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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少秋拿在手中把玩了半天,终于点点头道:“不错,东西的确是唐代贞观官窑制品,年代是够古了,只不过算不上珍品,同样的东西,至少还有十来对……”
那人脸现钦色道:“尊驾的确是行家,就算有十来对吧,毕竟是古物,这东西只会越来越少,越来越贵。”
“话是不错,但它已有了裂痕,一个不小心,破损的可能极大,身价就打了个折扣,以我看,它们最多只有半个价。”
“价钱是敝东估的,绝对正确。”
“若它们完好无损,估价并不算高,现在就不值那个价钱了。”
南宫少秋放下瓶子,准备离开了。
那人道:“尊驾是否真心想买这对瓶子?”
南宫少秋道:“敝人好搜集历成代古瓷,独缺这一种,是有心想买下来,但是这笔货色不对。”
那人道:“价格是绝对不能减少的,敝东对于寄售之物,评估极准,从不二价。尊驾若是真心要买这对瓶子,就必须照估价付足;但是敝东愿意将那一对彩釉宋窑锦瓶为赠,这一来尊驾就不会吃亏了。”
“那倒是不吃亏,而且还占了个大便宜。只是我不懂了,这是为什么呢?据我所知,你们作成这笔生意,抽取一成利润,不过千两之数,而这对彩瓶也值上万两之数,你们岂非赔钱做买卖?
那人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这对瓶子交给我们时,还是完好的,却因敝东对它们十分喜爱,拿出来把玩之际,不小心失手碰破了!”
“那也没什么,你们自己买下来好了,这瓶破了一条缝,至少还值个半数,犯不着另外贴上一对瓶子呀!”
“这可不行,若是敝东自己买下,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是贪图便宜,故意估个低价呢。因为这类古玩本就无价,敝东可不能落人口实。”
“这倒也是,贵居停是该避避嫌的,敝人倒是捡了个便宜了,付帐!”
他看看胡美珍。
她颇不情愿地掏出了一卷银票。
南宫少秋都拿了过来,数了十张一千两的递了出去。
那人也小心翼翼地将两对瓷瓶都放进了箱中,又用棉花塞稳,再盖妥箱子,用绳子捆妥,交给他们。
而后道:“尊驾真是好眼光,这一趟交易,我们虽是亏了本,仍是心甘情愿的,还有不少东西,尊驾是否有兴趣一看?”
南宫少秋道:“今夜收获已丰,明天我还要到园里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改天吧!”
那人道:“也好!兄弟是城中德泰银楼的朝奉,在西大街上,兄弟姓王,贱名得禄,尊驾到敝号一问就知,那时兄弟当为引见敝东,敝东收藏极丰。”
南宫少秋笑道:“好的,兄弟这次是路过,好在这儿我常来日后得暇,一定再去拜访。”
口气颇为冷淡,好像只是敷衍,那人也不便过于热衷,而且又有别的顾客来了,他忙着去招呼了。
两人出门之后,胡美珍就道:“一万两银子买了两对瓶子,还有一对是破的!”
南宫少秋笑道:“你别心痛钱,我保证你一本万利,回头你就把那对破瓶子转手,也能卖上十万两!”
“什么人会发疯了来买这对破瓶子!”
“你放心,我绝不骗你,你看,买主来了!”
来的却是阿宝!
他穿了一身锦缎袍子,倒像个大财主似的。见了他们,忙过来招呼道:“少爷,你们怎么出来了?咦!这两口箱子里是什么?”
南宫少秋笑道:“我们出来逛逛,看有没有什么便宜货,怎么,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
阿宝黯然地摇摇头道:“没有!我前前后后都看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件似曾相似的东西。”
“我倒买了一对花瓶,化了十万两银子,大姐,拿给宝哥看看,他若喜欢,你就卖给他,不妨赚他一笔,问他要二十万!”
阿宝皱眉道:“什么样的宝货?要十万两银子!”
南宫少秋已经把箱子递给了他。
阿宝接了过来,才打开盖子,瞥了瓶子一眼,神色就已经大变,目中泪光盈然,双手发颤。
他正要伸手进去拿出来,南宫少秋道:“不必看了。这是我大姐陪嫁过去的东西,我认过了,没有错!”
阿宝哽着声音问道:“少爷,你是在那儿找到的?”
南宫少秋道:“镇定一点,宝哥,你这副神情会引人注意的,你说,二十万两让给你要不要?”
阿宝连忙道:“要,要!两百万两我都要!”
南宫少秋道:“包起来慢慢再说,有人在看我们了,你别这么沉不住气。”
胡美珍这才有点明白,道:“少爷,原来你认得这对瓶子。难怪肯出这个价钱买下来了。”
“我不但认识这对瓶子,而且瓶底下有一个小缺口,还是我小时敲掉的,当时我见闯了祸,不敢声张,悄悄拿了胶水黏上去,幸亏没人发现。”
阿宝仍是十分激动。
南宫少秋道:“宝哥,好容易找到这么一点蛛丝马迹,你可别乱来,要是线索断了,那可怪不得我。”
阿宝终于慢慢地镇定下来。
南宫少秋道:“走,我们先去找那个黑心狼施方去。”
阿宝道:“是他。”
“东西是他拿来的,但是未必是他的,我得慢慢套他!”
阿宝兴奋地道:“刚才我还看见他在那边的酒摊子上喝酒,我们找他去。”
南宫少秋道:“他不是在摆摊子吗?”
胡美珍笑道:“他们那种摊子,不过是几张字条,随便一收就走了,而且就算离开了,也不必怕人偷了,这只是让人知道货是什么人的而已。”
“为什么要这样呢?干脆一起委托那个集团代卖就算了,于吗又要自己在那儿挂条子呢?”
“这是怕万一在这儿找到有主的赃物,失主找上门来,他们不愿代人受过,所以要货主自己出头,免得麻烦。
再者,有些人是黑道上挂了号的,他们的东西必然是赃物,估价时也必然会低个一两成,让人一看就知道,只要货主不来找麻烦,可以捞到个便宜货……”
“难怪这对瓶子我以一万两就买到手了,其实它虽然破了缝,却仍然不损其价值的,唐时的古窑已经很少了,这是我家以两万两买进来的……”
阿宝焦灼地道:“我们快走吧!别叫他溜了。”
三个人走前去,但见一处柳林中,设了个小酒摊,卖些沾肉熟菜,倚树放了几张条凳。
因为这集市要做到天亮,所以这小酒摊的生意挺不错了,许多衣食楚楚的豪家,也照样坐在露天喝酒,甚至也有些盛妆女郎在座。
施力正挤在一边,他大概已经卖掉了好几票货,所以很阔气,打了一角酒,叫了一只烧鸡在啃着。
这个市集很特殊非富即贵,所以这小露天酒摊子东西昂贵无比,差不多是外面大馆子中的五六倍。
只是口味还不错,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如此简陋的设备,如此高昂的价钱,偏偏吃的人还不少。
但大部分的人都是买上一碗酒沏一小碟菜,一面喝着排遣时间,一面等候主顾。
因为有些人把自己货品的字条也带了过来,在一根较长的竹竿上吊根横竿,把字条都贴在上面。
施方也是如法施为。
不过他只剩两张字条了,难怪他大方得很,十几两银子一只烧鸡,十两银子一角的竹叶青,他也不在乎了!
南宫少秋走了过去。
施方倒认得的,笑着问道:“怎么样,那对瓶子你还满意吗?”
南宫少秋点点头道:“东西还不错,只是不值一万两银子。”
“我说过,价钱可以再商量,我实在急着想脱手,因为它太细脆,容易破损,搬来搬去太麻烦。”
“阁下说过可以打对折的。”
“不错!我是说过,但是还要加上他们的手续费一千两,总共是六千两,朋友若是真心要的话,咱们再打个商量。
你等到天亮收市,我把瓶子拿回来,你只要付五千两就够了,省下那一千两来,让你捡个便宜。
“那他们肯答应吗?人家估价鉴定,也费了一番精神的,价钱估得并不差。只是这种玩意儿,识货的人不多,我是买回去自己玩儿的,要是靠它赚一笔,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呢!”
施方道:“就因为这缘故,我才希望能快点脱手,这对宝贝在我手上三年了,连赶了七八趟市集,带来带去,实在烦不胜烦。
我愿意降价卖出,可是他们不肯,说是这样会影响他们估价声誉。怎么样?你阁下有兴趣?”
南宫少秋笑道:“当然有兴趣,那一千两的便宜我也不想占了。因为你说过只要半价已可成交,所以我才付足了一万两,拿了瓶子,再来找你退回四千两。”
“你真的付了钱了?”
“当然了,不信你可以问去,而且我也提了货,这你总可以信了吧!”
他招招手,阿宝捧了盒子过来。
南宫少秋打开给他看了一下,施方又是高兴,又是后悔,似乎没想到真有人肯化大笔银子去买这对瓶子。
他又不能说了不算。
南宫少秋道:“施老兄,你可别后悔,要不是你先答应了折价出售,我是不会买下来的!”
施方微笑道:“阁下认识我?”
南宫少秋迢:“常在这种市集上跑跑的人,对你黑心狼施兄很少有不认识的。”
“可是你朋友倒很陌生呀!”
南宫少秋微笑道:“我不常来,但偶尔碰上也逛个一两次,以前我虽然喜欢,可是买不起。
去年我娶了亲,我岳父家可有钱,带了几十万陪嫁的,所以我能够拣几样中意的东西买回去了。”
施方看了盛妆的胡美珍,忍不住咽了两口唾沫,心想这小子真他妈的走运,讨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又带着几十万家产。
这种好事,老子怎么遇不到!
尽管心里不服气,但是他却不敢耍赖。
因为在这市集上三山五岳的英雄豪杰很多,何况他又不止对一个人说过头意降价脱手的话,甚至于降到两三成都干,现在再说没讲过这话,别人也不会相信,闹开来,他就别想再在道上混了。
舔舔嘴唇,他终于困难地道:“我姓施的在外面跑也不是一天了,怎会说话不算,可是现在我却没钱退给你,人家还没给我,要等天亮收市结帐才能拿到钱。”
南宫少秋道:“那可不行,我们可等不到天亮。我现在已累得很了,急着要回去睡觉!”
施方道:“阁下,你再累也得等到天亮,要是三四十两,我还能垫一垫,四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南宫少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之状。阿宝道:“少爷!少奶奶!这样好了,你们回客栈去,小人在这儿守到天亮。”
他忘了自己是一个大富家翁的打扮,一时说漏了口。
施方不禁现出了诧然之色。
胡美珍冰雪聪明,立刻为他解说道:“宝大叔,您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呢,论辈份年纪,您都长我们一辈,而且您也是堂堂的大掌柜的,自己家里也用了十几个人,怎么还对我们如此称呼!”
阿宝这才知道自己露了破绽,连忙道:“小的若非老爷提拔;怎会有今天,小的不敢忘本……”
这样一解释,总算让人明白了,阿宝以前是下人,现在发迹了,但仍不忘故主,依然自居为下人!
胡美珍觉得这正是让阿宝钉牢施方的好办法,倒不需要大家陪着。
而且如何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