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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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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了青年点。下乡的第一年几乎是知青跟老乡们之间的蜜月期。这里的贫下中农淳朴,厚道,都很高看他们这些城里
来的知青,挺拿他们当回事。他们知恩图报,也还懂得尊重当地老乡,一颗红心,踏实肯干,积极准备奉献青春,扎根
多少多少年。茫茫林海,白色雪原,秋季的落叶,春花的烂漫,夏天绿色田野,一望无际的山川……都足以让初次离开
家门的小青年们惊奇感叹!于小庄他们像小山妖重回山林,那份快活、得意、自在。无论进山伐木砍柴,下田插秧割麦,
还是田间打场脱粒、上山采药护林……什么都是第一次,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新鲜好奇好玩蒙蔽住了感官。
    及至季节轮回,大自然的面貌总是翻来覆去那一套时,不耐烦的情绪一天天缭绕上来。知识青年们开始苦中取乐,
恃宠怙娇,满地撒野,喝酒抽烟,行令猜拳,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有点开始招人烦。两年以后,当他们掌
握了山间林场的规律,知道山里那些上等木材的价值,有知青开始偷偷往家运货,勾搭长途运输司机,把原木和破好的
板材往山外拉。这种行为的定性可以叫做“投机倒把”,情节恶劣严重的,前边还可以加上“反革命盗窃”几个字样,
罪行非同小可。
    艺高人胆大,闲着也是闲着,不干点啥可怎么得了!还不把人憋爆炸?
    长着一双美丽桃花眼的知青于小庄,就勇于搭乘那些土蓝或老绿色长途运输大破车,怡然自得地坐在副驾驶位置,
往返穿梭于从新宾到沈阳的崎岖山路上。
    大姑娘点头。
    进驾驶楼。
    小伙儿一摆手,汽车照样走。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新宾那些跑长途司机编的顺口溜。长年跑山道寂寞无聊,他们都巴不得有年轻女子搭车,那
可比抽什么老刀牌烟卷都要提神醒脑兴奋。尤其又是于小庄这么个眼珠子滴溜乱转、小嘴蜜甜吧吧吧吧会说话的城里女
子,她要能搭车就更让人亢奋。就见那些嘴上没毛的小伙儿或中年汉子,手把方向盘,胸口突突突跳得像揣了小兔子,
打轮,爬坡,急减速,急起直下,狂颠几下,故意把于小庄吓出惊叫!司机这时就使劲咬着牙,憋着腮帮子,以免泄露
出暗暗得意的雄性动物的笑。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寂寥的沈阳城八王坟乱坟岗子胡同里,经常出现一个颇为动人的景象:一台解放牌汽车或东方
红牌大卡车,停在老于家狭窄肮脏的胡同口。车斗里摞着满满的木料,有时是粗大的原木,圆咕隆咚保持着树干的最初
形式,有楠木红松榉木水曲柳,有时是破开的板子,齐生生白花花一摞压一摞,板芯里树木的纹路清晰可见。没有干透
的松树坯和木板芯总会散发着来自森林的清香。驾驶楼的车门一开,吱扭,右边下来他们家的二闺女;再一吱扭,左边
走下来一位司机,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或者是精瘦黑红的山里小伙。他们就会吆喝家里人出来,忙不迭地把车上大包
小裹的东西往下卸。小庄、小芳和老太太忙着拎豆油、木耳和榛子,小刚和司机忙着抬木料。一次也就是卸下一根原木,
或两块板子,拿得多了,被待会儿的接货单位看出来,容易出事儿。
    那个老太太,呼扇着大脚忙里忙外,张罗着把客人往里边让,给客人沏水倒茶点烟,又忙着让小刚小芳到合作社去
买酒买肉买花生豆,回来炒上一桌子菜招待客人。等到小庄闺女陪司机喝完茶抽完烟,老太太这边菜也麻利地炒好,通
常是二两烧酒,木须肉,炸花生米,猪肉炖粉条,焖大米干饭。香喷喷的饭菜摆上炕桌,司机和小庄是主宾,坐在正手,
老太太坐在下手陪着。两个双胞胎来人不让上桌,得等到大人吃完走了以后,他们才能拣一点残羹剩饭。小刚自尊心极
强,面对这种场面,他看也不看,扭头就走。智商有点低下的小芳吃着手指头,眼巴巴地躲在门角偷看,还滋溜滋溜吸
着鼻子。她娘就呵斥她:去,外面看着去,别让小孩子们鼓捣你二姐的车。
    你二姐的车!瞧瞧!说得多自豪!多美滋滋的!好像她们家二丫头真趁了一台车似的。小芳老大不情愿,扭搭扭搭
来到屋外,见到那些好奇的胡同里的野孩子们,果然一个一个猴儿一样地爬上了汽车,有的攀上车帮,有的钻上车斗,
有的吊在车门外,边拽着把手当秋千打。小芳急得哇哇乱叫,撵也撵不走,赶也赶不尽,上去跟小孩子们一通撕扯,最
后被打得披头散发,哭哭咧咧去找她小哥。小哥于小刚闻讯赶来,不由分说,上去三下五除二,几个飞脚加“垫炮”
(握紧拳头从下颌处往上用力一击),小崽子们纷纷倒地作鸟兽散,有个别年龄小挨打重的哭着鼻子回家找家长告状。
    等到邻家挨打的小孩儿被家长拖着找上门来说理时,于家这时恰巧已经宴请完毕,司机和随行人员小庄都吃饱喝足,
小庄又随车走,跟车驶上下一段征程。邻家小孩的妈先还是期期艾艾,指着孩子脑袋上肿起的大包,控诉他们家小刚下
手太狠,打架没轻没重。于老太太正沉浸在姑娘拉山货回来的喜悦里,漫不经心地说:都是孩子,哪有个舌头不碰牙的,
要我说,小孩子打架,打也就打了,待会儿扭头抹脸又照样一块堆儿玩。咱们大人家,最好别跟着搀和。
    邻家小孩的妈,叫做张大咧巴那个,据说是一个俄罗斯的混血娘们,混到她这儿只剩了八分之一血统,就这点老毛
子基因也足以让她到了中年后把身体膨胀成个大咧巴。她也不是个吃素的主,一连串生了五个丫头,好不容易到了小六,
这才冒出一个带把的来,平白无故遭人打,那还了得!她眼见得对门老于家那个穷寡妇家门口总是隔不长时段就停一辆
车,每回往下卸大包小裹,都是她想象不出的山珍海味无数好货。她这回之所以借机找上门来,是假设老于太太能知错
认错、顺手把木耳蘑菇山珍分她一点,小崽子挨打这事,就算了结,谁也不提了。木耳那玩意可是个细菜,逢年过节都
买不起吃不上一回。可谁承想,死老婆子非但不认错,还把她给数落一顿。张大咧巴一股火腾地就蹿脑门子上,只听她
“嗷——”的一声跳起脚,指着鼻子就破口大骂:啊你个老逼太太!你家小崽子打人你反倒还有理了哈!有娘养活没娘
教育的玩意儿!你们老于家一大家都是流氓寡妇马子破鞋偷人养汉的货!你那小兔崽子儿子将来也没好,长大就进监狱!
你那乡下闺女也是一个王八犊子,她不偷人养汉卖逼哪来那么多好货总往你家里运?
    这时候,就见这一生杀伐决断的于老太太,也“嗷——”地一声蹦将起来,这一下蹦得比张大咧巴弹跳还要高!六
十来岁的人呐!哪里来的那么好的弹性十足的身子骨?足足赛过四十多岁的胖大老娘们!就见老于太太用手将张大咧巴
一指:我说你这个臊逼老娘们!我操你们家八辈祖宗!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喽!看见人家发财你眼气是不是?有
能耐,有本事,你也去偷啊!你也养啊!看你那浑身肥肉嘟噜得像大汽缸,想偷人养汉也没人要你啊!你那个臭逼臊逼
不争气的货,卡巴裆里只能下出一大群没用的丫头!
    大咧巴气得浑身抽搐,嘴唇嘎巴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嗷——”地一声背过气去,躺在地上就抽起羊角疯来。闻
讯赶来的街坊四邻赶紧喊来他们家老爷们,连掐人中带捏鼻孔,把大咧巴整醒过来,架肩头硬拖回家去。就见那于老太
太,似乎意犹未尽,不依不饶,见人都走了,就脚跟脚从屋里冲到院子,面对苍天,面对大地,面对四邻,面对虚无,
跳着脚,拍着手,捶打着胸,开始骂大街。那一通劈头盖脸、畅快淋漓的骂!那一通指桑骂槐、狗血喷头的骂!从薄暮
一直骂到天黑,从太阳变成西天一团大火球一直骂到鸟入林鸡上架星斗满天。直骂得日月无光、天地昏暗、飞沙走石、
闪电惊雷:你欺负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啊!你不得好死啊!出门被汽车轧死!上茅房被大粪淹死!走路撞南墙碰死!你断
子绝孙,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娶个媳妇掉水缸!
    开始还有人闻声赶来劝,说大娘,行了,不禁不离的,叨咕两句出出气就得了,进屋吧。小心气大伤身。于老太太
却来了劲儿,索性一屁股坐下,以掌抚地,撒泼打滚,边拍打地面边有节奏嚎啕:毛主席啊毛主席!您英明决策快来看
看呐!地主富农、地富反坏右要变天了啊!连一个二毛子三毛子也敢欺负我一个贫下中农孤老太婆!我不活啦!我家三
代贫农出身,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从小我吃糠咽菜,对您老人家忠心耿耿,牢记您的恩情,您老人家可得为我做主啊!
    骂来骂去,到后来把劝骂的人都给骂走了,直骂得四周围邻居哑么悄悄大气不敢出,张大咧巴家更像死了人一样。
于老太太这才志得意满,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掸了掸大布衫上的土,没事人
一样回屋,忙着捅火给两个小崽子热菜热饭。
    这通骂,简直气贯长虹,笑傲江湖,初步取得了对那些羡慕诽谤者的第一阶段斗争的胜利。以后再也没有谁敢再当
面挑衅、找茬、说坏话。偶有流言蜚语,也不敢顺畅地往于老太太的耳朵里抵达。
    于小庄倒腾回来的那些木料,的确是用钱买下的。说是买,其实是以低廉价格从司机手里套弄出来,另外再送司机
些烟酒什么的一点好处。反正木材是国家的,只要不被发现,这种交易做得过。在这方面,于小庄可谓无师自通,颇有
些经济头脑和交际手腕。她那个娘,更胜一筹,充分显示出姜还是老的辣。娘把那些木料以高出几倍的价格偷偷倒手卖
掉,主要是卖给老家昌图那边来串门的亲戚们。这一切她都做得极其谨慎不显山不露水,并且还合理有效地解决了木材
的再次转手运输问题。甚至连木耳蘑菇她也没舍得吃几顿,一并转手给老家人换成人民币。在外人看来,这么复杂的贸
易,在那个年代几乎是难以做到的。于老太太的生产交易成功足以证明人民群众的伟大生存智慧。难怪毛主席他老人家
要及时指出小生产是每时每日自发地、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不控制不行。不控制一下就要变修。
    除了换成钱贴补家用外,她娘还将一部分木料自己留了下来,用于给儿子娶媳妇、给闺女出门子用。果然,几年之
后,新宾林场的木料除了给她四哥结婚时打了全套炕柜饭桌五斗橱外,后来还成就了她大姐和自己的嫁妆,结婚出嫁时
她哥给两个妹妹一人打了一对樟木箱子。
    初中毕业生于小庄在新宾大地度着她一生最快乐无邪的青春时光。高中毕业生于小顶却在沈阳的近郊东陵区忧郁徘
徊,忍受着郊区人民对城里人羡慕嫉妒怨恨的白眼儿。于小顶每次回家来,非但带不回什么山货,还要可怜巴巴的让她
娘给往回带咸菜,再买上五毛钱的肉馅,给她炸上满满一罐头瓶肉酱,带回乡下去解馋。于小庄每次家来,都贼不走空,
好像不带东西不进门。于小庄在家里的地位陡升。逢年过节,她除了带年货,带回来分红的现金,也比老大的多,在各
方面活活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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