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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石家奴不由转头对兀术道:“大王,你知道,我就是脑子生的笨,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夜里要突围的,又是怎么知道是南山脚的?”
兀术看着刘光国的挣扎,不由轻笑:“我们围城不攻,他们打也打不过,等死也不是办法,所以还是会选择逃。我下午看到风向,看了看天色和飘来的云,就知道今夜天黑。天色黑,刘光国自然想要逃。”
蒲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他们为何要走南山呢?”
兀术指了指东面又指了指北面,道:“我们是三万骑兵,若是他们有一万步兵,都不会走南面,因为南面过去就是忻州,是我们兵力最强的地方。但是他们只有两千人,就算逃下山也跳不出我们的包围圈,所以他们只能走南面,以期找机会让大部分人逃回忻州。”
蒲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王是说他们是在死中求活?”
兀术摇了摇头:“若是其他人再此,恐怕他们还真是死中求活,走了最不该走的路,反而会趁着敌人的松懈逃脱。但是他遇到的是我,所以他不是死中求活,是白死了。刘光国比起其父亲,一样的胆小,但是其父起码是一员大将,他却什么都不是,要赢他,简单,要赢刘延庆,也简单,难得是要赢赵桓。”
蒲察点了点头。
兀术哈哈大笑:“我的大将军,你点头做什么?”
蒲察继续点头:“我觉的这一仗打的漂亮,你看,就没多少伤亡。这个猛安的人实力不错。”
兀术摇头:“这不是战争,这不过是屠杀罢了。”
宋军准备不足,被火箭袭击,加之骑兵冲击时,宋军是迎着光亮,而铁浮屠是背着光亮的,所以完全是一面倒的的屠杀。
蒲察却疑惑了:“难道要我们损失惨重的那种,才算是战争?”
朔州的战场上,铁浮屠损失惨重,每攻克一城,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加之兵力不足,多次被宋军主将逃出升天。
一阵风吹过,兀术随着风微微摇了摇,似乎当时受的伤还没好,也记起了的那场战争的一切。
但是,兀术却摇了摇头:“那也不是战争,他们不过是凭借城池之利罢了,若是我手中除去十万铁浮屠,还有五万步兵,破朔州忻州定然不会超出五天。虽然他们的将领不错,但是兵卒实在太弱了,和主将之间根本就是脱节的。唯有那种令行禁止,强大的队伍,才配和铁浮屠一战。”
一面倒的屠杀很快就完了。
期间宋军四散,一部分人逃出升天,少部分人竟然狂奔数十里逃到了忻州。
刘延庆在原平被围不久之后就知道了,但是却分不出兵力救援,三万铁浮屠面前,就算是五万步兵,在原野之上,也是必败。
听闻有兵卒逃了回来不由大喜,随即见到了讨回来的数十人。
刘延庆即刻问道:“怎么回事谁给我说说?”
有一个人,应该是个百夫长,随即拱手单膝跪地道:“将军,那日夜里,刘光国将军带领我们突围,但是在山脚遭到了伏击。”
听到这儿刘延庆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百夫长才说道:“后来,我们便分散了逃了,被拐子马围追堵截,直到今日才逃脱回到忻州。”
刘延庆抓着百夫长的袖口问道:“刘将军呢?”
百夫长自然知道,刘光国是刘延庆的大儿子,所以低着头说道:“我没有看到将军。”
一个兵卒巍巍颤颤的说道:“我逃走的时候,看到,看到将军被杀了。”
杀了,听到这句话,刘延庆倒在了地上。
刘光国死了。1126年,死于铁浮屠屠刀之下。
历史仿佛散发着它的魔力,所有发生过的事,在另外一种演化下,依旧要发生。
刘延庆一病不起,竟然被这噩耗击倒了。
第十八章 忻州之战(2)
四周都是黑暗,一道白色的光晕在天空中旋转,越旋越大,突然之间,天翻地覆,那唯一的白色光晕都不见了。一道刺眼的光芒微微亮起。
睁开眼睛,刘延庆发现众多将领围在他的床前。
王德沉声道:“将军,完颜宗弼的大军随时兵临城下。我们城中众多兵卒都等着您下达命令。”
刘延庆眼前又是一阵摇晃,随即问道:“宋将军呢?”此宋将军,自然是宋江。
宋江因为朔州陷落根本没机会救援。而刘光世也镇守宁武关。无法救援。
但是此时,忻州城中已经人满为患,因为守城南北大营都入驻了城中,加之义字军众多人,如今忻州城中,光是有完全战斗力的兵卒就有接近两万。火头兵加上后援也有三千多。
这人数放在平时,断是谁都会觉得人太多了。但是此时,兀术三万大军陈列在八十里之外。这么短的距离,城中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人多了,反而痛恨,为何城中兵卒如此之少,不是十万大军。
刘延庆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猛然就是弯腰:“咳咳咳!”
只见有些暗黑的红色血液被刘延庆喷在了地上,周围众多武将一见,立刻围了过来。
而一名武将便是说道:“宋将军正在城头布防,属下派了传令兵过去相请,因该很快就会过来。”
刘延庆挥手斥退了上前的医官,才说道:“我没办法督战了,以后你们要配合宋将军。记得,这一次输了我们就会死。就算不战死,忻州之后到长安再无屏障,我们回朝亦是死。所以你们必须听宋将军的。”
众人点头称喏,刘延庆却开始闭目养神,似乎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力气一般。
众将军见到刘延庆闭眼,却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边,都没有动,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站着,似乎这一刻,这些驰骋沙场的将军都成为了一个小兵,当年刚刚入营时的小兵。
许久之后,宋江推开了房门,看到了满屋子的将军。
刘延庆在宋江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似乎清醒了过来,微微睁开了眼睛。又过了几息,才睁开双目,看着宋江,道:“宋将军,刘某身体不适,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宋江扬起手阻止了刘延庆的道歉,说道:“刘将军身体要紧,为了宋国,你一定要养好身体啊!”
听了宋江的话,刘延庆却是摇了摇头,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
看着床架子,刘延庆才说道:“一个国家,就像是这个架子床。有人想霸占架子床,有人想要破坏架子床。我们就是着架子床上的架子,保护着这个床。但是真的要护住床需要的是这个床的主人,而不是我们这些架子。”
宋江听到这个比喻,却是说道:“只是,床的主人睡着了,只有架子了,这架子上面裹了帘子,要是裹得紧,别人就掀不开,若是不掀开帘子,赶不走里面睡觉的人,那就霸占不了这床。”
刘延庆才略微咳嗽着说道:“我这根木头腐朽了,顶梁柱就那么几根,如今偌大的忻州,就要让宋将军顶着了。”
宋江沉默了些许时候,才说道:“我本来是受命保住朔州的,只是刚到,朔州就完了,如今贼子出山,想要图谋忻州,自然要问过我宋江同不同意。”
兀术狼子野心,断然不会放弃宋国的每一寸土地。凡是能攻的下来的,都要攻下来。收不收的下,守不守的住那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丢了便是,反正本来就是别人的,能拿下固然好,拿不下,破坏了也不错。
宋江虽然不知道兀术是怎样的一个人,却知道,草原上的人都不好对付。
刘延庆看着墙上的地图,说道:“如今金兵就在原平,有两条路可以过来,要么镇守阎庄,要么埋伏山谷,要么直接坚守不出。三条路,我们人不多了,不可能同时镇守阎庄还埋伏山谷。”
若是同时镇守阎庄又埋伏山谷,很明显城中人手就不够了。若是两条路那一条出了纰漏被破。那么忻州的命运就只有陷落。
宋江看了看满屋的将军副将们,点了点头说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儿讨论一下吧。”
一屋子将军,便开始开大会了。
刘延庆的观点是正确的,很明显,阎庄和山道只能留一处人。
而阎庄本身就有人镇守,若是决定改为埋伏山道,那么阎庄的人便只能撤走。
而撤走本身也有些风险,因为阎庄的兵卒撤到山道两边去,阎庄的百姓却只能回忻州,但是这一路途遥远,对于兵卒来说不算什么,对于拖家带口还要携带财物的百姓来说,恐怕就是好几天的路程。
若是此时兀术出兵,那么这些百姓将十不存一。
宋江沉默的听着众人的讨论,才说道:“先不讨论百姓怎么撤退的问题,先说说,完颜宗弼的大军有没有可能从山道过来?”
王德沉吟了一番,说道:“古往今来,过雁门关攻忻州者,多选阎庄。选山道这,几乎都被伏击了。当年白起对赵括用兵,亦在此地埋伏过,若兀术不傻,断然不会走山道。”
阎庄虽然地处平地,但是北面却有一条河流阻隔,算是天然的护城河,而这条河流,断然不是骑兵过得去的,因为河水最深处要足以淹死马匹了。
而河道中,能过马的地方,都是巨石激流,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冲倒。行军之中,最忌乱了阵型,若是一匹马到底,那么便要影响整个队伍中很大一部分的行军。
换句话说,阎庄不好攻,若不是阎庄的平地不够大,那么忻州城也就不会建在如今忻州的位置了。
而拿出山崖,反而比较好过,过了山崖,便是一望平川,百里跑马,毫无阻隔。
但是拿出山道本身就没有官道,加之附近村庄很少,所以几乎等于是在山林之中,两边的山崖高峻,却又笔直,最是适合埋伏。
若是走山道,很有可能被埋伏造成大量伤亡。
兀术怎么选,宋江不知道,王德也不知道,但是王德可以推演。
推演到最后,王德擦坚定道:“以兀术的兵力,断然可以强攻阎庄,虽然会有很大的死伤,但是攻克阎庄之后便没有任何阻碍了。我若是兀术,便走阎庄。”
宋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镇守阎庄,放弃山道,至于山道一途,你们不用管它,我们即刻开始布防。”
城中有兵卒两万人,但是城中却找不出六万征夫作为这两万人的后勤保障,所以根本不可能发挥两万人的战力,也就是说,忻州拿得出手的,其实也就一万多人而已。(两万人中,有四千骑兵,剩下一万六千人中有一万弓兵,弓兵进攻格外繁琐,就算是箭羽,一名弓手一次战争用的箭支,足以压死一头小牛犊了。所以需要很多的征夫作为后援,比普通守城战的一比一的征夫数量还要来得多。)
箭支供应不上,就算有人,也是废的。
而忻州战备充足,而且不似朔州无粮,忻州的粮草,足够所有人坚持一个月,若是吃的节省,甚至可以坚持四十天。
而,宋江所期望的不是敌人弱小,而是期望朝中尽快做决定,若是朝中决定了不再顾虑魏国猥亵,让岳飞或是韩世忠救援,才有可能抵抗兀术,不然忻州陷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经过一致讨论,宋江决定不给阎庄派救援,阎庄一千多精兵,还有民夫,若是能坚持便是好事,若是坚持不了太久,也没办法。毕竟忻州也许还有救,但是阎庄只不过是个院子外墙栅栏门而已。
走出刘延庆的房间,宋江脑中急速闪过了各种推测,最后只能下狠心了。
转头,宋江再次上了城头。
燕青派遣手下给阎庄传递了最后一道命令,然后便回到了城墙之上,宋江说,有重任与他。
八十里之外,原平城中,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