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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月儿笑了问:“巩姐姐,你的名字好生奇怪。‘蝉儿’,不过是‘知了’,又黑又丑,还聒噪个不停。昔日月儿在宫~~家里时,总有许多下人去熬胶皮粘了那些讨厌的‘蝉’扔进火堆烧掉。”
“月儿!”玉娘动容地责备。
“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巩员外解围说。
巩玉蝉端丽地样子抿嘴微笑:“蝉自古来就是高洁之士的象征。譬如唐朝的骆宾王那首有名地《在狱咏蝉》。就是千古绝唱,真真的把那蝉的心,
都描绘出来,令人钦佩爱怜。玉蝉都恐自己人微品性这个名字。”
杨再兴和岳云听了频频点头,岳云接话说:“骆宾王一句‘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道出了多少古今名士的无奈长叹。”
玉蝉赞同的目光投向岳云,四目相视,目光又自然的一笑游移开。
月儿一计不成反被巩玉蝉轻松的贬薄奚落一场,心里更是不快。
玉娘却低声对月儿说:“月儿,这多是你平日不读书,不用功的结果。你看巩姐姐大你没几岁,这些典故诗词就是朗朗上口,你云哥哥一听也是读了书的。但你,别枉生在书香门第。”
月儿愤恨的小银牙都要咬碎。又碍了玉娘姐姐的眼色,只有撅嘴坐着。
“巩姑娘脖颈上的项圈很是别致,那个玉挂件也是别致。”玉娘在巩玉蝉身边,女人对女儿身上的衣饰总是敏感。一句话,岳云和月儿好奇的目光都投向巩玉蝉。
巩玉蝉含着笑,解下项圈递给玉娘看:“是蝉儿自幼的护身符。含金戴玉是这代的风俗,只不过平素的人家多是带金锁,蝉儿出生时,一位隐士高人正留宿在庄子,送了这个玉蝉给蝉儿。说这块儿玉是蓝田的冻玉,色泽如沉冰,单是两点瑕疵却是蝉的眼睛。”
玉娘拿在手中把玩,月儿接过来看,越看越郁气,故意失手,将金项圈和玉掉在地上。
“哎呀”一声惊叫,玉娘忙慌了去捡那块儿玉和项圈。
月儿装做无辜胆怯的说:“月儿失手了。”
云儿拾起了那块儿玉,灯光烛影下通透莹润。
“不妨事,这玉蝉儿生性极坚,摔砸都无损,不然何以为玉?”玉蝉笑了说:“玉有五德,人人尽晓。”
月儿心里简直丧气之极,不想自己同云哥哥处了这么久,云哥哥一见漂亮的姐姐,就冷落了她。
玉娘本想责怪月儿,又顾及出门在外,安抚她说:“月儿,姐姐知道你不满那蝉儿小姐,只是你云哥哥对你只是当小兄弟,他自然不知道你是女孩子。”
“月儿这么丑,若是女孩子,云哥哥更不看我了。”
月儿赌气的哭了,在廊子下独自看雨生气。
银钩过来哄劝说“帝姬,不是岳云不知道帝姬是女孩子,是他不知道帝姬的身份。帝姬哪怕丑得像老母猪,只要是当今的长公主,是个王孙公子都会趋之若骛的追捧,何况岳云?”
风卷了大雨洒落到廊间,打湿月儿的衣衫。
岳云却走了过来。
“云哥哥没去歇息?”月儿问。初离开岳云有过隐隐的伤感,却不如巩玉蝉意外出现后,她对岳云反多了些眷恋。
难怪玉姐姐说她,其实她未必真喜欢岳云,不过就是有人同她抢时,她才会为要失去的东西难过或想独占。
凄风冷雨中,房檐上风铃在风中叮咚作响,凄凉的雨声铃声中飘过一阵苍凉的声音。
那乐声同铃声相和,时而如狂风卷沙,震得屋瓦齐鸣一般。时而如风过秋水,又如马蹄蹙踏,大旗翻卷,干戈大作,金鼓征伐。
这曲子好生奇怪,柳玉娘却从屋内走出,惊喜的叹了句:“谁在弹奏这曲《胡马嘶风》,这是曲,趁了这屋檐上的铃声雨声,别有番意境深韵。”
奈何明月照沟渠 IV
正文 奈何明月照沟渠 IV
奈何明月照沟渠 IV
声向庭院深处走去,屋檐上满是雨帘风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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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尽头小亭中,一女子拥了在膝上,紧鈎慢摘,连批带拂,叮咚只声和了雨打芭蕉,同亭角雨奏铜铃声唱和,苍凉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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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赞叹说:“曲多是凄清悲壮,感人涕下,是曲就如平柔之音。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如何弹得一手好?还趁在这雨声萧瑟,檐外风铃清冷声中,别有一番韵味。”
玉蝉一笑,谦逊的说:“不过是喜欢这些秋风铁马的曲子,胡乱弹了罢了。”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曲果然尽是‘空山凝云颓不流’的凄愁曲子。”岳云感叹。
玉蝉秀目一亮,如遇知音般赞了句:“小将军也喜欢李长吉的诗?”
“喜欢谈不上,不过认得几个字胡乱读了些罢了。”岳云随口应着:“看来巩姑娘喜欢李贺的诗,倒是奇异了。此等鬼才森冷的诗,怕很少有女子欣赏,反不如李义山的诗更温婉些。”
谈到诗词,月儿几乎是插不上嘴。从小九哥倒是逼她背过些诗赋,只是她任性调皮,九哥往往也无奈不能强逼,由了她去了。此时怕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搜肠刮肚想了想驳斥说:“也不尽然如此,李贺的那首《南园》就很豪迈,也不都是凄绝的调子。”
话音未落,玉蝉已经得意的一笑。信手批弦拢拂着一曲又起。珠喉委婉地唱起那“南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月儿本以为自己占了风头,却被这巩玉蝉又轻易地占了上风,气得胸闷难过。
一旁的杨再兴静静看了三个孩子的对应表情,暗自生笑。
也不顾了风雨微寒,众人立在亭中又听巩玉蝉弹了几曲才离去。
月儿回到房里就哭闹:“哪是是什么千金小姐,就如同那蝴蝶一般,见了人就抖落彩衣斑斓,生怕人看不到。她使劲浑身招数,就不过是去惹云哥哥注意她。”
“帝姬。平日在军营,你不是总嫌岳云狂妄自大,不见你喜欢他。”银钩逗趣说:“回到宫里,什么王孙公子见不到,比岳云强百倍的大有人在。”
但月儿却跑了出去看雨。
趁月儿离开,银钩小心对玉娘说:“帝姬在军营。也是童子营的娃娃们年纪渐渐大了,似懂非懂人事了。月儿帝姬在军营的时候。虽然没被觉察出是女子,可银钩就怕出些什么意外,一个头口不够砍的。所以银钩急了给柳姨捎信,求你快接了月儿离开。”
“可曾出过什么龌龊事。”玉娘追问。
银钩头摇得乱晃:“不曾有,小的寸步不离帝姬左右。就连去解手。都是我为帝姬守了。只是说我们都是太监要脸,所以不许旁人靠近的。除去住宿麻烦些,同岳云和几个童子营的孩子一起。但都是小孩子。过了十五岁地娃子就被从童子营分去各个军中了。只是~”
银钩犹豫一下说:“帝姬似乎对岳云格外的好,就是,帝姬平日同岳云一榻同眠,先时二人都还小,银钩一直想了机会分开她两个。前些时候,帝姬平日好吃懒做的~~”
银钩自觉说错话,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接了说:“帝姬的衣服都是银钩洗,不知从何时起,他偷偷为岳云洗衣服,还洗底衣。那天岳云私藏了在床下未洗的脏了的内衣都被帝姬偷拿了去洗,岳云回来发觉都臊个大红脸。月儿却一无所知地。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玉娘叹息一声,不再多问。
门外忽然响起喧闹声。
“柳姑娘,快去看看,月儿被巩员外夫妇抓了押去了杨再兴将军的房里,说是他调戏巩小姐。”
柳玉娘猜到月儿一定是不服巩玉蝉,设计去报复,不知道又生出什么祸事,忙快步赶去杨再兴和岳云地房间。
月儿跳了脚的挣扎辩解:“我没有调戏巩姐姐。”
“小贼,你还一口一个巩姐姐。小女的清白名声就要被你败坏了。”巩夫人哭骂。
玉娘一进屋,七嘴八舌的解释哭诉,玉娘隐约听明白。
原来是月儿趁人不备闯进了正在沐浴的巩玉蝉地房间,偷偷将拾到地蚯蚓扔进玉蝉的浴桶去吓她,被丫鬟小娥误做是浪荡子,大喊来人。
巩员外夫妇不依不饶,玉娘连连赔罪,说月儿不
孩子,顽劣成性,定去教训他,而其月儿是个太监。
巩员外这才稍微平息怒气,只是巩夫人在骂:“难怪是个太监,做这下作不争气的事。”
月儿一把扯了头巾,拉落一头长发:“你才是太监呢,我也是女孩子,难道就你家小姐尊贵,月儿还是~~”
“月儿!”玉娘惊叫,不想到月儿暴露身份。
杨再兴岳云惊愕地目光但着月儿。
月儿哭了拉着玉娘说:“姐姐,月儿要做回女儿身,月儿不要当太监了。月儿的病什么时候好呀,月儿的病好了,比巩姐姐更美丽。”
玉娘不得不说:“柳家遭奸人蔡京陷害,全家抄没。女子都要卖入乐坊为妓为奴。玉娘姐妹蒙贵人搭救,只得隐姓埋名。妹妹年纪小,乱世求生不易,就令她易容改妆,夫人员外莫怪。”
原来月儿是个女孩子,一场误会,巩员外破涕为笑,巩夫人也连忙赔罪。
玉娘带了月儿去给巩玉蝉赔罪,玉蝉见是一场误会,红肿了眼睛也只得陪了笑不再计较。还将几身漂亮的衣衫送给月儿。
月儿终于换了女装,对了菱花镜一照,里面一美一丑两张脸是那么的悬殊,眼泪就在翻涌。
巩玉蝉似乎是看出月儿的心思,安慰她说:“月儿妹妹的眼睛真漂亮,弯弯的像月牙,笑笑的醉人。让姐姐看得羡慕。还有妹妹的嘴,小巧朱红,皓齿内鲜,都是美韵天成。怕也是老天有意苦你心志,不能白给妹妹美貌,才让妹妹有了一脸怪病。这病迟早会治愈,到时候妹妹也是明艳照人,姐姐送妹妹的这身衣衫都要被妹妹比得逊色了。”
月儿这才笑了对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的眼睛和嘴,似乎真如巩姐姐说得很是好看,就堆出一脸笑对了玉蝉笑笑。
知道月儿是女孩子,岳云反是同月儿见面尴尬了许多。窘然的样子,月儿看了他都觉得难过。
月儿同玉蝉搬去同睡一晚。夜里,月儿炫耀的对玉蝉和小娥讲述她和岳云在军营里的趣事,还有岳云如何年少英勇杀敌的故事,讲到岳云孤身夜入楚州城和赵立将军殉国的故事,玉蝉和小娥哭的满脸是泪。听到月儿和岳云在军营里如何促狭调皮,从县令手里骗军粮,玉蝉又笑得开心。听月儿讲了云儿惹祸被岳飞元帅责罚,玉蝉又惊又急。满眼对月儿这段不同寻常经历的羡慕。
月儿也越说越得意,转眼鸡鸣破晓,日出东方。
两个女孩子依依不舍,巩员外也为昨天错怪了月儿这个身世可怜可叹的女孩子而后悔,又见女儿喜欢她,就提议让玉蝉和月儿结拜姐妹,给他做了干闺女。
玉娘想劝阻,月儿却一口兴奋的答应,玉娘也是有苦难言。
玉蝉十五,月儿十三,玉蝉就是月儿的姐姐。
在巩家庄分手,玉蝉和月儿依依惜别。
“姐姐,月儿回去临安看九哥,明年春暖花开,一定来看姐姐。”
玉蝉也说,临安是个天堂般美丽的地方,有机会他去游西子湖,一定去找月儿玩耍。
玉蝉送给月儿一个自己绣的香囊,里面放了九色香料,贴身放了芳香满襟,月儿十分喜欢。
送走玉娘和月儿到了安全地带,告辞时月儿忽然搂了岳云哭起来。
岳云措手不及。
平日里只当月儿是小兄弟,所以月儿撒娇哭闹,哪怕是无理取闹,岳云都去容忍。谁让月儿是他小兄弟,又是个可怜的小太监。
自知道了月儿是女孩子,岳云反是尴尬难过起来。他同一个女孩子同榻而眠了两年,竟然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