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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也跟定在他后面两丈之处,不即不离,石轩中乃是有心让她跟得上自己,否则他放开脚程,顷刻间便可把她远远抛下。
他虽然没有放尽脚程,但速度仍然十分惊人,不久工夫,突然转出一道山口,外面豁然开朗,放眼但见云山烟树,宛如图画。
石轩中微微一笑,想起那枚纸团上后面写着“如被困,左二转”的两句话,当初本以为是那峨嵋叛徒指点逃出七煞剑阵的秘诀,所以一直没有把念头转到这上边去,后来偶然触动灵机,不由得恍然大悟,那两句话分明是说如被困于仙迷岭内,则每逢第二个转弯时向左方转去。目下果然脱出困境,心中甚为欣慰。
白衣女默默跟定在后面,走过一道深谷,从峰脚转出去,忽见山腰处有座秃崖,崖边有座破旧的石室,寂然孤立。
石轩中和白衣女都仰头观看那座古旧石室,但见石墙上以及屋顶都现出裂缝,相信遇到风雨时,屋内难有一寸干燥之地。
他们都以为屋中不会有人居住,正要走开,忽然数声木鱼脆响,随风送来。
石轩中为之一怔,心想这木鱼声乃是从那座石屋中传出,虽道在这等深山之中,还有高僧居住在这座石屋里苦行参修不成?
白衣女缓步走到他背后,左手突然极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弄了一点黑色的粉末在右手食指长长的指甲内。
她冷酷地注视着石轩中潇洒的背影,口中道:“我好像听到木鱼声,难道真是从那座石屋中发出来的?”
石轩中回头望她一眼,只见她仰起头遥望着秃崖上的石屋,于是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从石屋中传出来…….”
说时已回转头,再次望着那座石屋,心中却忖道:“我分明见她好像等我回头时,才装出遥视石屋的姿势。这个女人心地歹毒,不近人情,恐怕有什么阴毒之计……”
白衣女举手指着那石屋道:“那么破旧了,不会有人在屋内吧?”
一阵山风吹来,她乘势轻轻弹出指甲内的黑粉。那些黑粉为数甚少,弹离指甲之后,化成淡淡的一片细尘,直向石轩中的后脑头发上飘洒落去。
白衣女立刻退后数步,石轩中蓦地回头,莫测高深地微笑一下,道:“我要到石屋那里看看……”
白衣女露出奇异之色,涩声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石轩中虽被她的黑色粉末洒在头发上,但似乎毫无异样感觉,健步如飞直奔上去。
白衣女也跟着他一直走上那座秃崖,石屋中木鱼之声忽又响起来,声音散布在空山中,备添孤寂凄清的意味。
他们走近石屋,更加感觉到这座屋子太过破旧,不应有人居住屋中。石屋门口有两扇朽坏大半的木门,此时已经掩上。
石轩中朗朗咳嗽一声,屋内木鱼声立刻停住,跟着有人问道:“谁呀?”
屋内那人一说话,不但石轩中讶然睁目,连那面目冰冷的白衣女也忍不住流露出惊诧之容。原来屋内之人竟是个女子,从声音推测,可以断定年纪尚轻。 .这个女人既然不时敲响木鱼,则可想而知是个年轻女尼。石轩中立刻道:“打扰大师清修,心实不安。且不知大师可否指点迷津,示知出山之路?”
屋中寂然半晌,白衣女冷冷哼一声,走到屋门之前,伸手把门推开。
石轩中真怕这白衣女与屋中的女尼一言不合,便施毒手。连忙纵过去,沉声道:“你想干什么?”眼光瞥处,只见石屋内光线暗淡,向着门口的墙上摆着佛像,底下供着一个铜制香炉,炉中冒出淡淡的香烟。佛像下面有个女尼趺坐蒲团上,因是背着面,所以看不出样貌和年纪。
白衣女似是被石轩中英威所慑,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
那女尼默然不语,也没有回头看他们。石轩中站在门口,心想这女尼独自躲在这等荒僻之地礼佛潜修,必定不喜与外人接谈会晤。因此丝毫不觉得她的举动奇怪。
白衣女突然道:“我进去问问她总可以吧?”
石轩中心想她说的这句话,很可能是她平生之中说得最委婉的一句话,当下侧开身躯,道:“当然可以,不过……”
他稍稍停顿,然后接着道:“不过老实告诉你,假使你敢当我之面,要施毒手,我决不容你再遗害人间!”
白衣女冷冷一笑,道:“不见得吧,说不定你已没有时间再管闲事……”
那女尼听到他们的对答,忽然回转头来,疑惑地打量他们。
白衣女走进石屋,四面察看一眼,然后道:“这座石屋已不能遮蔽风雨,你当真住在这里?已住多久?”
那女尼回转头,道:“不错,我就住在此处,还打算住上一生!”
白衣女嗯一声,向石轩中道:“像她这样的一生,活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告诉你也不会了解,因为你为人行事,只根据一时喜怒爱恶。……”
白衣女寻思片刻,冷冷道:“晋代张翰思食莼鲈,立刻命驾而返,连官也不做了,他说人生贵适意耳,这句话传诵千古,谁敢说不对……”
女尼诵声佛号,声音娇柔异常。石轩中知道这个女尼一定是不同意白衣女的话,不过不便出言驳她就是。于是微微一笑,道:“张季鹰因起故乡之思,乃有莼鲈之叹,他的适意,只及于自己一身,但你的适意却关系到别人性命,岂可一概而论?”
白衣女冷哼一声,不再和石轩中辩论,向那女尼喂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想出山要如何走法?”
那女尼道:“小尼已没有名字,两位出山的话,可向东南方一直走,及至见到一座屏风似的山峰,便折向西南,不久便可达一座道观,两位只要问问道观中的人,他们自会指点出山之路!”
白衣女冷笑道:“很好,又叫我们走回隐仙观去,你也是峨嵋派的吧?”
女尼道:“小尼所居的苦庵,既在峨嵋山内,自然属于峨嵋一脉!”
石轩中哦了一声道:“原来师傅是苦庵青师太一脉,石某失敬了……”
女尼道:“石大侠名震武林,天下倾心,小尼慢待之处,还请大侠包涵!”
石轩中道:“师傅以前见过石某么?”
那女尼道:“是的,家母就是……”她忽然住嘴不说下去。,石轩中不觉凝眸寻思,白衣女道:“那好极了,你们既是旧时相识,可不必把我们指点回隐仙观了吧?”
女尼缓缓起身,转过来望着他们两人。她身长玉立,站起来比白衣女高出半个头。
石轩中乃是守礼之人,刚才那女尼虽曾回头,但他没有看她的面孔,此时却不得不看,但见那女尼面如凝脂,眉目如画,虽然已剃去青丝,但仍然艳丽照人。
他觉得面貌极为熟悉,想了一下,冲口道:“你是珠姑娘?”
女尼慢慢垂头,轻轻道:“是的,但现在我已是苦庵庵主无缘……”
白衣女冷哂道: “你们能够相逢,还说无缘么?”石轩中含怒瞪她一眼,道:“你别胡说——”
珠儿长眉轻蹙,道:“她是谁?”
石轩中道:“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是琼瑶公主的人却无疑问!”
珠儿啊了一声,定睛望着她,白衣女毫不在意,随步走到佛像之前,抬头瞻仰一番,又揭起那个铜香炉瞧看,石轩中已道:“怎的没听说你接掌苦庵之事?”须知石轩中因与火狐崔伟的关系,故此独独和峨嵋阴无垢,即珠儿之母渊源特深。
珠儿轻叹一声,垂首道:“说起来话长,我接掌苦庵之事,也不过几日工夫?”
石轩中冷眼瞧瞧白衣女,只见隐隐露出诡秘笑容,但因屋内光线暗淡,所以石轩中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珠儿又叹口气,正要说下去,忽地一怔,美眸中尽是迷惘之色。
石轩中关心地看着她,柔声道:“你怎么啦?”
白衣女接口道:“我和石轩中曾经大闹隐仙观,你是峨嵋弟子,为何尚不动手?”
珠儿迷惘地嗯一声,倏然欺近石轩中,一掌拍去。
石轩中快逾闪电般退出石屋,珠儿和白衣女也先后出屋。石轩中哈哈大笑,道:“你真要和我动手?”珠儿一言不发,上来又是一掌。
石轩中不闪不避,任她一掌打在胸口,突然骈指点去,点在她眉心之间的“印堂穴”上。珠儿娇躯一震,茫然泛泛眼睛。
石轩中两道目光移到白衣女面上,这时已能看透她面上轻纱,只见她一脸诡秘笑容。当下冷冷道:“以我所知,她的武功比从前减去五成以上。就算她全身武功仍在,比起你恐怕还要逊色一点……”
白衣女诧然望着他,石轩中又道:“试想你刚才暗算我时,已运全力击在我身上,仍然难伤我分毫,由此推想,她无法伤及我,已是十分明显之事……”
白衣女道:“你说这些话有何用意?”
石轩中凛然道:“恕石轩中评论你两句,你当真称得上艳如桃李、毒如蛇蝎八个字……”
白衣女格格而笑,似是对这八个字的评语,感到十分满意。
石轩中不改凛然之色,道:“前此石某在隐仙殿后匾上被你出毒手袭击,不曾杀你,这是一。然后在仙迷岭峭壁险径上,石某又忍了你一掌,仍不曾杀你,这是二。后来你用毒药洒在我头上,我潜运罡气护住全身,诈作不觉,本来可以杀你,但仍没有动手,这是三。石某三番容忍,你仍执迷不悟,再度以药物放在香炉内,以致珠姑娘迷失本性,这种借刀杀人之计,焉能瞒得过我双眼……”
白衣女一听敢情这位俊美剑客机警过人,自己的一切全都被他窥破,怪不得刚才自己用出独步天下的药物“毁形散”,明明已洒在他头上,若在平时,被这“毁形散”洒在头发上,转眼之间,头发脱尽,人也昏迷倒地。
她当真被石轩中的凛凛神色所慑,噤口无言。
石轩中接着道:“石轩中势迫于此,实在无法再忍,你今日能不能逃生,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白衣女缓缓道:“你……你想怎样?”话声中微露怯意。
石轩中不答她的话,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轻轻道:“我叫白桂……”
石轩中迅速地接着问道:“你说你们一共五个人,除了琼瑶公主,你和白梅之外,还有两人叫什么名字?”
白桂道:“我们四人以梅兰桂菊这名,上面都冠以白字……”
他点点头,道:“你们都长得一模一样?”
她道:“很像就是,,有时连我们自己四个人也得细心辨认才分得出来……”
“你们四个人?琼瑶公主不在内?”
“不是这意思,因为她喜欢把一支珠风钗插在头上,故此一眼便看得出是她……”
石轩中心中一动,立刻问道:“她插的那支珠风钗,一定是权力的象征了?”
白衣女似是奇怪他忽然问出这句话,反而怔一怔,才道:“不错,我们见到这支珠凤钗,都要听令行事……”
石轩中深沉地唔一声,又问道:“你们四人算是琼瑶公主的什么人?”
她这时有问必答,应道:“我们都是她的替身,手下的人,要尊称我们做郡主……”
石轩中想了一下,道:“你可是想我饶你一命?”
白桂郡主寻思一会,终于没有回答。
石轩中断然道:“看在你有问必答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抵得住四掌,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