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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他们是会长怕心,但他们的心从此也就会离圣家远了!给他们加几个钱,他们就会念圣家的好!往后,他们就会对圣家死心塌地……”
今天圣步堂的话,好像受了三太太的影响。圣步堂等大胡子走后,让忠义随他一起去看看打床的木匠师傅。
木匠师傅一共十一人,正给忠义打结婚床。师傅们老中青都有,尤其中年师傅多。打一张五滴水雕花牙床,需要用工近千个,有的师傅在圣家已经一年多了。这些人手艺都很高,但文化并不高。他们是些匠人,不是艺术家,但出自他们之手的雕花牙床,却是地地道道的艺术品。他们是山里见过世面的人物,除了一手绝活儿之外,心里也记着一肚子的风流事。
这不,圣步堂刚迈进他们做工院子的门槛,一位中年师傅就朝旁边的师傅挤眼一笑,小声说:“药渣滓来了。”
圣步堂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拱手,说:“师傅们辛苦了!”
“老爷客气!”一位掌墨的老师傅停下手中的活儿说。
“师傅们,我不知道你们每天酒喝够了没有,烟够不够,如果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师傅们除了包涵之外,尽管跟管家提,就说我讲的……”圣步堂说。
像圣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对家里匠人,一般老爷是不亲自去管的,而是全权由管家管。但这么多人打制新婚床就不一样了。圣步堂怕匠人们使手脚。修屋打床,掌墨师傅如果使手脚,能使主人夫妻不和,无后,破财。严重的还可使你这一支脉断香火!在湘西北一带,这是人人都很在意的事,特别在石门,一般主人对打新婚床,修屋的掌墨师傅都款待得特别好。家景宽裕大方的主人,会不断给师傅零花钱,说是“给您几个烟钱”!今天,圣步堂和儿子来,只是表示关心,而并没有给零花钱。圣步堂和还在生气的儿子一走,有个来圣家做工时间不长的小师傅就问:“师傅,您怎么说圣老爷是药渣滓了?”
师傅们全都哈哈大笑,编笑话的那位师傅说:“你的裤子还在割裆吧?就想晓得这么多?”
“师傅,我早就是大男人了!”
“……”
事情是这样的,圣步堂不是纯粹的地主,而是商人兼地主。每年他有一多半的时间外出做生意。上次他去津市三个月,连话也没捎一句回来,家里年轻漂亮的二太太、三太太,在五天之内先后都病了。大太太心里高兴!恨不得这两个小妖精从此一病不起,死了才好!大太太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又怕她们真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回来还不跟她翻天!大太太只好捎口信让老爷赶紧回来。在家打床的木匠师傅们,也知道三太太二太太同时生病的事。几个家远住在圣家的师傅,一到晚上,他们说的全是男女之间的事,而圣家三太太、二太太就成了他们议论的主要对象。每天天一黑,他们躺在床上就开始为三太太、二太太号脉会诊,并确诊为两个太太的病是亏男人。师傅们个个都充满献身精神!自告奋勇献偏方,说自已就是三太太二太太最好的药物!并下保证:上床病除,一夜准好!
一个星期之后,圣步堂还真的回来了。说实在话,两个太太并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全身乏力,心烦气短,吃不香,睡不实,平日不愿开口说话,懒得走动。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一部分原因是跟大太太在怄气。因为在圣家,圣步堂不在,大太太一手遮天!其次是忠义指手划脚。当然,三太太二太太都是水汪汪的身子,水汪汪的精力,水汪汪的情绪,水汪汪的欲望,床上没有男人?那是对生命的残酷折磨!三太太、二太太的病是心病。最突出的表现,是无精打彩,脸色苍白,犹如久旱无雨,干得叶儿打柳的禾苗,显得缺少水分。
圣步堂一回来,没出三天,三太太二太太就好比干旱之中的青苗,得到了充足的雨露,满身就像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似的,已显生机勃勃!两个太太话也多了,脸也红润了,朗朗笑声,重新使圣家大院恢复了生机!但很可惜,好景不长,三太太二太太的病刚好,圣步堂却又病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如果说两个太太是闲出来的病,那么圣步堂却正好与三太太二太太的病相反,他的病是累出来的。圣步堂的反映是精神不振,四肢无力;咳嗽多痰,食欲不佳。百事不想做,就觉得闭着眼睛,歪着身子晒太阳舒适。有一天,圣步堂吩咐佣人把太师椅搬到院子里,他一屁股坐上去,聋拉着脑袋晒太阳。此举恰巧被木匠师傅看见,正好这位师傅平日就是个爱编笑话的高手,他转身就对其他的师傅说:“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圣家老爷让三太太二太太当药了。”
“什么?当药了?你怎么晓得的?”
“我怎么晓得地?圣老爷都被当药渣滓给倒了!”
“王师傅,圣家老爷不是个人吗?怎么成药渣滓了?”小木匠们问。
“前些天三太太二太太是不是病了?”
“啊!老爷一回来她们就好了。”
“是啊!她们怎么好的?是吃了药才好的。老爷就是她们的药。”
小师傅偷偷推开门朝院子里看,圣步堂正歪在椅子上晒太阳,小师傅转身很神秘地说:“老爷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那是老爷吗?那是三太太二太太倒的药渣滓!”在湘西有把药渣滓倒在路中间让人踩、让太阳晒的习俗。
何师傅问:“王师傅,你怎么知道的?夜里是不是你瞒着我们,偷着去给三太太二太太当过药?”
“师傅,你昨日不是还说女人的那个养人吗?”几个小木匠放下手中的活儿,一齐挤到门边看着晒太阳的圣步堂说。
“饭吃多了还胀肚子哩,他是伤食了!你还小,不懂!”王师傅一边雕花一边假装正经地说。
“……”
三太太不喜欢白狗,红是喜,白是丧。三太太从小就不喜欢白颜色,三太太说:“大胡子,哪个叫你把白狗弄到我这院子里来的?给我赶紧牵走!“
“老爷吩咐的!”大胡子心中带气,用既不在乎,又有一点儿在女人面前显示的口吻说。
“把白狗弄到前院去,给我牵黄狗来!”三太太生气地说。
“要换请三太太跟老爷去说,再说这白狗多招人喜欢了!”
“什么事啊?老远就听你们嚷嚷!”圣步堂找管家商量整酒办货的事,正好经过这里。
“老爷,三太太说她不喜欢白狗,要我把黄狗换到后院儿来。”
大胡子说。
圣步堂见有下人在,故意要显示他的威严,他偷偷朝三太太使眼色暗示之后假装严厉地说:“什么白狗黄狗的!只要给老子能咬死那些穷鬼,都是好狗!大胡子,这里没你的事!”
“是,老爷。”
三太太无奈,下人在跟前,她只能哑巴吃黄连,况且老爷已经给她眼神儿暗示了,她不能不给老爷面子。三太太心里明白,在圣家大院里,她只有讨老爷欢心,才有地位。她知道,老东西回来这些天,是在用生命爱她!三太太忍了,并且强装笑脸,说:“算了算了,我也就那么一说,白狗黄狗不都是条狗吗!只要老爷喜欢我就喜欢!”
“还是三太太有涵养。”圣步堂说。
圣步堂今年五十七岁。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天生喜欢女人,而且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大太太五十五了,常言道:少来夫妻老是伴。圣步堂与大太太结婚都四十年了,是件东西也早用坏了,早就该换新的了。男女之间的事,没有新鲜就没有激情。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早就没有那种事情了!只不过是多年相伴而有了一种亲情,感情和亲情不是一回事。圣步堂之所以对大太太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情,更因为大太太在皂市娘家有背景,他圣步堂不敢怠慢。二太太三十四岁。是个正当年的迷人精,不知怎么?圣步堂就是不喜欢她。自从娶进门,他就对二太太不冷不热。这一年多,圣步堂在家里,心目中只有三太太。三太太水汪汪的眼睛,水汪汪的身子,的确显得比二太太更生动,更有活力。圣步堂拉住三太太的手,回头喊大胡子说:“大胡子,你叫忠义跟管家在堂屋等我,一会儿我就来。”说完他和三太太进了房。
管家和忠义在堂屋一等没来,两等还没来,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忠义有些不耐烦!他起身在神龛前做动作,学父亲敬祖宗。
他取香,烧纸,点香,作揖,敲磬,叩头,样子不仅很像他父亲,而且十分虔诚,真的像在敬菩萨一样。做完了,他对管家说:“我喂狗去了,老爷来了喊我。”
圣步堂让三太太撒娇给缠住了。但他今儿立场坚定,只动手动嘴,做些假动作,不动真格儿的。三太太撒娇缠他是另有目的。她是想找圣步堂要钱。三太太心里清楚,老头子这两年大不如以前,精神和体力明显不行了!尽管他每次拼尽全力用生命爱她,但每次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还出现半途而废的情况。她知道,老东西一死,她就会被大太太和忠义赶出圣家的大门,她必须尽量使手段,从老东西手里挖出一笔钱来。据说,老东西除把大量的钱放进各地钱庄之外,还在这院子里埋了几大缸光洋和一缸金砖。今天,三太太没白费工夫,圣步堂答应给她一百块光洋当私房钱。今天三太太一点都不强迫他,但却把圣步堂玩得很开心!圣步堂也明白,这是三太太从心眼里爱他。她让他缓缓身子。圣步堂取来一百块光洋后,就去堂屋商议办整酒货的清单。忠义刚回来,圣步堂就说:“忠义,你带三百块光洋去县里办货,带一个家丁,一个长工,坐船,明日就走。”他想了想又说:“进了城,先去看看你大舅。”
忠义“嗯”了一声,就走了。
圣步堂追出堂屋,说:“找你妈取钱,不准乱花钱!”
忠义准备在沿公渡搭船,一行三人,家丁是伍铁砚,长工是二保,二保当苦力,钱由他一个人背。
三个人走得都很快,二保尽管背那么多的光洋,仍然行走如飞,因为他很兴奋!他做梦都想去县城看看。县城是大地方,现在就要梦想成真了!伍铁砚也很兴奋,他几次都差一点儿就跟老爷少爷去县城的,但几次都被大胡子抢了!这次他伍铁砚该着,大胡子把脚崴了。忠义也对去县城有极大的欲望,他又可以到月亮街赌博、玩女人了!
三个人来到缸银跑,忠义说:“老子今天要认认这些字。”圣忠义虚荣心很强,假装风雅!其实他是走累了要歇脚。
缸银跑是一条深深的峡谷,很美!两边的山足有两千米高。西山脚下是一条溪流,而东山脚下却是依山傍水的稻田。稻田面积并不大,呈带状,稻田和缸银跑这条溪就如亲兄弟俩,平分了深深谷底这点儿有限的面积。溪水奔涌向前,最终加入洞庭湖这个大家族,而这片良田却永远留守在这里,养育着缸银跑的乡亲们。
缸银跑这条三十多里长的山溪,没有一个统一的命名,往上十里叫热水溪。热水溪得名于温泉,而缸银跑得名于一个传说。
缸银跑不知何故,溪水即将融入渫水时,突然山势和地形都发生了改变命运的变化。首先,一直朝前走的山势,猛然来了个大转身,差一点儿将溪挤死,把水拦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