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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入城,黄飙当即下令,打开粮草,分发给城中百姓,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吃顿饱饭,而后准备协助守城。
那千总一听,大惊失色,满头的大汗当时就流了下来,一把拉住黄飙苦苦哀求:“将军,不成啊,这不成啊,这些都是军粮,私自分给百姓,你我都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黄飙哪里管得了这些,挣开千总瞪起眼睛说道:“什么是军粮,就是给士兵吃的。现在太平满城皆兵,又哪里吃不得了。难道只有你家傅宗龙的兵是兵,这里的就不是兵?杀头,嘿嘿,要杀先杀我的头,然后才轮得到你!”
太平城里的百姓,大部分人不知多少时候已经没有看到过粮食的样子了,此时听到分发粮食,一哄而来。黄飙手下不够人手,当时招募自愿协助的百姓,那些百姓听到有吃的,当真是人人争先,个个动手,到了天还没黑的时候,炊烟袅袅,诱人的饭香味,直让百姓们大口大口咽着口水,唯独只有那千总一人愁眉苦脸,盘算着自己这颗脑袋将来会何时落地……
“吃!”看着狼吞虎咽的百姓们,黄飙跳上高处大声道:“尽管放开肚子吃,只要你们和我们一起同心协力守城,不管你们要吃多少都管够!他妈的,要么饿死,要么战死,你们想想看,哪个划算!”
“噢!”
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这笔帐算也不用查,这年头,迟早都会被饿死,有的人家里甚至已经生生饿死全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苟延残喘,与其这样早晚要死,还不如当个痛痛快快的饱死鬼!
“让他们吃饱后,分派他们的工作。”黄飙从高处下来,对李天齐和胡百总交代了下:“再给我弄几个菜,搞壶酒,我去会会那个参将,他的手下若没有他亲自出面,只怕事情还当真不太好办……”
那被囚禁着的雷天德,看到黄飙出来,心里对面前这人当真是又怕又恨,一见到他,还以为黄飙起了杀心,身子连连向后缩去,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雷参将,放心,只是请你喝杯酒,压压惊,顺便向参将大人赔罪的。”黄飙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摆下酒菜说道。
雷天德这才放下心来,大着胆子说道:“你需要知道,你这么做绝然是个死罪,朝廷王法在上,若我参你一本,你,你自己想想看,还是赶快将我放出,我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你参不倒我的。”黄飙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朝廷的左副督御史岳谨元,那是我嫡亲的舅舅,朝中大臣多半与我舅舅交好,你想,就凭这一条你参得倒我吗?”
一听岳谨元之名,雷天德面色顿变,随即堆上讨好神色,巴解着道:“原来岳谨元岳大人是令舅,那就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了……”
“我还告诉你,我可不是山东的官,我乃浙江巡抚朱斌部下。”黄飙笑着说道:“我家抚帅乃是皇亲国戚,天大的事也能解决,不要说你,就连傅宗龙恐怕也不能拿我家抚帅怎样吧……”
雷天德张大了嘴,他可没有想到面前这人,居然是正当红的朱斌部下,早知道这样的话,他想做什么尽管让他去做好了,反正出了事自有朱斌顶着,自己又何苦巴巴的去做这个恶人?
黄飙之所以如此炫耀自己身份,要的就是先把雷天德镇住,眼看效果达到,他“推心置腹”地说道:“雷参将,这次守城,不过是最轻松的事情,不日大批援军即到,到了贼兵退去,你只管把事情往我身上一推。到时候,我再在我家抚帅面前美言几句,参将大人这参将恐怕就得换换了,弄个副将之类的我想倒也不难……”
这话让雷天德眉飞色舞,心痒难熬,站起来作了一揖道:“先前我可错怪你了,现在本参将麾下一切,皆交给黄老弟你来调度,就连,就连我黄老弟也一样可以尽管指挥!”
第110章 大军压城
算上收编来的雷天德的一千八百人,太平原有的二百士兵,加上城中百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两千精壮,黄飙手中的可用之兵超过了六千人,但真正能够用于恶战的,其实也就是从浙江来的那两千精锐!
随着太平三门皆被堵塞,黄飙将浙江兵,七成以上的火器全部安放到了东门,这里将是两军争夺的主战场。
“二哥,探马回报。”出现在黄飙面前的李天齐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叛贼已经接近太平,最晚明日必到,反贼的兵力……兵力……五万人!”
黄飙被这庞大的数字吃了一惊:“什么,多少人,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力量?三弟,这个数字能够确证不?”
“能。”李天齐很快回答道:“我初听到也吓了一跳,为此亲自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而且,这支队伍和其它的流民根本不一样,不像他们老的老,少的少,赶来太平的反贼大多都是五十岁以下的精壮,而且,其中绝大部分人携带有武器,甚至我还看到了队伍的最后,有十几门超过百斤的大号佛郎机……”
“混帐,傅宗龙做的什么情报!”黄飙大怒:“明明叛贼主力皆在于此,他却以官兵精锐迎战口镇之敌,太平若失,傅宗龙侧翼亦将遭到打击,如此山东危矣!”
李天齐试探着道:“二哥,要不要派人快马通知傅宗龙,暂时放弃太平……”
黄飙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派人急报,不过太平不能放弃。否则反贼当可长驱直入,都是为的我大明朝廷,和傅宗龙的事日后再说。余今之计只有死守,希望傅宗龙能够尽快击溃正面之敌,咱们……咱们在这能守多少时候就守多少时候吧……”
……
李天齐侦测到的情况并没有错,气势汹汹压向太平的,正是“逆天大将军”古世清指挥的所谓“胜军”主力五万人。古世清甚有才干,他并不像其它流民起义一样,毫无章法可言,从造反的一开始,他就格外注重起事队伍士兵的素质。
那些老弱病残,统统被他从主力队伍里剔除,选兵的要求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平时又多加训练,因此胜军具有较强的战斗力,这也是傅宗龙一直无法取胜的原因之一。
“胜军”主力八万,又有以老弱妇孺组成的“副翼军”九万,对外诈称三十万。此次他倾巢而出,亲自率领三万胜军,九万副翼军佯攻西平、口镇等地,吸引明军主力,又以麾下第一骁将莫宝宗领胜军五万主力,强袭太平,目的是一举突破莱芜西面防线,对傅宗龙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克定山东战局。
莫宝宗本是大明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辽东经略熊廷弼手下悍将,以善打恶战闻名。熊廷弼为魏忠贤所杀后,莫宝宗心灰意冷,辞官避祸。后古世清在山东起事,闻知莫宝宗之名,七次登门请其出山,莫宝宗感念古世清之诚,遂在五十岁时以前大明将官身份加入反贼。
“大将军之计极妙,此时傅宗龙全部主力已经被吸引了过去,西线哪里还能挡得住我五万劲旅。”马上的莫宝宗马鞭指着前方道:“只要夺取了太平,大军将可长驱直入,傅宗龙旦夕可擒!”
一旁莫宝宗副手,“胜军”“五路统军头领”高祥笑道:“大将军之计固妙,可咱们行进得如此顺利,还是将军功劳。前几日对官兵交战,官兵的葛元原是您的部下,一见是将军前来,竟然打也未打就投降了我军,还让我们平白得了两千五百士兵和十五门佛郎机,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咱们过去可没少吃过他的苦头……”
正在一吹一场之间,前面快马飞来,到得莫宝宗面前,探马报道:“报将军,太平城门紧锁,三门俱被炸毁,只留东门可以进出,城楼上戒备森严,官兵已有准备。”
莫宝宗一惊:“什么,官兵有多少人?”
“估计几千人上下!”
莫宝宗这才放下心来:“以几千人挡我五万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命令加快行军速度,今晚到达太平,明日开始攻城!”
……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太平城外忽然嘈杂起来,几里外的地方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乱哄哄的声音不断传到了太平城中,在城楼上,黄飙放下了千里镜,喃喃自语说道:
“来了!”
“二哥,要不要我带人冲出城去,趁乱偷袭他一下子?”李天齐握着腰刀问道。
“反贼带兵将领通晓兵法,你看这些叛贼安营有度,想必训练已久。”黄飙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他必有准备,此去偷袭无法成功。城中兵力薄弱,不可徒然损失。”
一同站在城楼上的胡百总忽然说道:“回将军,若我猜得不错,叛贼带兵将领本是我大明将官,姓莫名宝宗,这人本是熊廷弼部将,后来不知为何投降了古世清……”
黄飙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你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胡百总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原是熊廷弼大人的部将,可我是莫宝宗麾下的守备。熊帅被杀后,我也受到了牵连,才被贬到了这里充任百总……后来莫宝宗降了古世清,曾派来带来书信招降于我,可我想着,咱当的是大明的官,总不能昧着良心打朝廷吧,因此……因此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黄飙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默默无闻的胡百总,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身世,沉默了会说道:
“叛贼现下虽然势大,可终究成不了事的,你这么做,做得很对,等这仗打完了,我……这话现在不说也罢,等咱们都能活下来之后再说吧!”
第111章 太平城
太阳落下又升了起来,当阳光铺洒到太平城楼的时候,来到城楼上的太平城军民,忽然发现城楼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叛贼,粗粗看去,有几万人的样子。而最让守城军民心惊的,十五门张开了血盆大口的佛郎机!
贼兵出冲出一骑,来到城下百步处牵骑立定,大声道:“奉逆天大将军古大将军麾下第一勇将,十路都招讨大统领莫宝宗将军命,晓喻太平守军,我胜军十数万大军已将太平城团团包围,限尔等午时前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城破后鸡犬不留……”
他的喊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城楼之上,听到反贼居然来了“十数万”大军,绝大部分的乡民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黄飙皱了皱眉头,拿过一张弓箭,张弓搭箭,略瞄了一瞄,奋力一箭射出。这箭又快又疾,那喊话的使者尚未反应过来,已惨叫一声,一头从马上栽落。
眼见一箭之威如此,城楼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黄飙放声大笑:“我乃浙江巡抚朱斌麾下黄飙是也,当初九边之外,我等与女真狗血战之日,尚且未谈投降二字,难道今日反倒降了你们这些反贼?太平城在此,大明军民在此!”
“太平城在此,大明军民在此!”
跟随着他的,是城楼上下军民们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呼声。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武勇,一个人的力量,往往能够最大限度的提升部下的士气,甚至在某些时候,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好强的手劲,好准的准头!”目睹了这一切的莫宝宗,不由得赞叹出声。
“大统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的不肯开城了。”高祥勃然大怒:“请大统领下令攻城,属下愿为前锋,若拿不下太平,甘愿提头来见!”
莫宝宗叹息了一声,然后脸色一板:“三个时辰,我给你三个时辰,必须拿下太平,攻城!”
“攻城!”
“攻城!”
一声声命令传到了“胜军”士兵耳中,大号佛郎机被推了上去,在大明降将葛元的亲自指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