭贤。
“你知道五道岭煤矿的张劳模张林吗?”
“知道。”
“知道什么?简要说一说。”
“1999年,他未过门的儿媳妇卢小凤被当时银岭矿管会的主任于涛看上了。为这事于涛和张劳模的儿子张小元发生了冲突。张小元是个二流子,仗着自己老爸是劳模就叫了几个二流子到于涛的办公室算账。于涛当时是既赔礼又道歉的,说他不知道卢小凤是张小元的未婚妻,他今后决不再招惹卢小凤。张小元不依不饶,非让于涛赔什么精神损失费,于涛赔了一万元这事才罢休。第二天,张小元独自骑着摩托到银岭县去接走亲戚的卢小凤,半道上遇上了银岭矿管会保卫科的柯秀平和刘金山。
“两人逮住了张小元:他妈的张二球,听说你厉害的不行,咱哥俩陪你练练。这两个人三下两下把张小元打晕过去了,骑走了张小元的车。张小元醒过来后,被人送到了矿管会医院,晚上就死了。紧接着,柯秀平和刘金山被公安局抓走了。柯秀平被法院判了12年,刘金山判了10年。对于这个结果张劳模不满意,明明是打死了人应该判死刑,为什么就成了误伤人命只判了12年呢?
“张劳模跑上跑下,跑了快一年了没有结果,原因是人家说误伤有证人有证据,而你说是故意打死了人却没有证据。就这样,张劳模因为旷工太多的原因被停了工作,最后还被除了名。据说这也是于涛暗中操作的,可没有证据。一天,又饿又累的张劳模从省里告状回来时从矿上的煤车上摔了下来,摔成了重伤,没过几天也死了……”
“就这情况?”梁庭贤问,“你们为什么不管管?”
“怎么管?我在矿管会工作时听说于涛不让管,到集团公司后,张林嫂也来找过我。这下我可亲耳听于涛说,不能多管闲事!”
“所以就不管了?”
“我的梁总,人家是董事长、总经理,我怎么管?”
“噢。”梁庭贤说:“现在你可以管管了,你组织队伍并且亲自带队,先查王子元,紧接着再查刘林一。”
“为什么?”王同仁问。
“听张林嫂说,张林是被刘林一害死的。”
“梁总,这事我知道一点。她来我这儿喊冤时也是这样说的。我问她有什么证据,她说矿上不管他家,还除了张林的名,所以,她认为是矿上害了张林。”
“这样吧,王书记。你重点查这两个人有没有经济问题,其他的事儿你只须问,可以不管,但要给公安局提供线索。”
“梁总,这事儿你真要管?”王同仁问。
“废话!我不真管还假管不成?”
“好!梁总,我就要你这句话。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梁庭贤这才知道小车早就停在了八煤宾馆的门口。他和王同仁一块儿下了车,王同仁去了王子元呆的房间,梁庭贤走进了张林嫂住的房间。
卢菩忘不了那天汪吉湟和她的一次谈话。这个独臂的公安厅长对她说,卢菩,我是谁你知道吗?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可能亲自跟你见面的。我们公安这一块是省委“1号专案组”下面的一个小组,我们刑侦总队王总队长、大案科的刘科长,还有省纪委的于岚岚他们对你都有好感。尤其是你很痛快地说清楚了那天晚上你跟梁庭贤在一起的情况,在这一点上,我们真的很感谢你。就连我们“1号专案组”的组长副组长省委书记和省长都很高兴。知道为什么吗?让我告诉你。梁庭贤是我们龙江省的大企业家,他领导着近30万的职工呀,30万是个啥概念?30万人,相当于一个小城市的人口。别的人领导不好的企业,他能领导好。别的人当矿长、当经理,工人就下岗、吃不上饭,可他呢,就能把企业搞好,他领导的企业没有一个下岗职工。同时,他还是个两袖清风的实干家,他一不贪二不占……
“这我知道。”卢菩觉得这个独臂警官很是平易近人,便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