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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在等你。”安吉拉被带进邓斯穆尔医生现代化而家具不多的办公室后,邓斯穆尔对她说。他立即使她感到轻松自然了,甚至还请她称呼他为沃尔。
几分钟后,安吉拉就穿上了外科消毒衣,戴上了面具、头罩和护目镜。她感到一阵激动,解剖房一直是她从事发现的场所。
“我想你一定会觉得我们这儿十分专业化,”沃尔在解剖房外碰上她说道,“过去,在大城市以外的其他地方谈到法医病理学时总觉得有点像在开玩笑。现在已不是这种情况了。”
丹尼斯·霍奇斯的尸体被平放在解剖台上。X光片已经拍摄过,显示在X光屏幕上。沃尔将实验室助手介绍给安吉拉,解释说彼得将帮助进行这项工作。
他们首先观看了X光片。额头顶端的砸伤显然是致命的;脑袋后面还有一道线形伤痕。另外,在左锁骨、左尺骨和左桡骨部位也有伤痕。
“这无疑是谋杀,”沃尔说,“看上去这个老家伙似乎进行了一番搏斗。”
“当地警方的头认为是自杀。”安吉拉说。
“我想他是开玩笑。”沃尔说。
“我真的不清楚,”安吉拉说,“他的调查能力我和我的丈夫实在不敢恭维,可能他从未处理过谋杀案。”
“也许是这样,”沃尔说,“另一个问题是地方上一些老的执法人员没有经过多少正规训练。”
安吉拉讲述了在尸体旁发现的那根撬棒的情况。他们用尺子量了一下额头伤口的大小,又仔细查看了伤口的形状,确认那撬棒可能是杀人凶器。
接着,他们开始注意用纸袋包住的双手。
“当我看到纸袋时,我十分高兴,”沃尔说,“我一直要求区验尸官在这种案情中使用纸袋。”
安吉拉点点头,心中暗自高兴,前天晚上是她建议科尼什医生这样做的。
沃尔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纸袋中掏出,用放大镜查看指甲下方。
“指甲下有一些异物。”沃尔说。他将身子后仰,以便让安吉拉观看。
“可能是什么呢?”安吉拉问道。
“要等到显微镜检查后才会知道,”沃尔边说边小心地将异物取下,放入标本瓶中。每只瓶子都贴上标签,标明是从哪根手指上发现的。
解剖工作进行得很快。安吉拉感谢沃尔对她的热情接待,并希望能及时把情况告诉她。沃尔说她任何时候都可以打电话。
在回医院的路上,安吉拉觉得这是她近来心情最愉快的一天。参加解剖是一种消遣和休息,她很高兴沃德利能让她去。
她将汽车开进医院停车场,但在后门附近的保留地段没有找到停车位置。她只好将车停在较远的上层停车场内。因为没有带伞,跑进大楼时她已淋得浑身是雨水。
安吉拉直接回到办公室。她刚把外衣挂好,连通沃德利办公室的门便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安吉拉惊得一跳。沃德利出现在门口。他的方下巴显得十分严厉,眼睛眯成一条线,通常梳得整齐的银发散乱着。那样子很可怕。安吉拉本能地退回一步,用眼睛看了一下通往大厅的房门,想着要逃走。
沃德利冲进屋内,直奔安吉拉而来,把她逼在办公桌旁边。
“我要你说清楚,”他咆哮着,“你为什么要跑到坎特这些人面前去编出这种荒唐的故事,提出这种无礼的、可笑的和毫无根据的指责?性骚扰!啊我的天!简直是荒谬!”
沃德利停止了咆哮,两眼怒视着安吉拉。她退缩着,不知说什么为好。她原没想招惹他;她担心他会打她。
“你为什么事先不对我说?”沃德利尖声叫喊着。
沃德利突然停了下来,他忽然发现安吉拉办公室通向大厅的门半开着。外面,秘书们打字的声音突然中断了。沃德利跳到门边,用力将门关上。
“我为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却得到这样的回报,”他叫喊着,“我想我用不着提醒你,你在这儿还是试用期,最好夹着尾巴走路,否则,你的工作休想得到我的推荐。”
安吉拉点点头,她不知道还应有什么其他表示。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沃德利逼近安吉拉,两脸相隔只有几英寸。“难道你只会站在这儿点脑袋吗?”
“我很抱歉事情闹到这一步田地。”她说。
“是吗?”沃德利仍在咆哮,“你用毫无根据的指责玷污了我的名声,难道一声抱歉就完了吗?这是诬蔑中伤,女人,我要让你知道:我可以送你上法庭。”
说完之后,沃德利一跺脚,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用力将门关上。
安吉拉大口喘着气,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她跌坐在椅子上,摇着头。这太不公平了。
苏珊将头伸进一间诊断室,告诉戴维说,特护部来电话找他。戴维怀着担忧的心情拿起了话筒。特护部的护士说塔洛先生刚才心脏病发作,急救队正在抢救。
戴维猛地放下电话,感到心脏砰砰直跳,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丢下愁眉苦脸的护士和接待员,一口气跑到特护部,但为时已经过晚。他到达时一切都已结束,负责抢救队的急诊室医生已经宣布约翰·塔洛死亡。
“唉,真是有些莫名其妙。”那医生说,“这病人的肺部充满了气体,肾脏损坏,而且没有血压。”
戴维茫然地点着头,两眼凝视着病人;特护部护士拆掉所有设备和静脉注射管线。在她们继续打扫清理病房的当儿,戴维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医生。这部分工作使他感到棘手,一再出现的死亡事件使他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至少不会更容易。
塔洛的亲属来了。他们像克莱伯的家人一样,对事情很理解,也表示了感谢。戴维接受了他们的感谢之词,但自己却觉得像个骗子一样。他没有帮上约翰任何忙,甚至不知道他的死因。他的白血病病史并不能成为真正的解释。
尽管他已知道医院的解剖政策,但他仍问约翰的家人是否同意进行解剖检查。就戴维而言,试一下并没有害处,约翰的家人也说他们将考虑这一提议。
离开了特护部,戴维有时间去考虑玛丽·安·希勒和乔纳森·埃金斯的病情了。他想弄清楚他们是否已经安置停当,各自的治疗是否已开始进行。他特别想知道佛综站的心脏专家是否已经看过埃金斯的病情。
不幸的是,戴维发现有些情况令他犯疑。玛丽·安被安排在206室,就是约翰·塔洛刚刚腾空的病房。戴维很想让玛丽·安换一间病房,但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于迷信。这使他感到很烦躁。
他怎么能够承认说自己不愿意再让任何病人去住206号病房呢?那显然十分可笑。
戴维检查了她的静脉注射。她已经注射了抗菌素。他说等一会儿再过来看她,然后便去了乔纳森的病房。他很舒服,很平静。一台心脏监测机正在那儿工作。乔纳森说心脏专家马上就到。
戴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苏珊告诉他说查尔斯·凯利打过电话来。“他要马上见你,”她说道,“他强调了马上。”
“我们耽误了多少预约病人?”戴维问道。
“很多,”苏珊说,“所以你尽量不要耽搁太久了。”
戴维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自己的肩上,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佛综站办事处。他不太肯定查尔斯·凯利要见他会有什么事情,但他可以猜出十之八九。
“戴维,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戴维坐下之后,查尔斯·凯利对他说道。凯利摇着头;戴维很钦佩他的表演才能,好像他现在成了受害者一样。
“我尽量同你讲道理,但你不是固执己见,就是根本不顾佛综站的利益。就在那天我同你谈过要避免使用佛综站以外的不必要的会诊医生之后,你又对一个临死的病人进行了会诊。你叫我怎么对待你?
难道你不明白必须考虑医疗费用吗?你知道这个国家正面临着危机吗?”
戴维点点头。这情况是真的。
“那么,这对你为什么就那么难呢?”凯利问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了。“这一次不仅是佛综站感到不安,医院也感到不安了。海伦·比顿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抱怨说你为这个可怜的垂死病人开了大量昂贵的生物技术药品。至于说到英雄主义,那是个垂死的人,甚至会诊的医生也这样认为。他患有多年的白血病,你知道吗?这是对人力财力的浪费。”
凯利越说声音越高,脸孔涨得通红。但接着他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再次摇起头来,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海伦·比顿还抱怨你不该要求进行尸体解剖,”他用疲惫的口吻说,“尸体解剖不属于同佛综站合同的范围,不久前已经告诉了你这一点。戴维,你应该理智一点,你得帮帮我,否则……”凯利停住了口,让未说完的话悬在空中。
“否则怎么样?”戴维问道。他知道凯利的意思,但他想让他说出来。
“我喜欢你,戴维,”凯利说,“但我需要你帮我。我必须对我上面的人做出交代,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戴维跌跌撞撞走回办公室时,感到空前的郁闷。凯利的无理激怒了他,但凯利的话也不无道理。当钱财和人力可以更好地用于其他方面时是不应该浪费在垂死无望的病人身上。可是这难道真是问题症结所在吗?
戴维打开办公室的门,感到从未有过的迷惑和沮丧。他现在又要面临着满屋的病人,他们正恼怒地看着手表,劈劈啪啪地胡乱翻阅着各种杂志,不耐烦地等待着为他们看病。
威尔逊一家人的晚饭吃得十分紧张、沉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每个人心情都不安定,仿佛他们的安乐窝一下子也变得像这天气一样令人厌烦起来。
尼琪这一天也过得不好。她的新老师使她感到不自在。孩子们把他的名字哈特也改了一个绰号,叫做“仇恨”先生。那天晚上戴维和安吉拉回到家后,尼琪把她的老师描绘成一个严厉的老怪物。安吉拉要她注意自己的语言,尼琪说,那话是阿尼说的。
新教师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不让尼琪判断自己体育课上的活动量,并且不准尼琪进行呼吸系统疏导练习。这种缺乏交流的情况导致了师生之间的对立,使尼琪感到很难堪。
晚饭后,戴维对大家说,现在应该高兴一下。为了改变家庭的气氛,他建议把火炉生起,给屋内带来一些舒适和温暖。但下到地下室时,他看到自己地下室楼梯附近已变成了用黄色带子圈定的犯罪现场,心里感到一阵惊恐,不由得又想起了霍奇斯那倒霉的尸体。
戴维很快拣好木柴.跑回到楼上。在通常情况下他并不迷信,也不会轻易受到影响。可是由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已变得既迷信又胆小了。
生着火后,戴维开始热情地谈起冬天即将来临,他们很快就会享受到滑冰、滑雪和雪橇等冬季运动。安吉拉和尼琪的兴致刚被唤起,汽车的灯光扫过了他们家中的墙壁。戴维走到窗前观看。
“是州警察局的警车,”他说,“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我完全给忘了,”安吉拉说着,也跟着站起身来,“今天现场勘察人员来这儿时,曾经说过他们晚上还要来这里查看血迹。”
“血迹?霍奇斯是8个月前被杀的。”
“他们说值得试一下。”安吉拉解释说。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