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二人先是分别住在各自办公室里,后来也不知是谁主动还是谁被动,两个年轻
人竟跑到一间房子里住开了。眼下社会环境宽松,派出所也不来查户口,外人以为
他们是夫妻或朋友,二人生活得倒很自由。这样过了几个月,郑喜成想回家看看父
母。黑牡丹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我做了你几个月的媳妇,也该看看公婆了!”
郑喜成跟他开玩笑说:“你是谁的媳妇?有何法律证明?”黑牡丹说:“当然有喽!
再过几个月, 我给你生一个胖小子, 这证明比什么都有权威性!”郑喜成一惊:
“你有了?”黑牡丹娇滴滴地说:“这你还没看出来?笨蛋!”
这一下又给郑喜成弄了个喜忧参半。自己要当爸爸了,按说是件高兴的事儿,
可这个黑牡丹却叫他心里老是膈膈痒痒的,爱又爱不起来,离又离不开。黑牡丹有
活动能力,有组织才干,这让他喜欢,可她太开放,说话常常没边没沿的,缺乏女
性的含蓄和温柔,风风火火的,在这小县城就有点儿越轨和超常了。黑牡丹几次提
出把两人的关系明确下来,他总是借口忙,推了一天又一天。现在黑牡丹来了这么
个绝招儿,叫他难以接受。他说:“你得叫我考虑考虑嘛!终身大事,哪能匆匆忙
忙的,一句话就定了呢? ”黑牡丹却不勉强,她说:“再叫你考虑三个月,到时候
若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把孩子抱到你家里,一切全交你处理!”郑喜成说:“别
吓唬我了!看你那柔姿翩跹的,说不定跟你结婚我得当个绝户头哩!你想跟我回去,
现在就走,别再废话了!”
从县城到老家有七十多华里,黑牡丹想打个的,郑喜成说:“别卖洋味了!来
回一趟得百十块,人家不说咱烧包吗?小姐,请暂时委屈一下吧!”
公共汽车只通到乡政府所在地,打乡里到大槐树村还有五六里地远,这下可叫
黑牡丹经受了一场严峻考验。她那高跟鞋的后跟像钉子一样细,走在这沙土地上一
踩一个深窝儿。为了保持平衡,她不得不把那滚圆的小屁股扭来扭去,逗得在路边
割草拾柴的孩子直笑,齐声唱起一首儿歌:高跟鞋,哇哇叫,下乡来,扭秧歌……
气得黑牡丹干脆把鞋一脱,高声唱道:赤脚走在小路上,路边的老牛在歌唱……
歌没来得及唱完,后边响起一阵小汽车声。郑喜成拉住黑牡丹说:“别出洋相
了,乡下人说不定会把你当成个神经病哩!”二人躲到路边,不料小车却在他们身
边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车窗里探出二大爷的头来:“喜娃子,是回家吧?快上车!”
二大爷是带领检查组到乡下检查棉花生产和收购情况的。二大爷很高兴,他说
今年棉花长势很好,虽然中间受了点儿虫灾,但影响不大,可望创历史最高记录。
说到这里,二大爷朗声大笑道:“这也是老天爷帮忙,我第一年当棉麻公司经理,
就遇到这个丰收年。今年全国灾情严重,南涝北旱,就咱中原地区不涝不旱,有棉
花垫住底儿,咱县日子就好过了!”
郑喜成忽然想到,二大爷当了棉花公司经理,正想制造点政绩。先给他发几篇
抬轿子的文章,然后再叫他出点血,不是两全其美吗?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大
爷满口答应:“好好!我先给你们一个数吧!”他们坐在小车里,二大爷便向他介
绍这次下乡检查情况,把几个棉花重点产区的单产验收和总产估计等有关数字也提
供给郑喜成了。二大爷是顺路经过这里,回家看看老人的。车子一直开到村头,这
让黑牡丹免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回到家里,已是日暮时分,太阳像一朵红牡丹开放在那片槐树林子的顶端,把
整个黄河故道渲染得金光灿烂,村里村外掩映在一层薄薄的似云似雾的暮霭之中,
那树林那房舍那小院都像沉浸在一种梦幻似的境界之中。
郑喜成走进他从小就生活的农家小院里,深情地喊了一声“娘”,又喊了一声
“爹!”爹和娘从烟雾缭绕的小厨屋里走出来,目光首先盯住了黑牡丹。爹的目光
很有几分穿透力,尽管黑牡丹更换了自己的全部包装,爹还是认出她就是那个在邮
电所里当营业员的小洋妞儿。小洋妞是乡里人对黑牡丹的昵称,这里面有褒也有贬。
因她穿着打扮都跟城里姑娘一样赶时髦,加上她说话办事都开朗大方,所以庄稼人
便送她一个“洋”;同时,外边还传说她在男女相处中也挺开放,有时简直忘了自
己是个姑娘,实在缺少那种女人应有的羞涩和稳重,因而这个“洋”里面便含有另
一种内容,几乎到了性解放的程度。爹对这个小洋妞儿的到来感到难以接受,而黑
牡丹全然不考虑这些,她在爹娘面前故意做出跟郑喜成很亲密的样子来。这让爹娘
很不高兴,在吃晚饭时,爹趁喜娃子去厨屋端饭时审问他一句:“这个女的是你啥
人?你出去几天咋就学坏了?”郑喜成支支吾吾地说:“俺是同学,只是同学!”
到了晚上,娘把自己的床让给喜娃子,特意让黑牡丹跟她一起睡在原先二姐住
的小东屋。爹想趁这机会跟喜娃子好好谈谈,可他一推门,不知黑牡丹啥时候已钻
进喜娃子的被窝儿。爹羞得慌忙退了出来,娘轻声问:“咋了?咋了?”爹唉了一
声,说:“你看看去吧!”娘轻手轻脚地凑到窗台下,只听两人在轻声地说什么。
喜娃子抱怨黑牡丹:“你咋到我这儿来了?”黑牡丹嘻嘻嘻地笑着说:“看你,装
啥子正经!当初你为啥半夜三更钻进我的被窝儿?”喜娃子说:“那都怪你!你给
我拆洗了被窝为啥不还给我?夜里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黑牡丹说:“自己没被
窝就去钻别的女人的被窝,这是哪家的逻辑?你再去钻钻别的女人的被窝让我看看?
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喜娃子好象捂住了黑牡丹的嘴:“你轻点儿声儿,别
叫我爹娘听见了!”黑牡丹说:“你在厨屋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来钻你的被窝,
就是告诉你爹娘,我们既不是同学,也不是一般朋友,而是事实夫妻了!”
娘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娘回到爹屋里, 爹问:“他俩都说些啥?”娘说:
“你别管这么多了,他俩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爹长叹了一声,显得很生气而又
无可奈何。娘劝爹说:“这闺女就是黑点儿,别的看着也挺顺眼的。”爹说:“黑
点儿有啥?庄稼人哪有不黑的?我怕她早就不是闺女了!”
17、又戳了马蜂窝
郑喜成回到县城,让黑牡丹抓紧时间把二大爷那篇文章写好。他说:“在报社
工作,没有几篇文章立在那里,就连小通讯员也看不起你。”黑牡丹说:“别人看
不起是小事,只要你能看得起就行。”她跑到县棉麻公司,找二大爷要来几份工作
总结和县里的简报,一篇颇有新意的报道便写成了。淮海时报周期长,过了十几天
也没发出来,老河报却抢先发出来了。标题很醒目——平原县五十万亩棉花喜获丰
收,棉农踊跃交售爱国棉。郑喜成知道这是黑牡丹背着他寄给老河报的,而且署上
了他夏风的笔名。郑喜成问:“你署我的名字干啥?”黑牡丹说:“没有你的知名
度,稿子就能发这么快了?”一句话说得郑喜成也笑了起来:“这不全靠我,你也
是有两下子的嘛!”
二人正说笑着,王大笔突然闯进来,开口便训了他一通:“你小子怎么又瞎胡
写了呢?”王大笔从衣袋里掏出那张老河报,指着头版上那篇消息说:“我是你写
的吧!你这次可又戳住马蜂窝了!”郑喜成说:“这稿子是为咱县歌功颂德的,能
有啥问题?”王大笔板着脸说:“你就等着瞧吧!你小子本性难改,老是想出风头!”
郑喜成还想再问个仔细,王大笔却一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郑喜成把那条消息从头至尾细看一遍,也没找出啥毛病来。郑喜成问黑牡丹:
“这五十万亩棉花种植面积,你核对没有?”黑牡丹拿出一份县政府简报说:“这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是五十六万亩,我还少写六万亩哩!我又问二大爷,他也说五
十万亩只多不少。”郑喜成说:“这‘喜交’二字有点过分。棉农嫌价格低,迟迟
不交,哪来的这踊跃和喜交呢?”黑牡丹说:“我原稿上没有,是编辑加上去的。
正面宣传嘛,加个踊跃也不算啥错。”
二人分析一阵子也没找出啥问题来。黑牡丹说:“这类稿子本应由王大笔来写
的,咱抢了他的份子,他心里一定不高兴,所以才来吓唬你。”郑喜成觉得黑牡丹
分析得有道理,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他说:“原来咱只说在《黄淮时报》上
发一篇的,这次发在市报上,二大爷一定很高兴。趁他情绪好,你去找他把那笔宣
传费要来,省得夜长梦多。”
黑牡丹立马去找二大爷。她去了半天才回来,一进屋就气急败坏地说:“完了,
完了,这次可要倒大霉了!”郑喜成忙问:“咋回事儿?咋回事儿?”黑牡丹说:
“二大爷刚从张县长那里回来,他说张县长正发火哩,追查那五十万亩的数字是从
哪里来的?”
张春海刚从市里开会回来。这次棉花收购会非同一般!过去开这类专业会,各
县去个抓农业或者抓财贸的副县长也就到顶了。这次会指名书记和县长参加,市里
也是书记市长两个一把手出席,就连人大政协的头儿也来了。市委书记务虚,从国
际纺织品走俏讲到中国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从南涝北旱棉花减产的严峻形势讲到我
们地处中原风调雨顺棉花丰收理应担负的责任,最后强调,各县党政一把手要把棉
花收购任务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那口气比过去布置秋季严打和反腐败等政治
任务还硬!
接着是市长务实。市长首先说明,今年的棉花收购任务是根据各县春天上报的
棉花种植面积分配的,然后就宣读各县务必完成的数字。平时开会,有秘书作记录,
头头们虽做出洗耳恭听状,实际上不知想些啥事情。这次可不一样,一个个瞪大了
眼睛,屏息静气地听。当人们听到新分配的任务数,会场里便乱哄哄地议论开来,
一个个抱怨任务太重。市长向大家摆摆手说:“今年市里下了大决心,拿出二百万
作奖励,凡完成收购任务的,奖给一辆桑塔纳,超额者奖给一部奥迪!”
这奖励让与会者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人提出:“干脆,先叫我们把桑塔纳开走
得了,免得到时候又变卦了!”市长马上表示同意:“谁想开走,下午就叫他去机
电公司提货!”有的县居然表示要超额完成任务,开走一部奥迪!会场变得热烈而
活跃,张春海却坐到一边不吭声儿,等会议静了下来,他发表了一番与众不同的意
见。
最近一段时间,袁书记有病住院,东西两院的工作都撒手交给了张春海。张春
海成了平原县党政一把手。上次教育会张春海吃了一次亏,这次他不能打肿脸充胖
子了。近一年来的上层活动使他认识到,在上级领导面前光说好听的也不一定就能
获得领导的喜欢,这要看清领导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只有号准领导的脉,才能投
其所好,让领导满意。这次市里开如此高规格的会议,说明今年棉花收购有难度,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