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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就算是我不想探听点什么,他都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每每到雍王府总是第一个见到他的。十三爷的酒量是极好的,说是被关在那林子里,无所事事,不知不觉喝得多了。酒品却是差了一些,每回醉酒,便不依不饶的扯着我腕子说些旧事。起初我好奇也就听听。可他愈发无所顾忌的说起来,又是同翠竹说的并无相似地方,我也就再懒得睬他。
每当这时,四爷总让府里的仆从送十三爷回去。又宽慰我,如今阿哥们哪个不是有封号,最不济的也是个贝子的。可十三依旧只是个阿哥。连府邸也还是我们几个帮着建起来的。他心里烦闷,你就多担待些。
说来也是,要真是论大将的才干,十三爷未必会输给十四爷。听翠竹说,有一年北上行围,有只白虎惊了圣驾,当时驻守的士兵只敢围却不敢攻,后来十三爷设计引开了白虎,两拳把它给揍死了。皇上大喜,赐了十三爷好些赏赐呢。再想想如今,十三爷连皇宫内也极少走动,身份颇有些尴尬。十四爷如此圣眷浩荡,他却只能埋头在四爷的院子里喝酒。
只是,德妃娘娘再也没提过让我入宫的事。想来,是因为我上次大闹十四爷的府邸吧。
每次外出,我都换上男装,同十三爷行走街上,虽有人认出来,但也没人敢多嚼舌根。闲言闲语是有一些,我全不在意,自然也就不能伤我。四爷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待我更是极好。她起初以为我是同十三爷交好,还几次三番想要撮合的,可后来不知怎的,也就没再多提。
有一次,福晋还打趣道,让我干脆搬进园子里住得了,免得十三爷每回跑了多少冤枉路。我看了眼十三爷,只是笑。他却连连摆手,想要撇清关系。
等到十二月,十四即将出征时,却是去了阿玛府上一趟。这是自从姐姐回园子后,他第一次登门。阿玛自然又惊又喜,让姨娘好好打扮了姐姐。可如今姐姐却是淡淡的,见了十四爷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往日的担忧和不舍全部无影无踪。十四爷有意表明,想来姐姐如今身子大好,接回王府中去。可是姐姐当面就婉拒了。十四爷当初并未真的休了姐姐,如今来接姐姐回去,却也是情理之中,见姐姐拒绝,面子上挺不自在,说了还会再来,也没多留,就回了。
阿玛那日怒斥了姐姐,说了许多重话。说姐姐不知轻重。后来连三纲五常都搬了出来。可姐姐就像是一潭死水,不管你丢进去什么,统统毫无反应。她跪在地上,等阿玛训完,不过是起身谢过,转身回园子时,脊梁挺得笔直。
翠珠问我说:“大小姐不是一直等十四爷来的嘛。怎么来了,又拒绝的。十四爷如今出征在即,还不定什么时候再回来,大小姐这样不是白白浪费机会了。”
我却是能或多或少明白姐姐几分心思。往日的恩情被时间消磨是其一。自打回府后,姐姐日夜盼的不过是对方的回首顾盼,夜夜梦回中,那人都是执手跟前。可真正面对却又是另一回事的,已经被梦境消磨了太多的喜悦,留下的只是等太久的怨怪。再其二就是,姐姐如今回府,已是不同往昔。再说了,十四爷不再府上,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到不如待在阿玛府上自在得多。
姐姐更知道的是,轻易送到嘴边的,再好也是会打折扣的,到不如让他日日念着,心里挂牵来得更好些。
十四爷出征后,前方谍报连连,满朝恭贺。皇上也在言辞中大肆夸赞他。十四爷在朝中有九爷十爷帮衬着,用兵在外,诸事都时时向康熙禀报,免了其疑心。对此,四爷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而在我,不过一切风平浪静,距离真正的风潮还早得着呢。
我闲来无事,总喜欢逗弘历玩。四爷府里管教甚严,别说大声喧哗了,就是偶尔笑声高了些也会引来麻烦。我自是客人,顾不得那些。弘历每日一早便被叫起读书,稍有懈怠,免不了一顿叱责,皮肉之苦也是家常便饭。不过只是七岁小儿,更是天真烂漫时候,却独独摊上这样严厉得父亲,好好的一个童年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好几次,我偷偷拐带他出府逛街。他对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起初还绷得紧紧,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渐渐,玩的多了,同我也熟悉了些,才渐渐显露出孩子的本性,只是一面对四爷,全都烟消云散,规规矩矩的对我磕头。与弘历同岁的弘昼看起来就没规矩得多了。
弘昼有一次问我说:“姑姑,你喜欢我阿玛是不是?”弘历正要呵斥他,我一口热茶没咽下去,呛得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连着咳嗽好一会儿,见他却是不急不慌,一副我休要再装模作样的神色。我叹口气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弘昼面色不惧的道:“姑姑,我先问的,你还没回答呢?”
我再次叹口气说:“不是。”
“你不喜欢我阿玛,为什么常常跟阿玛在书房里不出来?府里的姨娘们都说,阿玛会让你进门的。”
这回不仅是我,连弘历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弘昼。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满脸笑意的说:“其实,相较其他姨娘,我反倒更喜欢姑姑的。”
弘历怒道:“五弟,不许乱嚼舌根,让阿玛知道,小心你脑袋。”
弘昼吐吐舌头道:“你不说阿玛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额娘待你还没姑姑对你好的。四哥,我说话假了不成。你啊,就喜欢装着,难怪阿玛喜欢你,跟阿玛一样。”
弘历突然起身道:“五弟,再说,我可真要告诉阿玛了。”
弘昼几乎不受他威胁,继续笑望着我说:“姑姑,我告诉你哦,上回,你喝醉酒了,可还记得,就那次跟十三叔喝多了的那次,我阿玛扶你啊,你拽着阿玛手不放的。想起来没有啊?你把阿玛的胳膊当枕头使,还骂阿玛背信弃义,说什么该打该杀。”
弘历已经忍不住上前堵弘昼的嘴了,可弘昼说的事情,我却全不记得,跟十三爷喝醉是有那么一回,醒来不过是睡在别院里,福晋说是我自己摸着门进去躺着的。弘昼说的那些,听起来想是别人的事。
我心里着急,拉住弘历,对弘昼说:“后来呢。”
弘历急道:“五弟,阿玛说了,那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弘昼见他松开,连连喘气说道:“我又没说什么,是姑姑自己承认的。”
后来我连连追问,弘昼却死活不肯再说,他被弘历轰走之后,弘历转身给我磕头道:“姑姑,弘昼不懂事,这件事情,就当他从未说过,不然,阿玛一定不会饶过他的。”说完又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着急知道自己醉酒后,到底答应四爷何事,拉住弘历欲问,他却僵着脸死活不说,无论我怎么哄骗,也不肯再多说。 。 。 。 。
。
第二十一回
。 第二十一回。 很久之后,我才忽然明白,那日醉酒之后的言语,才是我苦难的最源头。不过在当时,是并不知晓的,只是因着弘昼的话,四爷的府上渐渐的我也就少去了。
想着见面的机会少了,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也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十三爷往我阿玛府上来得也太勤快了些。连翠珠都说,十三爷如今是把咱府上当自个家了。阿玛虽没多说什么,可总碍着那张圣旨,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即便是心中有火,可面子上依旧堆着笑。
说到十三爷,他可真是不愧对他十三疯的名号,总是想到哪出是哪出,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份。我原以为,自打幽禁出来,他今日行事自然会稳妥些。可全没那回事。
初次来阿玛府上,一众人还在弯腰给他行礼,他自个已经不知所踪。好几次非要进园子寻我,我阿玛拦都拦不住。阿玛气得脸红脖子粗,赶紧叫我出来,送这瘟神离开。我对此只能摊摊手,心里疑惑,我当日在林中见到的男子,确实是面前这个人吗?为何两两一比较,分差如此鲜明呢?
翠珠每每都是笑着挤兑我说,这十三爷把咱的门槛都踏破了,也不见某些人动心思的。我明白翠珠话里的意思,可是十三一次也没当面提过,我连拒绝都无处下口,只得由着他一日疯似一日,胡搅蛮缠罢了。年初时,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埋了几坛女儿红,十三来时,便取出一坛。本想着要送给他,他却倒好,让翠竹立马备了些下酒的小菜,坐在紫藤架下不肯走了。
园子里本来就是有小厨房的,翠竹收拾几下,便端了上来。十三爷挑挑面前的翠溜平菇笑说:“蕙宁,你拿这些就想把爷打发了?”
我笑说:“十三爷,您就将就着吧。外面未必吃得到呢。”
十三道:“这倒是真的,上回九哥还说你厨艺了得,差点叫人吞了舌头。”
我笑笑,未在说话。其实倒不是我厨艺精湛,只是他们这些个古人,吃惯了平日的伙食,偶尔几块汉堡便能漂亮的打发了。
十三爷来园子里,有时一坐就是半天,也不多话,喝喝酒,晒晒太阳,似乎是想着要把这一身的晦气晒了去。
年终时,大哥乌泰从四川回京来,也不在府里住下,只约了我在外间茶楼见面。他同阿玛和乌图之间的隔阂已是极深,再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缓解的。加上如今十四爷颇得圣眷,在阿玛眼里看来,大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荒唐至极,毫无可取之处。即便是大哥如今在四川也较为得势,可阿玛依旧不正眼瞧他一下。
相较于大哥的处境,我能依旧住在阿玛府上,不知道是该感谢了谁的。
大哥约我的茶楼在街口不远,丁三送我到茶楼下,就说阿玛急着用车赶回去。我穿着厚重的斗篷,提着袍子,一步步走上二楼的隔间。跑堂的小二见我这番打扮,也不好上前阻拦,只是小声的说道:“小姐,二楼已经被一位客人给包下了。您要是想喝茶,还是到楼下,奴才给您拣个清净地方。”
我放下帽子问:“包下的可是苏尔佳…乌泰?”
这时从楼上走出位黑袍男子,怒斥道:“大胆,将军的名号是尔等直呼的!”
我看了眼此人,没搭理他,只是好奇,大哥不过只是位军士,何时升做将军的。看那人一副恭敬的样子,心里愈发好奇。收拢着衣袖对小二说道:“给我备下两壶上好的铁观音,送到二楼来。”
那小二见我如此,也没再多说,收了银子,下楼准备去了。却是那堵在门边的人极其嚣张的大声道 :“爷的话你是没听见是不是?”
我扫了他一眼,继续往里面走。瞧见大哥正站在窗边,往下张望,估计刚才没瞧见我进来。我几步迈过去,一拉大哥的衣袖,笑说道:“大哥,我来了。”大哥猝然转身,脸上的神色还未褪去,满目的忧伤一闪而过,连紧蹙的眉头也来不及松开。
大哥伸手扶我站稳,不轻不重的拍在肩膀上道:“都这么大了,还是这样没规矩。你最近可好?”我抵着他身边,伸直着手臂,转起圈子,嘴里说道:“你瞧瞧我哪里有不好的样子。姨娘总是担心我再这样下去,保不住嫁出……”
转到一半,才惊讶的发觉,屋子里并不是只有大哥一人。四爷,十三爷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美髯公。十三爷早已经是憋不住笑,双手撑在桌子上,见我望着他,终于噗嗤笑出来。四爷神色淡淡,一如往昔。那位美髯公似是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