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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情走,偶尔嘴角蠕动一下,却不知嘟嘟囔囔的在说什么。
郎飞留了心,运起神识,见他嘴角再动时,细听;却是什么“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小子不禁哑然失笑,确然那人是个贪杯醉鬼无疑。
他听到,那枯松上人自然也听到了,不由得心中恼怒,喝道:“若要喝酒,一边儿去,若再敢前行,老夫定要取你性命。”
那人也不知听没听到,只把酒葫芦拿开,却又胡诌出一句。“久把江湖宿,落拓年复年。唤醪濯尘骨,钓月伴酒仙。多情谁似我,甘为红尘耽。随处埋骨地,何需有青山。”
郎飞会心一笑,吃准这人却是个生事的家伙。心头生起一丝希望,这回,他留心观来人有何奇异,但见中年汉子虽一副醉态,可脚步沉着有力,眸光明亮,浑身透出一股浩然正气。除此之外,随着他越走越近,郎飞还注意到中年汉子身后被一包裹,上窄下宽,观其偶尔一脚能将薄石塌断,想来背负之物当在百斤开外。
“随处埋骨地,何须有青山。好一个随处埋骨地,何处有青山!老夫今日就叫你埋骨此地!”说完,枯松上人身形一纵,舍了郎飞,向那中年汉子扑去。
“咦?好一条干巴巴的独狼。正好炖了下酒。”中年汉子抿口酒,似是而非的道出一句话,右手向着后背一探,白布抖落间,却拽出一柄怪异之极的兵器。
要说怪异,你道怎么个怪异法,黑黝黝、圆坨坨一杆,说是铁棍,却有剑柄,说是长剑,却无尖锋。当真是不伦不类,怪异之极。
眼下性命保全,郎飞在一旁看的窃笑不已,暗笑那中年汉子是个什么出身,却把这玩意儿当做个兵器。
他这边暗暗做念,那边枯松上人与中年汉子已交上了手,枯松上人仗着炼体出身,捏拳直捣。那汉子浑然不惧,抡开怪剑迎上。
“咚……”双方相接,此一击竟然半斤八两,尽都被反弹之力震退半步。
郎飞在远方观战,还不觉怎地。枯松上人可是大吃了一惊,他一身修为,全在这幅皮肉上,莫说法器,即便是一些寻常的法宝,与其硬碰硬也要有所损伤。可眼下中年汉子手中怪剑非但丝毫无损,还能逼得他一个炼体修士后退半步。一定意义上讲,他已算是稍逊一筹了。
“阁下手握这等法宝,想必不是一般人吧?不知名号如何?为何阻我金钟山行事?”
中年汉子也不抬眼,也不答话,又将酒葫芦举起,浅酌一口,而后舒爽的长出一口气,一脸挑衅的望着他。
“哼!”枯松上人气不过,运掌如刀,身如陀螺,将整个身体舞做兵器一十八般,奇招迭出。中年汉子不遑多让,将那怪剑挥的虎虎生风,一会儿做棍,一会儿当剑,与枯松上人以刚对刚,以硬碰硬,竟全不避让。
那两人在半山腰上一番好斗,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拼斗之间,余力波及四周,整个山谷范围内地动山摇,回声不绝,直似地震一般。
二人招式玄奥,一如蛟龙出海,一如猛虎出坳。郎飞在一旁看的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片刻后,那两人招走轻盈,越舞越快。郎飞不得已,只好探出神识细观。恍惚间,中年汉子挥动怪剑时他模模糊糊“见”及二字。
“定海?”郎飞低头忖思片刻,突然间脸色大变,忍不住惊呼出口。“镇岳!定海!”
他在山上数年,天御峰可没少去,同御脉弟子聊天打屁时获闻一事。天羽子数十年前曾自方寸圣宗换回两把法宝级无锋巨剑,方正者;铭文“镇岳”,浑圆者;铭文“定海”。天羽老道得此二剑,自己取了镇岳剑,却把定海剑赠与了他的灵兽。
“云……云狰,你是云狰师叔?”念及此,郎飞又望了望他腰间酒葫芦,不由得脱口问了一句。
“咚!”中年汉子横剑一扫,将枯松上人暂时避开,扭头看了郎飞一眼,道:“你这小家伙就是天羽那厮说的郎飞?嗯,还不错,颇有几分机灵。”
见他默认,郎飞心中一喜,有云狰相护,枯松上人自是不足为惧了。
退身之际,听罢二人谈话,枯松上人心中一紧,云狰之名他也有所耳闻,乃是丹门御脉首座天羽子的相伴灵妖。因是妖兽化形,据传相比天羽子还要强力三分。虽只是化气初期修为,但若恢复兽身,神通直追化气中期修士。是故,虽天羽子仅是化气初期修为,可长青界知名上人没有一个敢小觑于他。这也正是前些时日,三宗联合施压雷帝山,天羽子出言约战,雷阳上人却不敢应接的因由。
眼看功成,不想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枯松上人暗暗心急,他可不认为自己敌得过云狰,适才对方单以体能挥舞定海剑就能硬抗自己,若是恢复兽身,威能暴增之下,自己能否在其爪下逃得性命都是个未知数。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这老东西交给我了,还不快走?”
闻得此言,郎飞这才回过神,略一踌躇,对着云狰点点头,正要策虎飞离,忽又想起这一番变化搅乱了他的心绪,竟忘了去探小羽儿伤势。没奈何,这小子又急匆匆的跳下虎背,赶到小羽儿坠地之处,轻轻抱起,探了探鼻息,发现尚算平稳,于是放宽心,复又跨回虎背,策虎飞天,御风远去。
“他已不是你丹门之人,为何还要这般相护?”被云狰拦住,追又追不得,枯松上人只好冷着脸,质问道。
“枯松子,你问为什么?只因狰爷我乐意,你以为云羽师兄与天羽那厮不亲自插手此事,就等于默许你等伤害他不成?哼,若不是天羽师兄千叮万嘱,着我饶你一命,今日,我非要了你这条狗命。”
枯松上人闻言脸色一变,云狰此话说的难听,一点都没给他留面子。尽管心头暴怒,可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没敢开口顶撞。
“算你识相。老老实实陪我在此坐等片刻,如若敢道半个不字,道爷就先废了你,再来个绝户计,将你金钟山大大小小一干儿孙杀个干净。”
感受着云狰此话透出的彻骨杀意,枯松上人心中一紧,他丝毫不怀疑云狰之言。那天羽子在长青界一向以胆大包天闻名,能够与他情投谊合的灵兽,又怎可能是省油的灯呢。为了自身安危,宗门传承着想,他也只好忍气吞声,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敢妄动分毫。
见他还算安分,云狰亦不多言,盘坐在地,复又拿出葫芦,频频灌起酒来。
却说郎飞辞别云狰,策虎向东飞去。半路上,他一边放出神识细辨四周有无敌踪,一边心中思忖此事前后。他怎么也猜不透天羽子与云羽子的心思。若说担心他,那为何之前在烈焰殿时不出手相助,却拿闭关作为托词,摆出一副不想过问此事的态度。若说放弃他,那为什么又要松云子相送下山,又要云狰出手施救。这一切事,委实不合情理,透着丝丝诡异,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无所适从。
第二百九十一章 衢州城
(第二章送上)
心不在焉的一路向东,途中未遇阻滞,一炷香的功夫后,郎飞远远看到一座高峰正前方虚悬一人。他以为是敌人,神识向前一扫。
“咦,紫云师兄。”见是故人,郎飞心中一松,拍虎迎上。
及近,紫云子笑呵呵的迎来,开口道:“师弟,到此可一路平安否?”
郎飞一瞪眼,气呼呼的道:“紫云师兄,你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还平安?这一天惊心动魄的,适才若不是云狰师叔出手,我的小命早就交代在枯松上人手里了。”
“哈哈哈哈!”紫云子长笑一声,却不回答,只是道:“师弟,此先不说,你随我来。”
见紫云子故作神秘,郎飞无奈,只好住口不言,策虎随他飞下,投入其身后高峰半山腰处。
两人先后落地,紫云子将郎飞带入一背阳的山洞之内。郎飞走在后面,细细打量眼前山洞,虽在背阳阴凉处,却没一丝潮湿,反而干洁异常。行不多时,前方透出一道珠光,紧赶几步,发现乃是一弯道,转过后眼前竟是一间明亮的石室,室顶高悬数颗夜明珠,将整个石室照的通透无比,正中央一座法阵,闪耀着阵阵青光。
“师弟到了。”紫云子站在法阵前,转头对郎飞微微一笑,道:“此传送阵乃师父所布。此处只有少数几人才知,师弟自此传出,可避闲人耳目,当能躲过金钟山的围捕。”
郎飞听说,皱眉道:“师兄,这……这……到底为什么?云羽师叔他……”
“师弟,一时半会儿为兄也解释不清,你拿着这封师父的亲笔信,待传至安全地点后,打开看罢自会明白。”不等郎飞说完,紫云子出声打断他,伸手递出一封书信给他。
郎飞苦笑,只得将其接过,揣在怀中,点点头,招呼缓过气来的小羽儿与小白儿一声,迈步走进传送阵。
“师弟,一路平安。”紫云子真情流露,深深的看了郎飞一眼,剑指点出,一道青色真元打入传送阵内。
“诶,师兄……”传送阵内郎飞的话才讲一半,青光闪出,刹那间没了踪影。
“师弟刚才可是要说什么?”紫云子看了眼空荡荡的传送阵,摇摇头,不做他想,扭头出洞,以巨石封堵好,御风飞起,回返丹门而去。
“…………”
“这传送阵是通往何方的?”一阵眩晕袭来,眨眼后光华一敛,知觉回归。郎飞吐出嘴边的半截话,无奈的摇头苦笑,暗怪紫云子性急,竟不听他把话说完。
转念完,郎飞定定心神,这才四下环顾,打量起所处之地。只见犹如之前的石室一般,除了大小有所不同,各种摆设俱都一般无二。
见此,郎飞安下心,又想起紫云子递给他的书信,于是盘坐下来,自怀中捏出书信,轻轻展开,却见只有两行字。“遇风云则鹏。鹏程万疆,振北图南,扶摇上青天。”
郎飞望着两行字,一时怔住了。片刻后,握信的手微微颤抖,嘴中喃喃自语道:“师叔,师侄明白了……明白了。”说完,向着传送阵,郎飞重重叩了一头。
“…………”
与此同时,天阵峰巅站有二人。
“师兄,就这样放他离去,当真合适?那金钟山怎么办?”
“师弟,这是师兄临终前交代之事,师兄早就算准木云子心怀鬼胎要算计飞小子,金钟山这些人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这一切,我们概不插手,只待那小子归来之日,由他自行清算便是。”
“世事险恶,少了宗门庇护,若遇险阻,也不知飞小子能否克服。”
“师弟放心,他不是个短命之人,相信有朝一日,必能化龙归来,我们还是安心等候吧。”
“嗯,师兄说的是……”
话音一落,峰巅回复了平静,转眼间,那两条身影也消失无踪。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霞光刺穿薄雾,将山岗上映得一片金黄。其间点缀着一丛丛娇艳的小花,在朝露的滋润下鲜翠欲滴。
“咔,咔,咔。”一阵异响传出。石峰上,一块巨石移动,紧接着,其后露出的黑黝洞口中步出一人。
但见他一身白袍裹体,走出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手搭凉棚朝朝阳处望了望。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此是何处。”
话罢,摇摇头,赶去纷乱的心绪,转身合上巨石,仰面朝天,道:“师父,飞儿去了,此次暂离丹门,再回之日,必然不负您所望。”
如此片刻,郎飞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木云子,金钟山,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转眼间,白光一闪,人影消失不见,这正是:“素衣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