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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留在朝中,一个废太子,还有什么资格去跟他们争。争不了朝堂,就拼在沙场,争不到储位我就争天下。昭质,母后临终前拜托你扶持我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我淡淡笑着,姑姑,果真是精明的女人。她算好了一切,也早就知道太子只是表面的软弱,是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啊,我怎么能小看了他?
“其实我的命并不重要,但我手中的纳兰令却不一样。”
“是。”他回答的丝毫没有犹豫,“母后说过,我最后的一道令牌是你。容氏需要你我二人齐心方可东山再起。你助我得天下,我还你容氏的权势,不好吗?”
“我相信……当年,你的皇父也曾对我父亲说过同样的话。”
陆泓双眉微蹙,终是一叹,转身离去。
最后的一句话,似乎是特意为我而留。
“今日本是你的忌日,似乎…宁王府在办喜事呢。”
纳兰令。
的确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
多少年间,谣言盛传,得纳兰令者得天下。
开朝先祖创立江山后,为了万年稳固的皇权,亲自制纳兰令,想要创建出一个全力效忠于朝廷的江湖盛状。而百年之后,纳兰令历经数主,却以成为足以覆灭天下的力量。
不让纳兰令沾染权利的血腥,也是历任庄主不辱的使命。
陆泓就立在帐外。
彷徨而落寞的背影,却和那个人有几分的相似。
我缓步走上,轻言,“这一场恶战,如若你不死,我便助你。”
他闻言身子一僵,看着我,抿唇不语。
“你带我出京,又收留我两年,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转身,直视他,“只是…我助你,不会用纳兰令。大蒙的铁骑不会踏碎我们的江山,因为…我会请你回宫即位。”
陆泓定定的点头,“我信你。”
夜间的大漠荒凉寂静一片,狼群在远处的眼神闪烁如鬼魅,而风冷如刀。
就在迎战首日,陆泓遣我离开大蒙。
我要回去,为他铺平回朝的道路。
初春的扬州,正是游园好光景。
不少文人雅士远道而来,只为一览扬州春景和参加红展楼一年一度的桃园会。
来扬州已有半月,以卖身葬兄的名义混入红展楼。
我要在此等一个人,不能亲自去找他,只得在他出没的地方守株待兔。
岚阁。
屋外春日明暖。
屋内美人如玉。
“说不准,在今年的桃园会上堂主又要亲自选了花魁呢。”说话的是红香雨,算是红展楼有资历的姑娘。我装作不在意给她们奉茶。
“红姐姐莫非还贪求那位子?”稍年轻的小姑娘嗔笑着说,红香雨顿是红了脸,别过头去,看我一眼,厌恶的皱了皱眉,“你这小丫头,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去外间伺候着,一会儿瑾姑娘来了,你要是出了差错,就把你赶出去。”
我惊慌得连连退身。
红展楼的大厅男男女女好不热闹,我奔波从中左右伺候,忙个不停。
岚末儿正坐在一角悠闲的喝酒,我走过去堆出一脸笑意,“姑娘,好性情。”
她微笑如春风中的梨花:“小筝,伺候我上楼。”
“不是听说瑾姑娘要来吗?”我傻傻的一愣。
她挥挥手,“难道还要留下来听她的嘲讽?”
我点点头,搀上她。
身后一片哗然,不经意的向后望去,生生咽了口水,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高挑瘦削的身影,噙在嘴边的笑意光华流转,眉宇间又有说不出的惊艳和妖异,那种决绝的美丽,简直撕心裂肺。
夺目耀眼的光芒中,一室的华美景象似乎因她的到来都黯淡了几分。
她玉步轻移,一身华丽的精美长袍,腰间琳琅相坠。
岚末儿微微叹了口气,“难免一场羞辱了。”
很快我就理解了岚末儿的话。
那人坐定后,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竹叶青,噙着笑意送酒入喉,望上周遭的嘤嘤燕燕,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启薄唇,“香雨,我说什么来着,说你的确不适合流云髻不是逗你乐子,紫云,你穿紫色会显老……”
那人丝毫不犹豫地挑剔了每位姑娘,看着姑娘们本来一脸的欢心逐渐淡为不悦,算是明白了岚末儿的自知之明。
“岚末儿——你以为你躲到那我就找不到了吗?眉抹的——”那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飘向角落,一扫带过岚末儿,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时,猛地顿住,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我抬了头,迎上。
两人的目光穿越过宾客满座的大堂。
碰撞!
瑾姑娘眯了眼,右手微微捏了桌上的酒杯,轻笑着,“很好……”
岚末儿猛地抬了头,红着脸,这或许是听到这位老主顾第一次赞许。
瑾姑娘扬扬眉毛笑着,“我说的不是你,末儿。”
她说着站起,眼神落在我头顶。
“那个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缓和了呼吸,“颜筝。”
“好,很好……”这一句像在喃喃自语。
渊阁。
茶香袅袅,扑鼻而来。
我坐在瑾姑娘的对面。
我静静的望着他:“我说,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快把装卸了,跟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似的。你这个样子,得气死多少中原女子——”
他不语,却凝视我长久,终是一叹拦我至怀里,我贪恋的闻他身上幽幽的藏红花香气。
“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不会错……”我缓缓闭上眼睛,倚在他肩头。
“天芒星虽然黯淡却没有陨落,所以你一定还活着。只是天南海北,料想不到你竟候在这里。死丫头,还真是会折磨人。”
“还不快放开我?”我笑,云淡风清,“小心我向慕容告状。”
慕容琦……他心中最爱的女子……
“反正慕容现在生气我天天拈花惹草,不理我。”他温柔一笑,伤感得似深夜中绝美的花。
我傻傻的笑了,每次都被他的笑容迷得一塌糊涂。
南宫完全卸下了女人的装束,我满意地看着他的这幅模样,望着这个浑身绽放着耀眼光芒的绝色男子,他眉眼间撼人心魄的艳丽。
“南宫——”我轻声唤着。
“被我迷倒了?”
“嗯。”
南宫瞥了我一眼,“主动讨好我,一定没有好事。说罢,什么事。”
“替我易容。”
南宫看着我的眼神一凉,“不要跟我说,你还要回去……”
正文 第三章 故人
“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南宫不紧不慢的说,“任你来去。”
“所以,我也在等。”我笑看南宫,“在等一个同你南宫一样痴迷风花雪月之人。”
南宫亦笑,“大概…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意外?”
“是啊。辽国将军随来使入京,恰巧要在扬州滞留两三日。”
南宫的眼神扑朔迷离,我已看不清其中的悲喜。
三月初一,辽大将军随使者下扬州……
消息传来,百姓都纷纷涌到城门口。
我第一次见他,就夹杂在人群中。
五十六门礼炮依次响过,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匹匹黑色的骏马从御道上慢慢走来,随后是金玉堂皇的马车……他正襟危坐,好气派的大将军王。
蜂拥而至只为一睹辽人风采的百姓将御道围得水泄不通。
那马车上地身影越来越近。他是这般耀眼……他地眼睛为什么那么深。掩藏着什么?
他地微笑竟是如此淡漠。似乎不是笑给任何人。只是习惯地淡淡笑着。看到这样地笑。不会觉得温暖。反而一阵寒栗。就是这淡淡地微笑。却看得我热泪盈眶。很熟悉而又陌生。印象中似乎有这般淡淡地笑容。只是那让人很惬意。不似面前地寒寂。
我直直地向前走。从拥挤地人群中穿过。眼神并未离开他。
走上御道。立在缓缓行进地马车前。那幽深地双眸落在我眼中。他看到了我地失仪。他地目光不知为何地沉寂……
一群侍卫手提冰冷地长剑将我团团围在中间。
“大胆。大将军王地驾你也敢拦——”
我依旧望着他,用淡淡的眼神想要刺穿他的眼,看到那深瞳的尽头,看他淡漠微笑的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为什么看得我那么痛。
士兵们想要擒下我,他神色凛冽的喝止,随即,又恢复了亲和。
“我们——绕过去吧。”他淡淡的冲身边的人吩咐。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身边穿过,绕到我的身后。
我的胸口涌动着一阵阵热浪,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年过去,玄……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我跌跌撞撞跑到扬州太守府外,重兵将我拦之门外。
无论我怎样苦苦哀求,没有人让我进入。
南宫拉着我,紧紧的。
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是不是他,这个玩笑对我而言开的太大,我接受不了。
南宫拉着我飞墙而入,偌大的府院,我竟然感觉不到他在哪里。
我站在院外的时候,他正背冲着我,已经换下了盔甲,穿着那身一贯的白衣,他竟又清减了。
一定是在做梦了,不会再看到那个人了,再也不会了,可是那么清晰的在眼前晃着的身影又是谁。
脑中只有一个念想,反反复复:那是他,他回来了,他从南坡上的坟冢走出来了,他活过来了……
“你终于等到了……”南宫的声音模模糊糊,我没有回答,事实上眼泪已经噙满了,我没有等过他,因为我一直都以为等的人是他,是他在冰冷的地下等着我去见他,我从未等过他的出现,我那早已灰飞烟灭的期待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我总是一次次期待去见他,而不是等待。
我最痛恨等待。
什么将军?他不是将军,也不是辽人的儿子,他是那个在桃林下笑着唤我“昭儿”的年轻人,在雪中捂着我的手为我取暖的年轻人,在淮南王府九转长廊下展开笑靥的年轻人,在荷花池旁凄静的木屋里倒在我怀里,用一手鲜血抹去我泪水的年轻人,现在这个白衣年轻人一身白衣回来了,还是那么安静,那么祥和的背影。
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连一旁咄咄不休的官员都紧张的停下了话语,看着大殿中央又笑又哭跌跌撞撞走向前的我。
我每一个瞬间都要千回百转的撕扯我的记忆,捏碎我的心,四年来的苦涩会掩埋了我所有的勇气,我真的会疯了。
“你是何人?是你,你……”一只手拦了过来,眼前的这个人也是这么熟悉。
当年,是她守在玄的身边,一路追随他。
是她……冲进布满血腥的木屋,抓着玄的染血的白衣,她一身颤抖都不敢触摸他一下。也是她……从已经完全木然我的怀中抢去玄,重重煽了我一记耳光,这一痛纠结了四年,至今仍在火辣辣。
可是现在,她为什么先我回到他身边,我在嫉妒,我竟然会嫉妒……可是只要他真的回来了,只要他还在,无论同多少人分享我都不会在意,我不会再任性……
一只手已经拉到他的一角长袍,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玄。”
身边一直有人在拉我,我近乎渴求的看上她清润的眼眉,你已经陪了他那么久,就让我……陪他一回好不好。
“昭儿……”女人挣扎着出声,声音在颤抖,“他不是……”
“冉凝——”我倔强的打断她,“他是的。”
冉凝转了头,声音很低,却重重敲击着我的心,“他真的不是萧玄,你不记得你亲手埋了他?四年了……”
我松开了手,那背影仍不肯转过来。我就那么痴痴的望着,痴痴地说,“玄,你回过身,让她看看,是你……没有错的。”
那白衣背影一颤,缓缓转了身子,我盯着那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只觉得眼睛在刺痛。那张脸,依然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