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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翰文已然忘了自己还在防备着朱隶,燕飞的这些记忆让吴翰文也大吃一惊,他也想不到燕飞的记忆中居然还有残存,虽然这些残存很多地方根本不是事实,恐怕是燕飞将某些模糊的记忆中加进了想象,并且认为想象的东西就是事实。
“这一点末将真说不好,末将对于这方面的研究还很肤浅,末将想办法联络师傅,向师傅请教请教。”吴翰文蹙着眉头说道。
朱隶沉吟片刻:“本王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你师傅的好。”红河地下岩洞中那一段生死经历,使得朱隶对吴翰文的看法悄悄发生了变化,不管吴翰文是什么身份,朱隶相信吴翰文对燕飞的关心是真的,所以朱隶不知燕飞残存的记忆会不会对燕飞产生伤害时,朱隶第一时间找吴翰文商量。
吴翰文看了朱隶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师傅眼里,他自己也罢,燕飞也罢,不过是师傅手里的棋子。师傅需要燕飞成为安南陈朝的王子,燕飞就要承担这样的角色,在这期间,师傅会尽量保证燕飞清醒,一旦师傅不需要这个王子了,燕飞变成什么样子师傅是不会在乎的,这一点吴翰文很清楚。
朱隶的顾虑很有道理,告诉师傅,师傅一定会想办法让燕飞暂时不会有问题,但会不会因而留下隐患,就不好说了。
“王爷可有什么办法?”吴翰文真心地询问朱隶。
“你知道陶鸿泰吗?”
“黑苗寨寨主?”吴翰文惊讶地问道。
朱隶点点头。
“他在这里?”吴翰文更诧异了。
朱隶没有回答,但吴翰文却知道了答案:“怪不得,王爷让末将两千多人都中了蛊毒,末将当时就在想,是哪个大巫师在帮王爷,没想到是陶鸿泰,王爷可知道陶大巫师现在是苗疆首屈一指的大巫师,风头已然盖过了黑苗寨老寨主,他的岳父李伟龙。”
“哦?”朱隶颇感惊讶,他这次南下,直接到了交阯,并没有去云南,对苗疆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为什么王爷身边总是有能人相助?”吴翰文沮丧地说道,他本还想利用巫术攻打朱隶的明军,因为无论使用计谋,还是排兵布阵,包括个人武功,吴翰文在朱隶面,只能甘拜下风,只有巫术,吴翰文认为自己比朱隶强,没想到朱隶竟然请来了陶鸿泰,吴翰文遇到陶鸿泰,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隶哂笑:“自己不行,自然要找一些行的人帮忙。”
吴翰文摇摇头,朱隶是太出色了,才能招来同样出色的人。
“有陶大巫师相助,小王爷的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吴翰文对陶鸿泰倍加推崇。
陶鸿泰与吴翰文年龄相仿,却能对陶鸿泰的成就尊重而不是妒忌和不屑,吴翰文这份胸襟,让朱隶不禁心生好感。
“本王会先和陶巫师说明小王爷的情况,届时如果需要吴将军帮忙,还请吴将军全力相助。”
“这是自然。”吴翰文望着朱隶:“王爷,您是不是不舒服?”
朱隶虽然一直在同吴翰文说着话,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吴翰文却发现朱隶不时地用手指揉着眉头,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本王有些头疼。”朱隶扶着额头说道。
吴翰文心中一动,像朱隶这样的人,如果只是有些头疼,绝不会说出来的:“末将让军医来看看?”吴翰文试探地问道。
朱隶没说话,却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吴翰文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轻轻摸了一下朱隶的额头,却像摸到电门一样,倏地缩回了手,朱隶的额头居然烧得烫手。
“王爷?”吴翰文轻声唤了一句,朱隶却没有回答。
吴翰文不再犹豫,拉开房门大声喊道:“叫军医”
吴晨和楚暮都守在门外,听到吴翰文的均是一惊,吴晨掉头就走,楚暮则扑进了房中。
“爷,您怎么了?”楚暮扶着朱隶,焦急地问道。
“扶本王回房间。”朱隶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楚暮身上。
朱隶的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
南军医的诊断却很明确:并不是什么大病,还是风寒,因为朱隶的风寒一直没有好彻底,淋了雨才会变得更严重。
但与普通风寒不同的是,无论南军医怎么用药,朱隶一律不接受,吃进去的药几乎全部吐了出来,高热也始终不退。
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向游刃有余的南军医也紧抿着嘴,脸绷得满是皱纹。当天下午,南军医已将城里所有有些声望的先生都请来了,大家轮流为朱隶诊脉,得出的结论仍然是风寒,却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治疗风寒的药,朱隶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使得药物在朱隶体内一点做用也起不到。
如果高热持续到天亮仍然不退,就会危及到身体内部脏器,无论哪一个脏器受到损害,人都会因脏器衰竭而亡。
看到朱隶被楚暮和吴翰文架着送回来时,柳卿卿没有像在门口初见朱隶淋雨时的那种激动,甚至没掉一滴眼泪,表现得相当的平静,一直守在朱隶的身边,徒劳地用湿手巾为朱隶擦拭额头和手心降温,
朱能去世时,张辅并不在朱能的身边,但张辅事后知道,朱能也是受了风寒后淋了雨,导致高热不退,最终身亡的。
朱能当时只是持续高热了一天一夜,朱隶已经一天一夜了。
八月的天,张辅却觉得很冷,透骨的冷,比那年初春随永乐帝出征蒙古还冷。那时是身体冷,心里面是暖的,此时身体不冷,心却像放在冰雪里一样,冻得快要碎了。
吴翰文一天一夜没有蛮军大营,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燕飞只身一人进了交州城。
刚进城门,就遇到迎面匆匆而来的吴晨。
燕飞还以为吴晨是来接自己的,却没想到吴晨居然同燕飞擦肩而过却视而不见,燕飞一怔,叫住了吴晨。
吴晨这才看到燕飞,匆忙施了一礼,说了声抱歉转身要走,燕飞忍不住拽住吴晨诧异道:“什么事这么匆忙?”
“爷病得很重,需要冰片,军中没有了,南军医吩咐属下去顾府讨一些。”
吴晨话还没有说完,燕飞已从坐骑上腾空而起,运起轻功直奔朱隶住的沁香园。
朱隶的卧房中,朱隶仍然满脸潮红地昏睡着。柳卿卿安静地坐在床头,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朱隶,目光中却没有焦距。
张辅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弓着身,将头埋在双臂中。在他旁边,是始终站着的楚暮。吴翰文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紧张得看着为朱隶号脉的南军医。
南军医的手指搭在朱隶的脉关上,紧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几十年来第一次,南军医感到自己无力。
“冰片还没有拿来吗?”南军医的声音带着少有的焦虑。
“很快就到。”楚暮沙哑的嗓音未落,房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第292章 重新认识
推门进来的不是吴晨,而是单身闯进交州城的燕飞。
“王爷怎么了?”望着躺在床上的朱隶,燕飞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小王爷。”见张辅和楚暮都没有心思招呼燕飞,吴翰文起身走了过去。
“他怎么了?”燕飞手指指着朱隶,询问的目光望着吴翰文。
吴翰文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太好。”
“怎么叫不太好?”燕飞似乎很恼火吴翰文的回答,一掌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吴翰文,两步走道朱隶床前,低声叫道,“朱隶?朱隶”
张辅和楚暮似乎这时才看到燕飞,两人不约而同地蹙蹙眉,探寻的目光望向燕飞,发现燕飞所有的心思都系在朱隶身上,跟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称呼朱隶,而不是一向称呼的王爷。
朱隶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反应。燕飞急了,双手抓着朱隶的肩膀摇动着:“朱隶,你醒醒,朱隶?朱隶”
见燕飞摇动朱隶的幅度越来越大,吴翰文和楚暮吓得忙跑过去,一个拽住燕飞,另一个扶住仍在昏迷中、却被燕飞拽起来的朱隶。
“小王爷,你冷静点。”吴翰文硬拖着燕飞离开朱隶的床边。
“他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热?”燕飞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目光慌乱地望着朱隶。
“军医说王爷得了风寒。”吴翰文解释道。
“风寒?”燕飞转头望向吴翰文,不相信地重复了一句,“只是风寒?”
吴翰文点点头:“只是王爷吃的药都吐了出来,因而高热不退。”
“他的胃病又犯了吗?”燕飞甩开吴翰文,重又走到朱隶床前。
“估计是。”吴翰文挡不住燕飞,只好小心地跟着。
“想办法给他降温啊,这样烧下去会把人烧坏的。”燕飞握着朱隶烧得发烫的手,焦急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南军医的身上。
“你是军医?王爷身体这么热,你赶紧想办法降温”燕飞厉声命令。
“在下惭愧,王爷吃不进去药,用手巾擦拭也降不下来体热,在下实在没有办法了。”南军医颇感无力地说道。
燕飞焦虑地望着朱隶,忽然目光一亮:“我知道一个方法,非常好用。”
南军医忙道:“请小王爷不吝赐教。”
“是……”燕飞一开口,突然卡住了,他竟然想不起来是什么办法。
“我一定知道的。”燕飞腾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转着:“我一定知道一种办法,非常好用,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燕飞一边走,一边用手使劲地砸着脑袋,吴翰文忙抓住燕飞的手:“小王爷,您别着急。”
燕飞烦躁地甩开吴翰文,大吼道:“你别碰我,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小王爷。”张辅起身走到燕飞身后,“请先到别院休息一下。”
“我一定能想起来。”燕飞根本无视张辅,低声重复着。
张辅向楚暮递了个眼神,楚暮也走近燕飞:“小王爷,属下陪您到别院去休息一下好吗?”
燕飞似乎没有看到楚暮,继续向前走着,却差点撞到楚暮身上,这才抬起头,望着楚暮,目光不断地变化着,渐渐又陌生变得熟悉,再变成惊讶,伸出手指着楚暮,开口道:“你……”
燕飞才说了一个字,身体突然向前倒去,张辅和楚暮忙一前一后扶住燕飞,吴翰文也从一旁掠至,惊呼道:“小王爷”
南军医歉然一笑:“在下见小王爷的情绪过于激动,因而用飞针点了小王爷的昏睡穴,鲁莽之处,见谅”
吴翰文闻言飞快地望了南军医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口中却说道:“多谢南军医相助。”
柳卿卿一直坐在床边,目光停留在朱隶的身上,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似乎发生一切根本不是在眼前,而是在舞台上,或者,另一个空间。
吴翰文和楚暮将燕飞扶出朱隶的房间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能听到朱隶粗重的呼吸声。
尽管朱隶将吃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但南军医还是坚持为朱隶开药方,希望哪一副药能让朱隶喝下去而不会再吐出来。
因为只有喝进去药,朱隶的体热才能降下来。
这两天的药都是刘成亲自熬的,因为朱隶说过一句:“本王以后的饮食就由你来负责。”因为朱隶的这句话,南军医煎得第一碗药被刘成都倒了,之后刘成又按照南军医的药方重新煎了一碗。
刘成的坚持,柳卿卿也没说反对,虽然她想说做厨师和煎药完全是两码事,但此时,她真没有心情管了,反正朱隶的饮食都交给了刘成,朱隶对刘成放心,柳卿卿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王爷醒了吗?”刘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走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