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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咸踢开了大门之后,并不做声,静静站在门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那大门乃是自动打开的。
眨眼间两个童子出来,正是昨日黄昏见过的欧阳秋和梁文。
梁文怒喝道:“你发了疯么?大清早又跑来撒野。咦,原来约了帮手……”
张咸冷漠地瞧着他们,道:“里面还有什么人,都叫出来!”
欧阳秋和梁文对瞧一眼,欧阳秋道:“我们一齐上去,教他尝一尝我们拳掌合壁的滋味!”
梁文道:“这人当真有两下子,一个人打不过他,只好这样了!”
他们岁数不大,甚为天真,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张咸暗中觉得好笑,不觉减了大半敌意。
欧阳秋和梁文一齐出来,先向张咸抱拳行礼,然后同时发动,左右夹攻上去。
张咸一掌横扫过去,狂飚暴发,掌力极是惊人。口中喝道:“你们不行,回去叫大人出来!”
欧阳秋和梁文极快地交叉换位,恰好让开他一击,梁文一招“如来心印”,掌势罩住对面胸前大穴。欧阳秋乘机连发两掌,从侧翼攻人去。
他们的招数本就奇奥异常,加上配合周密,威力增加了不止数倍。
张咸双足一顿,凌空飞起,但身躯只升起五尺左右,便突然停在空中,掌腿齐发。这一招用得妙到毫巅,不但完全避开对方锋锐,还能反攻敌人。
那中年道人噫一声,道:“师叔,那两位小施主的拳掌合壁固然神妙,他的应变更见高明,这一招可是泰山一枭王格的独门心法?”
怪老道晤了一声,道:“手法有少许不同!”
张咸一招发出,把两个童子逼开数尺,飘身落地,回头道:“道长法眼当真高明!”一语未毕,两个童子又攻到身上。
张咸虎躯一塌,滴溜溜旋了半个圈子,左手伸出,去势不快,但梁文却无法闪避,嗳了半声,右手脉门已被张咸扣住。
张咸回头道:“道长可识得这一招?”
怪老道微哼一声,道:“星宿海的太阴鬼手,加上玄阴门的步法……”
张咸道:“道长真个高明,区区甚感佩服!”
欧阳秋见梁文面色发白,双目呆滞无光,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这一惊非同小可,骇得怔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张咸回眸漠然地瞧着他,道:“叫屋里的大人都出来,不然的话,我就……哼……”
欧阳秋骇得面无人色,放腿疾奔人去,高声大叫道:“郑大叔,郑大叔……”
张咸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只有姓郑的在屋中?”
眨眼间一个浓眉汉子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湖水色的长衫,背上斜斜插着一柄长剑。
这汉子面目间流露出一股剽悍粗豪之气,双目神光极足,出来后扫瞥门外三人一眼,道:“尊驾先放开那孩子如何?”
无情公子张咸虽然气恼昨日之事,但他到底不是来杀人泄愤,因此放开手。
怪老道洪声道:“你就是石轩中么?”
那粗豪汉子微微一笑,并不立刻回答,道:“诸位贵姓大名?尊驾可是昨日傍晚曾经来过的那一位?”
怪老道怒道:“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无情公子张咸回头道:“他不是石轩中……”
怪老道哦一声,又粗声道:“那么石轩中在哪里?”
那粗豪汉子两眉一斜,沉声道:“兄弟郑敖,道长火气很猛,不知在哪座名山修炼出来!”
张咸道:“哦,你就是魔剑郑敖……”
中年道人突然朗声道:“郑施主不可出口伤人,贫道玄风,乃是峨嵋弟子,这位是敝师叔太本真人!”
张咸听了大感诧异,心想峨嵋派应该和石轩中交好,怎的这太本真人这等火辣辣地?
魔剑郑敖双眉一耸,沉声道:“原来是峨嵋高人驾到,这位兄台贵姓大名?想来也是峨嵋名家吧?”
张咸冷冷道:“我不必说出姓名,我找的是朱玲……”
魔剑郑敖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迫视着这个衣服华丽的人。
张咸又补充道:“我不敢沾峨嵋的光,我和他们两位可不是一路!”
那位大本真人即是峨嵋派当今掌门太清真人的师弟自灵官,他幽锢在深山僻谷中四十年之久,性情变得更为粗暴怪僻。闻言冷冷道:“谁要跟你一路?”
无情公子张咸屡次被他抢白,心中勃然大怒,眼中射出绝情阴毒光芒。回头瞪他一眼。
白灵官胸中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成见,只是喜欢倔做叱责别人,这时根本不理张咸,粗暴地道:“快叫石轩中出来——”
张咸听到石轩中三字,立时忍住怒气,只因这个峨嵋老道亲自来到,必有要事,石轩中多半非露面不可。
魔剑郑敖面上虽有难色,但仍然遏抑住,望望白灵宫他们,又望望张咸,一时不知先解决哪一面。
张咸漠然道:“怎么啦?你要是做不得主,不妨把地方说出来,我好去找她!”
郑敖平生最是崇敬石轩中,同时又极端敬爱朱玲。这时已立时决定,先办妥要找朱玲这件事,再说别的。
“尊驾找石夫人有何贵干,兄弟可以代你转告!”
“不行,我要见到她之后,亲口对她说!”
郑敖大怒道:“好得很,你这是成心找事,郑某先瞧瞧你有什么惊人能耐……”
无情公子张咸冷漠地哼一声道:“我不和你动手——”言下大有不屑出手之意。
魔剑郑敖曾经是四海扬名的人物,几时被人这样轻视过。一听此言,怒极反笑道:“你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我怎肯当真与你一般见识,嘿……哩……”
白灵宫听得有趣,当下一声不响,看他们怎生解决。
张咸仰天冷笑道:“郑敖你站稳一点;我姓张名咸,有个外号是无情公子……”
白灵宫啊了一声道:“张咸你最近没有上过峨嵋山?”
无情公子张咸说完之后,本来打算立刻出手,忽听白灵官没头没脑的一问,怔了一下道:“没有呀——”
白灵官道:“那就行了?”
张咸耸耸肩,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郑敖严厉地注视着张咸,缓缓道:“石夫人不会见你,你最好识趣点。若果你一定要见她,先得赢了我郑敖手中之剑,我立刻去告诉她这回事!”
无情公子张咸愣一下,凝目寻思。
郑敖这时知他来历,果然刮目相看,任他思索,不再说话。
张咸沉思片刻,蓦地抬头道:“现在我也不见她了……”
白灵官一听敢情这里面夹着男女情事,大感不耐,厉声道:“你们等会儿才慢慢说,玄风,把掌门真人的亲笔函取出来!”
郑敖愣一下,道:“是太清真人的亲笔函?”
只见那玄风道人从袍内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大步走过来。
围墙大门处突然出现一人,疾奔过来,却是那浑愣大汉。
张咸斜眸瞥见,登时怒气填胸。
谁知那浑愣大汉见到张咸,却笑嘻嘻向他点头,道:“老兄你早——”
张咸一怔,满胸怒气发作不出。
那大汉瞧瞧白灵官他们,大声道:“他是谁?我老胡从前没有见过,但这个人我老胡却认识,——”后面的一句却是说张咸。
张咸摇摇头,想道:“这厮头脑不清,虽有一身横练功夫,但我今日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许多,只要一出手,定能把他击毙,这等人胜之不武,不理他算了……”
这时郑敖已看了那信封上的字,正要开口,张咸已朗声道:“本公子可要走了……”
郑敖又是一怔,心想今朝这三个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家伙,特别是这无情公子张咸,不知何故改变心思,又要走了。
那个自称老胡的大汉笑嘻嘻道:“当真要走么?我老胡还打算请你喝杯酒哩……”
张咸瞪他一眼,也不理他,转身走下台阶。郑敖向玄风道人抱抱拳,道:“对不起,请等一下!”跟着大声道:“张咸你为何突然要走?”
张咸脚下一停,仰头望着天空,慢慢道:“上官兰身遭危难,托我来说一声,因曾得她帮忙,故此一直赶来。但我忽然想到我目下已可以救她出险,所以这就赶回去……”
“什么?她遭遇危难?张公子请你等一等如何?”
张咸回头瞥他一眼,郑敖含笑道:“张公子为上官姑娘蒙难而来,郑某先代石大侠及夫人道谢,我这就去报知石夫人……”
跟着又转头对白灵宫道:“郑某今日开罪多方,竟不知道长们带了太清真人的亲笔函来找石大侠,万望见宥,我这就去报知石大侠!”
白灵宫见人家这等尊重师兄,心中甚喜,道:“既往不咎,你快去找石轩中来!”
魔剑郑敖疾奔出去,晃眼走远。
无情公子张咸皱眉想了一下,忽然道:“太本真人,我用‘五鬼推车’的招数,脚踏坎官移震宫,可以封住几路?”
白灵官眼睛一眨,道:“哦?这一招么……可以封住五路……”
张咸道。“对了,假如再化为‘双阳沓手’,但身移巽位,有何用处?”
白灵官乃是当今武林中数得出的高手之一,张咸开始问时,他答得有点迟疑之故,乃是一来白灵官不喜和人家噜噜苏苏,二来张咸问的一招委实甚怪,通常在手上用出“五鬼推车” 的招数时,无论任何家派,都是踏前攻敌,但张咸却以脚法的变化,使得这一招面目全非,不攻反守。
这一招怪异诡谲之极,是以白灵官道人一想之下,大感惊异,不觉冲口答出可以封住五路。
张咸跟着又问的一招,表面上一听,凡是练过武功之士,都知道“双阳沓手”是强攻硬打的招数。可是白灵官一听下面还有一句是“身移巽位”,加上刚才的一招变化而来,这一招居然软硬兼有,变成攻守各半的奥奇招数。
这位外貌凶猛的老道人怔一下道:“这一招偏激诡异,攻敌可以兼取前面及左右两面的三路敌人,守时刚柔并济,可以借力生力,震伤敌人。又可变化为大擒拿手,亦可化为……”
出忽又一怔,停住了话头,原来此时细细一想,这一招之内变化极多,奥妙无穷。
无情公子张咸神色一冷,漠然道:“大丈夫虽受滴水之恩,亦当涌泉以报。本公子走了!……”说罢大踏步向围墙门外走去。
白灵官还在推究刚才的两招,竟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玄风道人因师叔不作表示,也自默然。
那浑愣大汉笑嘻嘻送他出去,到了大门之外;抱拳道:“恕我胡猛不远送了!”
无情公子张咸猛一回身,凝眸瞧着胡猛,见他一派浑愣之态,心想这等浑人当真胜之不武,便突然回身潇然下山。
胡猛回到里面,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人真怪,连我老胡也想不到他肯乖乖走了……”原来这胡猛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张咸昨日来过被他打跑之事,但因对任何事情都胸无成见,是以今日见到张咸,丝毫没把昨日之事放在心上。
隔了片刻,白灵官定一定神问道:“那无情公子张咸呢?”
玄风道人惊道:“他已走了!”
白灵宫重重地哦一声道:“他好像还在说话,怎的却走了?”
玄风道人道:“他说大丈夫虽受滴水之恩,亦当涌泉以报,然后就走了!”
白灵官睁目点头道:“这人真是个大丈夫,他用这两招报答我昨日相助之恩,足足可以抵偿有余……”
玄风道人面上现出疑惑之色,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