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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之内,已确认了无有活着的敌人。
萧泓瞥了沉默靠着身边的曼云一眼,嘴里应起声响,却是两长两短。
曼云的手随声摸出火折子,擦着点亮了附近船壁上的一盏明瓦灯。
看似素朴的客船,只要细推敲下细节,就尽是不合寻常的精致机巧,就跟人一样不被人当了靶子才怪。曼云一手合上灯盖明瓦,抬眼看着船上次第从各处亮起的火光,再看看在昏黄光晕中嘴角噙着笑意低头看她的萧泓,垂下眼帘,把头别了过去。
“周曼云!”,萧泓困惑地伸手牵人,眼带疑问。他不晓得为何眼前的少女在确认了安全之后又直接撂了冷脸子。
“六公子!”,有个精瘦如猴的护卫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大声报道:“有几个贼跳船逃走,卢叔带人去追了。”。他按着卢鹞子的吩咐,偱着刚才的鸟叫找来的,重点要报的是船上已经安全,萧泓可以移驾不必躲在犄角旮旯里了。
没空理会曼云的情绪低落,萧泓照旧用火烫的大手拖着她的纤手,一道走上了船头甲板。女孩家的阴晴不定,多半都是闲出来的,自以为见解独到的年轻男人决心拉着曼云再一起忙活起来就是。
夜雨在厮杀之后小了许多,淅淅沥沥地斜支着,桐油火把高照的船头甲板上正一具一具地增加着从暗处搜出来的尸体。
萧泓笑着就要走上前,却被周曼云死死地拖住了步子,轻声道:“别出去,还有艘船上的人没动!”
“正因为不动,才要让他们活泛活泛!”,萧泓朗声应着,手里已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雨披,倒是体贴地回头嘱了一句道:“雨还没停,你就别出来了。”
周曼云轻声一叹,向前跑了两步,撑起的雨披松开口子,男人温热的身体又将她搂了个满怀。
这样应该能更近地护着他吗?紧靠着人,听着萧泓高声地对众人的指令,周曼云的眉间多了层淡淡的悲意。
若换了真正大胆而又率直的红梅与他并肩作战,会更享受着出战获胜后的喜悦。而自己却在矛盾摇摆之中更多了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必要的担忧,或者说,是从一开始就对着他的种种行为有着种揪心的不赞同。
明知行险作了靶子还在路上三番两次推窗探首,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何处。面对来袭的敌人,谈笑风声地多言多语,还要忙里偷闲地调笑自己。也许是萧泓安排妥贴才显得艺高人胆大,而自己是关心则乱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但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是还是无畏无惧的初生牛犊,而周曼云却是谨小慎微活了两辈子的胆怯妇人……
“你看那边!”
患得患失的周曼云耳垂一疼,才抬起眼,刚啮齿小咬了好一口的萧泓已抬手指向了左侧湾边的江滩之上,只见得雨幕之中的打斗拼杀正现着一边倒的架式。
“你派人去给卢叔帮手了?不……那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们的人,那条船上的。”。萧泓低头把怀里的男装少女搂得更紧了些,嘴里咬的“我们”二字格外清晰。
“原来那只船是帮忙的。”,周曼云困惑地眨了眨眼。刚才砸船杀人时的动静不小都没见那船伸了援手,大局已定才又跑出来的见义勇为,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来袭的这些个贼人可是大大名鼎鼎的云锦帆水匪。”,萧泓将旁边护卫递上来的一面银色三角小旗递到了曼云眼前笑言道:“我们且等着看来帮忙的又是什么人?”
任曼云认真摆弄着从死人身上搜来的银色旗子辨别着真伪,萧泓偷笑着将佳人揽进了船厅,亲亲密密地挤在主座之上。
“这旗是假仿的,用料相类,但云锦帆的旗料是粹过药的,在阳光直照下会映出七彩而在灯光下却不会。若不看彩,就得靠纫旗的银线来分,真旗盘的是灵蛇纹,而不是这种看着类似的虬龙纹……”,为防着身边的男人以后被糊弄,暂撇了轻愁的曼云,仔细地开始诲人不倦。
“为什么是蛇不是龙。翻江倒海,龙不是更厉害些?”,萧泓故作好奇地蹭近细看,脑袋直接搁在了曼云的肩上。他的女孩更适合钻了牛角尖地去琢磨着配药制锦,而非跟着自己携手并肩打打杀杀,经了几次近距离的验证,现下萧泓已能得了结论。
有些遗憾,但能接受,也喜欢。况且这样轻启唇,圆睁眼一定要让人信她所说的固执样儿,直撩得人很想狠狠地咬下去……
萧泓贴在曼云颈部的火热双唇没等行动,就又撤了回去,紧紧地绷成了一条冷漠的直线。但紧箍着曼云身体的手仍不放,只将女孩的脸转了方向,摁贴在了自个儿的胸口上。
收拾掉那几个逃逸贼人的卢鹞子回来了,还带着刚才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义士们。
跟在引导的卢鹞子身后进了船厅的是位身量高挑的女子,乌云鬂斜插银簪,眉眼盈盈,琼鼻檀口却掩在半隐半现的红色蒙面轻纱之下,曼妙身姿更是被一团火红勾勒得凹凸有致。
待看到船厅主座上的俊美男子怀中居然还紧搂着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年,红衣女子的眸光微微一愣,但又立即复了爽朗大方,行云流水地行了礼,嘴里也俏声地自介道:“云锦帆红姑见过萧公子!”
云锦帆红姑?与红梅有着几分相类的声音听得入耳,曼云的脊背立时一僵。
萧泓象是摸着只小猫咪样,趁着良机在曼云的美背上蹭蹭手,同时略带着点惊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你是红姑?云锦帆的云姑……”
红衣女矜持一笑,示意着跟在身后的一个汉子将一面银色小旗交到了马脸的张护卫身上。
“这旗倒是真的!跟原来我们花了五万两白银请的旗儿一样!”,刚才现学的萧泓立时现卖,不等旁人去直主动伸手要来鉴定,
谁收过你家的五万两!明明那些本就是你们该出的养家费!自觉吃力不讨好被扣上财迷帽子的曼云闷声哼着,狠狠出手一拧。
受不住痛的萧泓将曼云小心地移到一边挤在身后挡着,自个儿的身子向前挪挪,看着倒象是有些见新人忘旧人的蠢蠢欲动。
被示意请了上座的红衣女,双眼之中更盛开了喜意,爽朗应道:“小女子正是云锦帆主事的红姑。此前见了公子这船与其他两船打杀,还以为是道上火并或是江湖寻仇,不想起了误会才袖手观之。直到公子家人拿贼到了滩上,呼喝之声入耳,才晓得是有人在冒了我云锦帆之名。”
“所以,姑娘为正声名就出手帮我们拿贼了!”,萧泓抚掌柔声叹着,硬又挨了一记暗掐的双眼漾起了一泓春水。
即便抛却了上面交待的任务不说,在信报之中未点明身份却被要求要尽全力钓上的男子单凭着皮相,也让人觉得此行不屈。
红衣女的脸颊暗飞了绯霞,忍不住偷眼儿看了下黑衣男子身后微露出的灰色衣角。不是说这人喜欢性情爽利,行事大方的女子,那现在与其亲密挤在椅上的少年又是怎么回事?rs
☆、第175章 妒妇与种马
三更鬼,四更贼。
若不是身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千碚滩,曼云恨不得直接抓来只打鸣的公鸡提前报了五更。
经历了一番打斗的升平号船上还散着没被刷干净的血腥气,杀完贼又捡起木工活的水手们正叮叮咚咚地修补着残破的船板,环境糟糕至极,却挡不住红姑一力要承担责任的热情。
“在西岚江上让公子遇险,红姑深感内疚。夜黑雨冷,又经了场恶战,公子真应好好歇歇。只是这船已被贼人打砸得不成样子,公子怎好再住……“
上船来没过多会儿就大方摘了面巾的红姑看了眼正修补的破窗,顾盼生辉的眼眸又重新落回到萧泓的脸上。
萧泓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研究。
小巧而又圆润的下巴,饱满的菱角唇总象带着笑意地翘着,配合着起先就现出来的眉眼,冷眼看着居然与就藏在身后的周曼云有几分相像。
到底是谁如此善解人意地安排了这样明冒红梅暗学曼云的女子?若不是愚蠢地借了云锦帆之名,曼云也没跟着,真在路上遇了此女,应该会让自己多带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好感。
而且假的比真的要身段柔软,谦卑得多。
在萧泓的灼灼目光之下,红姑原本的侃侃而谈再一次地带上些涩意,半是天然,半是更自然地记起从小就受的训。
“公子不如移驾到红儿的船上去,虽说舱房简陋粗鄙,但却是妾亲手收拾干净出来的。待等明日扬帆,妾再自亲送公子北行。”
邀约出唇,已强撑了半天的红姑就把嘴里本来自信满满的我字改成了更显恭顺的妾,习惯成自然。
萧泓有些为难地皱眉道:“那太过麻烦姑娘了。萧某等人赶赶路程,说不准后日就到了清远。红姑打理云锦帆日理万机,离了西岚江怕是不易吧?“
“若不是迫不得已,女儿家又怎么操了这要命的营生……“,仿佛被触到心底隐秘的苦衷,红姑的眼眶微微泛红,欲语又止地低语道:“公子,实不相瞒,这一次妾身也是不得不北上去找处存身之所。”
为什么,红姑偏不再说,只带着点倔强保持着垂眸欲雨的美人姿容。
“原来这样!”,跟着话尾就顺过来的萧泓点着头,好象居然就明白过来了,但紧接着慢条斯理的声音一下子紧张道:“倦了吗?”
红姑微愕,刚想答话,却发现萧泓的问话不是对她,而是对着被他伸手紧紧拖住的冷面少年。
“要不公子先带这位小哥到我船上歇息?”,红姑恢复了初见时的大方,一边笑着,一边微眯着眼打量起信报之中根本没提过的少年。
“船上还是床上?“,曼云挑眉问着,毫不压抑着明显的心烦,甚至不等任何回答,手中翻出的潜霭已不管不顾地划了出去。
打从红姑进门,萧泓陪着闲扯,曼云就躲在后面盯紧了厅角的莲花水漏。约摸半刻前,曼云看到卢鹞子在舱门隐蔽比划着已控制住了红姑那船,再忍了会儿,也就耐不住了。
匕首的锋尖并没划到正扯着嗓子尖叫的红衣女人。
在曼云突然出手时,萧泓抢先一步将红姑踢到了一边,明显不会半点功夫的女人和她带来的护卫一样被马脸张等人压在了刀下。
“卢叔,你们先审着!”,萧泓急急地向厅里的人交待一句,就折身去追甩手而去的曼云。
“六……吃醋了。”,虽说将押住的骗子已视同死人,马脸张还是谨慎地掩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对象。
卢鹞子面带便色地点了点头,接着脑袋又摇了起来。
周曼云也算是他们从小看大的,抛开当初交情浅淡时算计的小九九,升平号众人对两小的姻缘乐见其成,自然将萧泓有些不可思议的行止当作了初涉爱河的小毛头对女孩的百般迁就。
但旁观两人订婚后的种种,大伙儿都看出了严重问题。
“女儿家醋性大了,别说没法当好当家主母,待明年进了萧家门也还是要被国公爷厌弃的。若六公子能先挫挫她的脾气才好。“
卢鹞子私下为着两小好的心意显然拿到台面上会被当了驴肝肺。
被寄着厚望的萧泓一追上曼云,就立时为刚才自觉被重视的感觉笑得没心没肺。
此生就象是未得号令就在赛前偷步先跑,即便现下领先着,还是掩不了心中的忐忑。周曼云环视了下被萧泓扯进的新舱房,轻声问道:“不是一直说收拾不出空的,现又变出来了?还有空着的吗?”
“没有!你还只能跟我挤着。”
睁眼的瞎话说得顺溜,亲了下曼云的额头,萧泓道:“你先歇着。困了难免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