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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他便想到假如是邪派中人,身处此境,如何应付?
须知史思温年纪不过二十余,虽然已是一派门户之主,却未曾变成“死硬派”,要比他师父石轩中或是其他家派的掌门人通权达变得多。
他只触想到这一点,便微微一笑,朗声道:“玄镜道长与各位道友们已把贫道当作不肖之徒,贫道此刻已无法辩说。但今晚各位人多势众,贫道本来亦不畏惧,可是贫道背上的金瑞兄负伤极重,无法行走,贫道背负着他和诸位交手,未免太不公平。”
凌铁谷冷笑道:“等我们把你擒到掌门真人面前,你再求他老人家还你一个公道就是!”
玄镜道人却道:“依你说法,如何方算公平?”
“诸位一心一意要把贫道带回隐仙观,人数较多,自是应该。贫道只希望能把金瑞兄放下,空身应战,如此若是无法闯过,败得甘心……”
玄镜道长颔首道:“此说甚为合理,你把他放下吧,我们决不会暗算他!”
史思温稽首道:“玄镜道长气度如汪洋大海,贫道佩服……”说时,便向山外走去。
玄明道人喝道:“你往哪里走?”
史思温倏然止步,恰好处身在七煞剑阵之中,徐徐道:“金瑞兄必须放在外面,而且越远越好,否则贫道侥幸赢了,也无法把他带走……”
玄镜一想也是道理,若是他赢了少许,冲破剑阵和自己拦截的一关,却只能空身归去。这边的人老羞成怒,岂甘让他从容把人背起,再经过他们而出谷,自然应该把金瑞放在外面归去的路上。
老道人一点头,玄法道人便大声道;“玉亭观主你是一派掌门,可不能要赖……”
史思温心中一晒,忖道:“若是前几年,我阅历不多,定会让你把话扣住。但今晚你们已不把我当作正派中人看待,更别说什么一派掌门了……”
当下也不回答,管自穿过剑光闪闪的七煞剑阵,向外面走去,转眼便隐入黑暗阴影中。
这里众人除了玄镜玄法玄明三人年纪一大把,胸有成见之外,其余凌氏兄妹等五人,都觉得史思温这一去不可靠,可是无人敢当面驳回大师兄玄镜道人的意思,只好一语不发。
等了好一会,史思温还没有回转来,众人渐现焦急之色。只有玄镜道人双目半闭,凝立当地,宛如已经入定。
又过了一会,玄法玄明两人的信念都动摇了,频频对觎,交换意见。
玄镜老道长枯立不动,好像在倾听远处传来而大家都听不到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道:“大家可以散开休息一下……”
凌铁谷忍不住叫声:“大师兄!” 玄镜道人道:“师弟毋须多言,好好休息一会……”
谁敢违反他的说话,只好各寻山石树根,坐下休息。这一等直等到天色微亮,曙光迷蒙。
忽然听到近处升起一阵极为低微的喘息声音,玄镜老道人缓缓起身,面上露出笑容。
玄法等七人都纷纷起身走出路口,彼此一看,并没有喘息,方自讶异。玄镜道人下令道:“大家准备,亮剑摆阵……”
凌红药啊了一声,轻声向哥哥道:“玉亭观主到底回来了,我可担心了一晚……”
凌铁谷剑眉一轩,道:“干吗你要担心?”
她道:“我怕他替石大侠丢人!”
她哥哥重重地哼了一声,暗想自己当年没有随师下山,故此不曾瞻仰剑神石轩中的风采,今日看妹子这等崇拜,当真遗憾错过了当年的好机会。
这山口出入之路,却是一处平坦的泥地,方圆有两三丈阔,一边是密密的树林,另一边却是一道陡峭的石壁。晓风拂过树梢上的晨露。空气清新异常。
再等了片刻,石壁那边转出一个人,一身儒生装束,背上斜系长剑。
他向众人稽首道:“有劳诸位久候。贫道甚是抱歉。目下敝友金瑞兄已安然在一家农舍中养伤,贫道虽然不能归去,他也有人照拂!”
玄镜道人道:“玉亭观主为友热肠,令人感佩。本门的七煞剑阵,容有未尽妥善之处,请观主指教!”
交思温说声不敢当,亮出长剑,纵入剑阵之内。玄镜道人在阵外细加观察,见他举手投足,从容矫健,便知他虽然经过长途奔驰,但歇息了一下,便已恢复原来功力。心中微凛,便示意众人多须小心应敌。
那七煞剑阵由凌铁谷首先发动,引剑进击。其余的六人,各依阵法,游走出剑。
霎时间剑光大作,本来这剑阵只有七柄长剑,可是阵法一转,居然变化出数十柄长剑,从四方八面向史思温攻到。
史思温看都不看,听风辨位,随手封拆,开头数招轻轻易易便化解开。
对方剑阵陡然一变,七柄长剑凌凌乱乱地攻到。史思温立刻感到压力大增,敢情人家虽是东一剑西一剑地攻到,其实合起来,却等于绝世高手以全力一招一招地施展出来,配合之妙,如天衣无缝。
史思温吃力地封拆了五六招,看看情势不对,长啸一声,施出师门绝艺“伏魔剑法”。这套剑法分为小九式和大九式,合起来一共是二九一十八式,每一招都变化精致,虚实难测,宛如含蕴天地之玄奥,无穷无尽。可是内涵虽深博无底,外表看起来却如日运中天,普照大地,光明磊落,架式甚是平实。
这路称尊武林剑法一使开来,阵势立被隐住。史思温全心全意,诚敬地运剑护身攻敌,两兼其妙。十余招过去。玄镜道人长长叹息一声,拂髯摇头。这位老道人气度狂洋,已是未来的一派掌门,此刻见了史思温这等光明正大而又威力无穷的剑术,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又想到本门视为无上心法的镇山至宝“七煞剑阵”,今日无法难倒对方,故此不禁摇头大息。
史思温稳住阵脚之后,已有余力视察,登时发觉这七煞剑阵一共分为“璇玑” 和“玉衡”两部分。凌铁谷剑术最精,位居“天枢”,即是“璇玑之部”的首位,提钢携目,是全阵威力发源之位。
其次要算玄法道人功力最深,故此位居“玉衡”,即是“玉衡之部”的主位,但仍须听命于“天枢”。
七人均按天罡方位进退,阵法威力最强之时,便在由正变反,或由反变正之时。这个当儿,七柄长剑都一齐发挥威力,而且错综杂乱,令人摸不出端倪。
他虽是观察出这七煞剑阵的大概情形,但固守则较易,想即时冲出,便有困难。
玄镜道人从怀中取出一枚信炮,向空施放,炮声响处,一朵黑烟直冲霄汉。
炮声过后,空中黑云未散,山上隐仙观传来悠扬数响钟声。
七煞剑阵中的七个峨嵋弟子俱无暇细听。
只见那老道人面上神色未变,长髯轻颤,显然心中甚为激动。
他一纵身飘飞到外面,预先拦住史思温出山之路,然后举袖遮面,沉声道:“掌门真人有谕,即将此人擒住,如敢违抗,格杀勿论。”
清朗的话声传人每个人耳中,凌红药为之一怔,但凌铁谷已全力发动,拼命施为。她被阵法带动,急攻疾走,连略为思忖的时间也没有。
史思温见这七人个个攻时如猛虎出押,退守时翔动灵活,威力大增,不敢怠慢,剑上使出九成真力,严密防守,这一回长剑屡屡相交,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又打了二十多招,凌铁谷沉不住气,一剑劈去,竟然违反规定,使出了十成真力。原来这剑阵规定最多。只许用丘七成真力,仗着阵法转动,有别人助长威势,对方所感受的已不止十成之力。假如对方过强,则这留存不发的三成力量,便可以在硬碰之时,从容护招换式,长剑不致于被对方击出手去。
史思温一直在留心这个率领全阵位居天枢的凌铁谷,他这一下全力击出,正是求之不得,立地以左掌劈出一股掌力,逼住背后同时袭到位居“瑶光” 的人,跟着使出达摩三式中的“弹指乾坤”,轻轻一指,便把左侧攻到身边位居“天璇”的长剑弹开。
这时右手长剑已和凌铁谷长剑相交,“铮”地大鸣一声,凌铁谷虎口又疼又热,手腕酸麻,那柄长剑险险飞出手去。
史思温得理不让人,使出伏魔剑法大九式中三招进手剑法,左驰右突,晃眼已冲到阵边。只须一跨步,便可出阵。
玄镜道人朗声道:“玉亭观主恕贫道无礼……”袍袖扬处,一蓬丈许大的绿光,电急射去,罩住史思温出路。
史思温不敢不理,挥剑划个圈子,剑上劲气布成一堵无形墙壁,把那一大蓬绿光挡住,纷纷跌坠地上,竟是无数的树叶。
他身形微挫,七煞剑阵的斗柄部分,即是“玉衡之部”,三柄长剑一齐攻到,又把他卷回阵中。
玄明道人一面凌厉进攻,一面喝道:“观主小心,贫道等要施展暗器了……”
史思温心想这倒不错,敢情一踏入峨嵋山界,他们便可为所欲为!真是岂有此理,怒气一发,也冷冷答道:“各位也得小心,暗器出手之际,便是贫道绝情之时——”
众人当他虚言恐吓,全不在意,玄法道人的枣核镖,玄明道人的柳叶刀,凌铁谷的金弹丸,均已捏在左手,觑机发出。
玄明道人首先抓到机会,左袖扬处,三把细小的如柳叶的飞刀一齐脱手。闪电般向史思温背后射去。
史思温嘿的一声,剑化“日过中天”,划出一道长虹,封住前方和左右两方,人已一翻身,左手一掌拍出。
那三口柳叶刀,其中一口几乎钉在他手掌之上,可是暴响一声,狂飚激转,那三口飞刀一齐散开倒射开去。
正当他手掌正面的玄明道人猛觉一股无形罡气,挟着崩山裂岳的威势迎面涌到,不由得心胆俱寒,剑掌齐施。但只能稍为化解锋锐,整个人吃那股罡气一冲,退飞了两丈有多。同时左右两旁齐齐发出一声惨叫,人影相继倒地!
玄镜道人朗诵一声“无量寿佛”,颔下灰髯飘竖,慈目中射出忿怒光芒。
玄明道人吃对方罡气震退两丈余,身形落地,却发觉身上丝毫无伤。
放目一瞥,只见水字辈两位师侄,各各在前胸插着一口柳叶飞刀,只剩下一点点刀柄在外,仰卧地上,血如泉涌,一看便知被刀尖刺入心房毙命。
这个中年道士怔一下,心胆摧裂,两目流下眼泪。
史思温自家也呆得一呆,他本无伤人之念,为了对付玄明道人的柳叶飞刀,兼且破阵,故此施展出功行未满的玄门罡气功夫,一面把柳叶刀劈开,一面趁势震退玄明道人。谁知三口飞刀中,有两口横飞出去,竟把武功最弱的两个道人刺死。若是他罡气练到十分火候,这一掌劈出时,便能控制三口飞刀去向,不至于误伤对方。
除了两个已死道人以外,其余的人,无不愣在当场。忽然人影连闪,凭空多出四位道人。
史思温猛一惊醒,扬目看时,竟是峨嵋派掌门太清真人亲身赶到,那形如野人的白灵宫真人在他右侧。后面尚有两个未曾见过的年老道人。
太清真人面色严肃,道:“本真人既是对石轩中大侠的武功人品极为钦佩,但像玉亭观主你这等恶毒手段,却不能轻恕,铁谷,你把两名弟子尸体移开!”
凌铁谷应了一声,跃到左边那名仰卧地上的道人身边,惨然道:“你们为本门遭难,目下掌门真人亲自驾临,终必还大家一个公道……”
说着挟起尸首,跃到那边,又把地上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