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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么久,为什么你还放不下?”晋宸淡淡地说。
一直以来,他就是那种人。就算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仍可以表现得那样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你知道我不能,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忘掉彩华自杀的那一段。当时我痛苦得想死掉……难道你忘了,她有多难过?”
她又回想起那个让她心碎的日子,这几年她的梦中常出现那个画面——梦中的彩华浑身是血……她每每自梦中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头痛欲裂。所以,最近几年她常常是靠着止痛药过日子。
“事情都过去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活在那个阴影里,永远不走出来?”他轻拧眉心。
“我会走出来,但绝对不是为你,你懂吗?”桑缇米握住方向盘的掌心已微微出汗。
她怎能够承认,这几年她想他想得心都碎了。
“为什么?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你敞开心房接受我。如今,彩华都已经结婚了,我们该可以卸下心中的十字架了吧?”
“除非我这辈子都不再见她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她坚决地说。
她跟他的立场一向不同,她永远无法像他那样洒脱。
“你明明就是在说谎!为什么你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一直都没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你敢说不是因为我?!”他直勾勾地瞅着她的眼睛。
晋宸的自信一向让她无所遁逃,就算她人在国外那两年,他的身影仍紧紧揪住她的心,就如同孙悟空始终逃不出如来佛的神掌。
她走不出对他的迷情,走不出已经发生的悲剧,走不出她对彩华的歉疚……所以她注定要寂寞,注定要孤独。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人还能有什么样的未来?
“那些都不重要了!你知道我和彩华的感情,不要再对我说那些永远不可能的话了!”桑缇米对他的质疑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你自己无法面对自己,我从不觉得我对不起彩华什么;若不是顾及你的感受,我又何必承受这么多年来不能与你见面的痛苦?!你一直设身处地为彩华想,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想过我也会痛?!那一刀痛在彩华身上,却痛在我的心上,你从来都没正视过我们的感情!”
“我请问你,经过了这么多年后,向彩华坦白更有那么难吗?!还是你宁可选择当鸵鸟,也不愿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或者,你宁可一次次地伤害我,也要守住你那自以为是的良心?!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晋宸难得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他心痛她这么多年了还不能真正醒过来。
晋宸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深深冲击她的内心深处。
他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彩华,但无可否认的,彩华是因为他才割腕自杀的啊!他该背负的是道义上的责任,不是吗?
桑缇米看着前面方彩华让董建平挽着手走进礼车的最后一抹身影,她的手微微颤抖……许久,泪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晋宸先是轻轻地拍她的背,她却越哭越凶,他只好将她纤细的身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拥着她。
仿佛要把这些年来心中所积压的情感全部掏光,她哭了好久,哭到她觉得身心都疲累不堪,她才从晋宸的身上移开。她尴尬地抹了抹脸上残余的泪痕,一张漂亮的彩妆都哭花了。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哭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是吗?”晋宸的语气仍淡淡的。
那种淡漠会让许多人以为他是个毫无感情的人,包括他身边的人以及桑缇米的那一票同学,都认定晋宸是个冷血的男人。只有她知道,他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深到她所不能负荷的程度。
“小米,抛开过去彩华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桎梏,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桑缇米转过头,看见他那双深邃眸子中盈满深浓的情意。
这一刻,她迷惑了……她该承受那群姐妹以及同学们的唾弃而重新接受他吗?她该吗?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有权利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晋宸,让我再想一想。”她沉默了许久后说。
晋宸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给了他一丝丝希望,而不是一味地对他说绝对不可能。
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
一九九一年,仲秋。
一辆公车行驶在通往那个临海小镇的八十米道路上,车上坐满了一群大学生。当车子到达大度山最顶端时,下了大约二分之一的乘客;剩下的清一色都是清汤挂面的女学生。
年轻的司机心情愉悦地轻哼着一首首流行歌曲,时而从后照镜里望了望车内的这群女大学生。
从他多年开这条路线的经验,他知道车内这群女学生都是山下那间女子大学的新生。因为,她们每人都带着重重的行李,陈放在壅塞的座位以及狭窄的走道上。
她们脸上洋溢了带点青涩却又难掩飞扬的青春气息,好奇的眼神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期待。他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年轻真好!
座位的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相貌姣美的少女,她时而望向窗外,时而低头看看手上的书。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先知”二字,作者是纪伯伦。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当她终于看见海的那一刻,眸中掩不住跳动着闪亮的光芒。她立刻把书合了起来,放进深蓝色的旅行袋中。
少女开始坐立不安,她记得打电话给她的那位静芬学姐告诉她,看到海,学校也就快到了。
当她高中时代的死党得知她考上的竟是这所女子大学时,大伙都嘲笑她将进入一个没有男人的尼姑庵。她们说:念大学少了男同学,人生将是黑白的!
然而,自从她知道这所学校可以看见海的那一刻,心中着实雀跃不已,完全不介意自己即将念的是一所清一色女生的女子大学。
从小她就特别热爱海洋的壮阔,浪潮拍打岸边激起的水花常让她屏息,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带点悲壮的豪情撞击在她的心版上。
所以,她还没看过这所女子大学就先爱上它了。因为,静芬学姐说坐在图书馆前的阶梯上可以清楚看见台中港;能见度高一点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海面上的渔船以及货柜轮,多美的视觉享受啊!
她终于看见静芬学姐所说的台中港,就在山下的远处,带点梦幻似地灰蒙蒙一片;但她就是知道,那是海洋!它就在那儿张开手臂欢迎着她的到来。公车在校门口停下,车上的女学生们兴奋地下了车,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临下车前,她对着那个好心情的司机投以一个灿烂的笑颜,并且对他说了声谢谢。
司机看着她几乎傻了眼,忍不住在心中吹了个口哨赞叹:好漂亮的一个小女生!
这个小女生的大学生活将是多采多姿的吧?他想。
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桑缇米。
※※※※※※※※※
桑缇米在学生活动中心办妥了报到手续后,领了钥匙,提着两大袋行李往宿舍方向走去。
她找到了那间她分配到的寝室五○四。进门前她习惯性地敲了敲门,里面果真有人应门。
“请进!”
她推开未上锁的房门,随即看见一个绑着两条小辫子正在擦书桌的女同学。她在报到时已得知她们这间寝室的四个人都是同班同学,所以,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可爱的女同学产生一股亲切感。
“你好,我叫桑缇米!”桑缇米大方地向她打招呼。
女孩见到她时眼睛亮了一下,她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室友会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人家说这所女子学校以美女闻名,眼前不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好,我叫沈瑾!以前的同学都叫我小瑾!”
沈瑾个子不是很高,大约一百五十五公分左右,长得一张圆圆甜甜的脸,煞是可爱;而且,她看起来很好相处。
桑缇米稍稍放了心,她最怕遇到那种很难相处的女孩;以后大家至少要一起住四个月,若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她仔细打量着这间大约四坪大的寝室,靠近门的两旁各放了两个柜子,再来才是床位。一间寝室共有四个床位,分看于左右两边,分上下铺。寝室的最内侧是书桌,也是左右各两张,整个摆设给人一种简单利落的感觉。由于学校刚迁校不久,所以整间寝室看起来又新又干净。
桑缇米对过床位后发现她睡的是下铺,沈瑾正好睡在与她同一侧的上铺。一间寝室四人住,还有两个人没来报到。
当桑缇米把行李内的东西都放好之后,沈瑾已经把所有的床位和书桌都擦得一干二净。
她随后对桑缇米说:“我和我的高中同学约好要一起去买日用品,需不需要我帮你带些东西回来?”
桑缇米摇摇头:“该带的我都带了,等我想到缺什么我再去买好了。”
沈瑾向她挥了挥手,即走出了这间寝室,关上房门。
这一刻,桑缇米有点后悔自己竟大老远从高雄提了那么多东西来,包括一般在超市可以轻易买到的牙刷、牙膏、香皂、拖鞋、毛巾等等日用品。真的很白痴耶!
正当她百般无聊地又拿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先知》翻阅时,这间寝室的第三个人终于出现了。
这个女孩比沈瑾酷了许多,她只是睨了桑缇米一眼,便径自把行李往地上一搁。她双手插腰,环顾了整间寝室一圈,颇不满意地时而皱眉,时而翘着嘴。
“我就知道没冷气,我老妈偏偏非要我住宿舍不可!”她不满地嘟嚷着。
“听说这里的夜晚很凉爽,甚至可以不吹电风扇的。”桑缇米好心地对她说。
这下子这位看起来有几分大小姐模样的同学才认真地瞅着她看。好一会儿,她嘴角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情绪变化之大让人措手不及。
“喂!没事长那么美干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桑缇米!”桑缇米发觉这个同学越看越有意思。她是那种喜怒都形于色,心直口快的一个女孩子。
“怪名字!”她扬了扬手说:“叫你小米好不好?就那个宫崎骏漫画龙猫里的小米,很可爱的哟!”
“你呢?怎么称呼?”桑缇米笑开了。这个女孩竟然把她跟那个小朋友小米相提并论。
“我叫卓慧君,你叫我慧君就好了!”
卓慧君倒是不急着整理行李。她拉了一张椅子,大咧咧地在桑缇米面前坐下,摆明了就是要跟她聊天。
“小米,你会不会觉得在这所女校要过四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原来卓慧君所有的情绪都是来自于对这所女校的不满。
“还好吧!反正都是念书,有没有男生都无所谓!”桑缇米本来就很多人追求,来到这里她反而落得轻松自在。
“哟——看不出你这种美女会讲这种话!”卓慧君满脸的不屑。
其实卓慧君外表也不差,虽称不上漂亮,但高高的个儿,清清秀秀的模样,也满讨好的。
“学姐说念女校的好处就是有参加不完的联谊活动,常常是邻校男生们争相邀约的对象,比起男女合校的女生多了一份优越感;而且大一新生通常都是炙手可热的!”桑缇米把静芬学姐说的那些话搬出来。
“唉!算了!谁叫我当时不好好念书,才会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念这种尼姑学校!”卓慧君一脸挫败的模样。
她真是一个直线条的女孩子啊!桑缇米觉得通常直爽的人除了说话常会得罪人之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