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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底下三个丫头诚惶诚恐,脸上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的往下掉,对着眼前的冷硬青砖就是不住的磕头求饶,不到一会工夫,青色的地砖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带下去,套出真话来为止。”司空远冷眼瞧了半晌,只听见砰砰砰磕头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院子上空,俊美如铸的侧脸冷如冰霜,眉眼间俱是克制的怒火,他握着扇柄一只手攥紧了些又攥紧了些,看着这三个平日母妃十分信赖的一等宫女,冷到结冰的一句话从薄唇里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三个宫女磕头的声音愈响,院子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寂静的让人窒息。
边上有人将三个宫女带了下去,司空远上身挺直的端坐在椅子之上,院子里众人俱是诚惶诚恐的磕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见旁边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利喊声,后背上都是爬上了一层又一层冷汗,毛骨悚然。
隔了不知有多久,那边撕心裂肺的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地上跪着的众人衣衫浸湿,就听见坚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劲装的侍卫已经到了近前低声唤了句:“主子,招了。”
“说。”司空远眼睛也不抬,冷声一问。
“是,中宫。”景六躬身一答,耳边听见自家主子冷冷的声调已经响起来,“果然是她。”
司空远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头深深看了殿门一眼,目光移向了暗处的角落里,跨步朝门外走去,身后景六急急跟了上去,暗处的景七已经一只手拽了其中一个宫女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拖着跟了上去。
因着承乾殿被毁,皇上暂时住在承乾殿侧边的昭阳宫里面。许是刚才梅妃的突然去世让他悲伤过度,将审查的权责全权给了四皇子,他被婉妃扶了回来,此刻依旧是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坐在床榻边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哀伤之气。
身边的婉妃眼看着
他竟是为了梅妃的去世展现出这般哀伤,一时间华美长袍里一只手不由自主攥了攥,直到手心里因为护甲的尖利产生了痛意才回过神来。
迈着轻慢的步子走到端坐着的皇上边上,她已经语气柔柔的开口道:“妹妹临去之前还让臣妾替她好好地为陛下尽心,眼下您这般伤神,妹妹走在黄泉路上如何能安安心心的,少不得得责怪臣妾无能。”
婉妃声音轻轻,温温柔柔,说到最后似乎是悲从中来,不由自主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一只手已经被皇上握在了手心里。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们二人就一直陪着朕,眼下转眼就是二十多年,这些年虽说众人眼里你们都是荣宠不衰。可婉儿你是知道的,朕心里一直将你看的最重,若不然,也不会让你先有了律儿,对他用心栽培,教他韬光养晦。对梅妃,朕始终还是疏忽了多年啊,眼下正是愿意好好怜惜你们姐妹二人,她竟是这样突然去了,朕心里···”
“皇上,臣妾知道您一直对臣妾厚爱有加,唯有和梅妃妹妹和睦友爱,才能让您心无旁骛的勤于政事,妹妹贤良淑德,若是此刻听见你这番话,定然十分欣慰了,还请陛下为这天启百姓保重龙体才是。臣妾服侍您安歇。”婉妃眼底划过一抹极快的嫉恨,语调依然是柔柔软软,正是皇上爱极了的一朵解语花。
“皇上,四皇子求见。”帷幔外突然传来的太监急急的声音,刚有些放松的皇上已经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
第三十八章 遇刺
“皇上,四皇子求见。舒悫鹉琻”帷幔外突然传来的太监急急的声音,刚有些放松的皇上已经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
“可是审出结果了?”皇上脚步急促的出了内殿,一眼就瞧见自个这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四儿子一脸肃杀的立在外面,一时间愣了愣。
不知何时起,这个从来不着调的儿子也会有如此严肃而清冷的神色了。
他一袭暗红色的蟒纹锦袍,俊美如铸的侧脸透露出冷硬锐利的弧度,下面是金线绣浮龙的黑色长靴,高挑挺拔的身形竟是已经超过了他的个头。
“请父皇为母妃做主。”司空远听见皇帝的声音,已经转过身朝向他单膝而跪,语气里十分郑重。
他从小和这个叫父皇的人并不十分亲厚。母后爱他,春天为他素手做甜汤,夏天为他亲手绣锦衣,秋天为他早起采露水煮茶,冬天倚宫栏默默等待。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而来,聪慧良善,仁厚端庄。
她如何不知道皇上心里一直偏疼婉妃娘娘,可她愿意站在他身后,愿意成全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看重和爱意,她教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何恭谨谦让,兄友弟恭。弥留之际,还嘱咐自己一心一意助大皇兄君临天下,永不起夺位之心。
他的母妃其实不过是后宫之中一个为爱成痴的女人,她爱人的方式是忍让,是成全,是一心扶持,是爱屋及乌。
这样的女人,本不应属于皇宫,可偏偏在这里枯等了许多个日夜也无怨无悔,司空远鼻头发酸,薄唇微微抖动,好看的狐狸眼里泛着水样的波光。听见皇帝又问了一句,微微闭了下眼眸复又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沉沉阴冷。
他抬起一只手冲外面打了手势,景七已经将蓬头垢面,血痕累累的宫女拖了进来,撂在了皇帝脚下。
“是你?!”皇上显然也有点意外,这暗害梅妃的竟是她最信赖的大宫女惜乐,目光落在她鲜血淋漓的身上,一点怜惜同情也没有,目光阴沉,眉头拧的十分难看。
“皇上饶命啊,饶命,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皇后娘娘给奴婢下了药,不按她的旨意办事,奴婢会七窍流血而死的,皇上……”那宫女依旧是将头磕向地,地面上是华贵的暗色锦毯,她磕头的声声闷响回荡在宽阔的大殿,却是不足以让这两人冷硬的一张脸生出任何波澜来。
“来人。”皇帝已经冲殿外沉声喊了一句。
有侍卫应声而入,皇帝已经语带怒气的沉声吩咐道:“率御林军将皇后寝宫给朕围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
“是。”侍卫面色闪过一丝震惊,目光不自觉瞥了一眼殿内,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皇帝拂袖抬步,地上的四皇子起身跟了上去,一旁的景七提了地上宫女的衣领同样大跨步跟了上去。
帷幕后面缓缓走出的婉妃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唇角缓缓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帷幕动了动,她一张美丽端庄的面容在恍惚的亮光里也生出些诡秘莫测的意味来。
出了殿门的皇帝一张略带沧桑却依旧英俊的面容上罕见的怒气升腾,一路不停歇的大跨步进了皇后宫里,刚刚准备就寝的皇后已经急急迎了出来。
她一头墨发还来不及梳成凤髻,垂坠散落在华美的凤袍两侧,倒让平日略显逊色的姿容多了些妩媚温柔的美感。
“皇后,你可知罪?”皇帝怒气冲冲喝问一声。
“臣妾何罪之有?”皇后凤眸一挑,脸上也顿时染了一片薄怒。
“哼。”皇帝一脸厌烦的看着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殿内已经是砰的一声重响,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影已经落到了皇后脚下。皇后面色一变,踉跄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已经被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两人再一抬眼,已经看见平日浪荡不羁的四皇子披着冷肃的夜色进了殿内,面色冷冷的立在了皇上边上。
“皇上这是何意,大半夜带着四皇子将这一身鲜血的宫女丢在臣妾脚下,莫不是怀疑梅妃的死和臣妾有关?”
“你这个毒妇。”皇帝冷冷的言语从口中蹦了出来,地上的宫女突然仰起脸来,一只沾着鲜血的手扯了皇后华贵的凤袍边角,一脸急切道:“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饶过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你这是……”皇后一脸恼怒,狠狠蹬了她一脚,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已经呆愣着站在了原地,脚下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那宫女被她踢了一下,应声倒地,眼耳口鼻里突然流出鲜血来,顺着脸面蜿蜒而走,看着十分可怖。
皇帝面色一变,已经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搜!”
御林军脚步纷杂的进了来,已经在宫殿内各个角落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已经有侍卫脚步急促的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递给了皇帝。
“去太医院传当值的御医过来。”皇帝厌烦的看了面色惊惧的皇后一眼,冲着身后的侍卫又是一声吩咐。
不过一会工夫,当值的御医已经被一个侍卫匆匆提了进来,抖抖索索的落地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汗,那御医已经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皇帝递过去的瓶子。
打开医药箱仔细检查了一边,他已经诚惶诚恐道:“回,回皇上。这里面是剧毒之物夺命散。用药之后大约三个多时辰见效,七,七窍流血而亡。”
“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帝一脸阴沉,语调冷到要结冰。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皇后急走了两步,张嘴开始辩解。
“够了。朕一句话也不要听。”皇帝怒喊一声,紧接着沉声开口道:“如此不识大体,善妒成性,残害宫妃,你简直枉为国母。”
皇帝怒目而视,一脸阴沉的说完,已经看向跟着自个来的大太监开口道:“传朕旨意,废萧氏皇后之位,即日起打入冷宫,永生不得复出。”
“皇上!”皇后连连后退,厉声喊了一句,目光看向大敞的殿门,突然之间面色变了变。
门外一身明皇的太后被两个姑姑搀了进来,一脸阴云的走到皇帝面前,已经沉声开口道:“皇帝大半夜兴师动众的率御林军过来,又是包围又是搜查,这是何意?”
“皇后毒害梅妃证据确凿,心思歹毒不足以统率后宫,朕刚才已经下旨废后,太后不必多言。”皇帝看了匆匆而来的太后一眼,神色间并无动容。
“证据确凿?哀家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证据确凿?”太后丝毫不愿退让,美艳依旧的一张脸上已经染了薄怒。
“朕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此事还有何疑问!”皇帝冷冷哼了一眼,已经朝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太后身体微恙,立刻将太后护送回宫,安心养病。无朕旨意,所有宫人一律不得随意外出。”
“是。”侍卫应声而动,略一踌躇,竟是推开两侧扶着的宫人将太后整个强行架了出去。
“姑母?”皇后愣愣的看着连自个威风了大半辈子的姑母竟是受到侍卫这般对待,呆呆唤了一声,一时间整个人浑身瘫软着倒地。
这是皇上厌弃了他们家,眼下根本是早有预谋啊,这一刻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丞相府岌岌可危啊。
皇后一脸绝望的倒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看着眼前不远处袖手而立的皇帝,恍惚间看见了大婚之日,她端坐凤榻,看着他一身锦绣红袍缓缓稳步而来。
似乎只有那一日,自己从他的唇角看见过一丝笑意,在那以后的所有日子,都是忍耐的怒气和厌烦。
这个她原本以为的良人,真的根本长了一颗石头心啊,她入主中宫二十年,多少个夜里枯坐干等,他竟是从来没有过一丝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