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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间,来了一群体面的丫头,她们簇拥着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她锐利的双眼带着责难看向柳氏,柳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而谢姨娘一见她如同见了救星,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老夫人,您得给我作主啊……」
明道堂是乔府议事之处,平时柳氏都是在这里料理家务,方氏命人将所有人都带往这里来。
方氏嫁入的时间比较晚,虽然在府里的女眷中地位最高,但她入乔府时府中已由柳氏掌管数年,治家有方,挑不出错处来,她这位年轻的老夫人也不便插手家务。
然而这其实令方氏极为不满,因而处处和柳氏作对,只是两人几次交手后,她屡屡落败,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柳氏的手段确实比自己高明,吃多了闷亏,她就不再表面上明事,而是以退为进,因此像今日这般能够利用老夫人的身分,给柳氏下马威的好机会,她自是不会错过,尤其在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知道事关一条乔家子嗣的生命,她更是会好好利用,抓住这压制柳氏的最佳把柄。
坐在厅中首位的圈椅上,接过大丫头新荷奉上的八宝茶,轻啜一口后语带讥讽地道:「你真是行啊,大媳妇,原只当你能干罢了,不想竟是这般心狠手辣,连咱们乔家的子嗣你也下得了手?」
柳氏被她损得面色难看,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老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是那个疯婆想诬赖我,她当时明明告诉我孩子是死胎……我没道理要害死老爷的骨肉啊……」
方氏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摆摆手,一脸不信,「瞧了刚刚你那副凶恶的嘴脸,你认为我敢相信你的话吗?」说着嘴里啧啧两声,露出快意的笑容。
谢姨娘见有人为自己作主,哭哭啼啼道:「老夫人,这件事你千万得为我作主啊,我可怜的孩子……」
「好了好了,谢姨娘,你别哭,我现在不正是在给你和你苦命的儿讨公道吗?」方氏惺惺作态地拉着谢姨娘在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谢姨娘,你把当时的事情说清楚,我把前因后果弄明白,看清她们在玩什么把戏,也才好给你作主。」
「老夫人……」谢姨娘眼底充满惊喜,泪水一颗颗沿着瘦削的脸庞滚落,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但方氏心里却没什么同情,她认为事情会演变至此都是谢姨娘自己太过懦弱所致,所谓的替她讨公道,只是想给柳氏难看而已。
谢姨娘不懂她复杂的心思,哽咽几声就娓娓道来,「当年因老太爷被牵涉进墨将军一事,怕朝廷降罪,咱们几个妇人南下避难,我当时已经怀胎十月,半路上阵痛起来,大太太临时给我找了个产婆来,就是这刘大娘……」她说着又哭泣不止,后面的话语含糊在嘴里,压根听不清楚。
方氏有些不耐烦,催促她道:「你别只是哭,快继续说下去啊。」边说,眼睛瞟向柳氏,见她铁青着脸色却仍故作镇定,眼底即染上喜意。
柳氏果然忍不住了,急忙解释,「老夫人,当时她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哪里知道实情呢……」
「你闭上嘴,我现在是问谢姨娘可没问你!」
被方氏一声打回来,柳氏心头怒火直烧,却顾忌方氏身分,不敢对她发作,只怒瞪向谢姨娘,警告她别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
谢姨娘原本伤心,见她做了坏事还瞪自己,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我确实晕了过去,可在此之前大夫曾诊断过,说我脉象正常,孩子健康得很,怎会无缘无故夭折,肯定是大太太和刘大娘她……我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你定要为我作主,不然我那孩子死不瞑目啊……」
她嚎陶大哭,尖锐的哭声让方氏不悦的皱起眉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刺激柳氏,就见柳氏气得冲上前来拉谢姨娘。
「你这贱人,凭什么含血喷人?说我恶意害你的孩子,你有证据吗?刘大娘人老了、疯了,难道连你也跟着疯?」
谢姨娘伤心过度再顾不得大局,卯足了劲抵抗柳氏,两人拉拉扯扯,吵闹不休,方氏急忙让人拉开她们。
「你们两个都安静些,出了这等丑事,咱们乔府的名声都丢光了!」
她估量着这件事情若不好好处理,闹出去恐教人笑话,说不定还会惹来朝廷非议,遂决定赶紧做个了断。只是即使她再怎么想挫挫柳氏的威风,却不好真的将她送官,当家主母闹出谋害人命的事,对乔府也是一种伤害,大家可是一艘船上的人。于是她心生一计,想刘大娘到底是个普通百姓,说要上官府定会畏惧,若是先吓吓她,再给她点好处,事情也就容易摆平了。
「这件事情攸关一条人命,我仅能管家事,这种谋财害命的事可摆不平,况且你们各执一词,我也辨不清真假,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向县太爷说去。至于刘大娘,你为贪财做帮凶,害了一条人命,这死罪必不能兔,书命赔命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老夫人明察啊,我是冤枉的啊,我虽是受了唆使,但绝对没有杀人!」一听要告宫,刘大娘果然吓得惊惶失措。
「怎么没有杀人,事到如今你还想再辩吗?要狡辩到县太爷面前去说吧。」
「老夫人,你听我说……我只是爱钱,可没胆子害人性命,当初拿了钱之后,我狠不下心把那小娃娃掐死,于是把他装在竹篮里放水流了……」
她这一番招认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以谢姨娘的反应最激烈,「放到河里漂走……这么说……我的孩子没死,还活着喽?」她兴奋地上前抓着刘大娘问。
「对……运气好的话,孩子应该会被人发现……」刘大娘没把握的干笑道。
「太好了!老夫人,请您赶紧派人去把孩子找回来吧,我可怜的孩子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谢姨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拉着方氏的手直恳求,「太好了……这事我得告诉老太爷,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慢着,这人都还没找到呢,你急什么?」这意外的消息令方氏不太高兴,孩子没死,对于她可就是个威胁了。她赶紧问刘大娘,「你可有印象那孩子是男是女?」
「是啊是啊,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同样的问题,方氏和谢姨娘的心思却是不同,谢姨娘纯粹是想多知道孩子的事情,方氏却是担心万一谢姨娘生了儿子,将来会抢了乔艇的地位,即使是庶出之子,依旧是乔航真正的血脉,而柳氏同样也很在意,毕竟她只生了两个女儿。
三人屏气凝神,静待着刘大娘的回答,只见她静默了一会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道:「是女儿。」
方氏和柳氏的一颗心顿时放下,方氏端起茶喝了一口,待消除了刚刚的紧张之后,吩咐道:「刘大娘、大媳妇,你们做了这等肮脏事就得自己收拾干净,这次可莫要再要什么花招,替谢姨娘把孩子找回来,知道吗?」
被方氏瞪了一眼,柳氏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声。
事情解决完后,众人各自散了,秦骗她骗她受柳氏交代,欲领刘大娘离开乔府,岂知刘大娘却是赶上柳氏,叫唤道:「大太太,有件事我得和您先说一声。」
「你这婆子的疯言疯语还没说够吗?」她现在见了刘大娘那谄媚的面孔就憎恶不已。
「太太确定不听,说不定因为这事,你日后还得感激我呢。」
「说,什么事?」打过几次交道,柳氏知道这婆子心思刁钻,定又打着什么坏主音。
「其实谢姨娘当年生的压根不是千金,而是位少爷呢,你说,若我刚刚这么对老夫人说了,太太这些年来的算盘岂不是砸了?」
柳氏忍无可忍地痛骂,「你先前拿了我这么多好处,如今反咬我一口,就这点小事也敢跟我讨人情?」
刘大娘笑了笑,「小事?既然太太认为是小事,那我还是跟老夫人说一声吧,毕竟阻碍人家母子不能团圆,可是大大的罪过……」
见她要走,秦拨拨急得叫住她,「站住!妳敢!」
「为了钱,我这个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我还算念旧情,看在太太……和银两的面子上,或许我还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替你将那流落在外的千金找回来」
尽管痛恶这贪财婆子的行径,柳氏最终还是妥协,「你……要多少?」
「不多不少,就要两百两。」坐地起价,将来时要求的一百两翻了一倍。
「你别欺人太甚!」柳氏愤怒得眼睛几乎要游射出火花,却只能咬着牙,吩咐秦嬷嬷去她房里取出私房钱,给了刘大娘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刘大娘接过银票折好,小心翼翼的收入衣襟里,笑得合不拢嘴,「谢谢了,大太太,您的恩情我永生难忘,将来若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再唤我,我定当尽力而为。」
第十一章 陪我看日出
转眼己来到漫天飞雪的岁末,出生在亚热带的乔淇过去虽然为了工作跑遍世界各地,不曾水土不服,但就是受不了气候变化,尤其受不了严寒气候,这在腾龙王朝落脚的第一个冬天,让她恨不得回到温暖的现代。
「啊喔,我受不了好冷好冷!」她感冒了,鼻塞得严重,尽管身子早里得像颗大肉粽,仍是直畏寒。
「已经站在炉灶旁了还喊冷?」莫香笑着摇摇头,「既然冷就到烧着地龙的前堂里去,我和李婶、何婶做得来的。」
李婶、何婶是近来聘雇的烧菜婆子,负责给莫香打下手,加上先前聘的那个厨子,几人还是忙得团团转。
乔淇点点头,看了眼大锅里以文火慢燉的紫红米粥,里头加了红叶、栗子、青红丝、菱角、莲子、桂圆、红豆、绿豆等,色彩缤纷,香气袭人,满意地笑着踱步出厨房。
今天是腊八节,乔淇决定办几桌腊八宴邀请丐帮伙伴,莲香楼歇业一日。
她特地办这腊八宴是有原因的,这段日子以来,丐帮在朱角与柳先生等人的努力下,规模越渐扩大,连其他地方的乞丐也加入,情报网的计画实施十分顺利,乞丐们藉着这个外快赚了些钱,生活改善许多,前阵子她还听说柳先生那一伙人买了一头猪和一小块地,过起乞讨兼农家的复合式生活,乍听这消息她还忍俊不禁,心道这群人太有创意了。
不过这腊八宴也不是人人都能来,毕竟以目前丐帮庞大的人数来看,莲香楼恐怕无法全部容纳,主要宴请各个乞丐头子和一些得力部下,乔淇要求每个来参与的人都得带上一碗乞讨来的五谷杂粮,除了不忘本,因腊八有布施的习俗,也有沾了他人福气,共结善缘的意思,至于其他菜色,就由莲香楼包办。
奸商如乔淇,她要办十几桌好菜自然得花上一笔不小的钱,她便找上沈天洛这个大金主募款。
「腊八宴听来有趣,也算上我一份。」
世子爷答应得爽快,十足的富贵人家做派,即使听说他是逃家依旧衣食无虞,随便从指甲缝中剔出渣津都够小老百姓吃上一阵子。
「不过我就不跟你那些朋友同桌坐了,到时我会另外带两个人来。」
乔淇也不多为难他,两人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已摸清楚双方性格,乔淇已不会把他当晨风的分身……他差晨风差得远了!脾气那么臭、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不过,他和晨风一样心善就是。
他虽说要求不和乞丐们坐同一桌,却不是因为鄙夷,而是怕扰了大伙的兴致,再者许是因为他天生性子冷僻慢熟,面对乞丐们的热情不太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