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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钺什么都明白,他对着朱国弼惨然一笑:“好,好一个保国公,好一个大明大大的忠臣,我输了,只求你能放了我一条性命,从此后我阮大钺再不跨进这个朝廷半步……”
“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吗?”朱国弼收住了眼泪,微微笑了一下:“谋刺陛下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阮大钺,你安心地去吧!”
阮大钺面色死灰,正待大声抗辩,就听朱国弼慢悠悠地说道:
“阮大钺勾连马士英,阴谋刺杀陛下,保国公朱国弼带兵赶到救驾,却终于晚了一步,但终于天不藏奸,逆贼阮大钺死于乱刀之下!”
话音才刚一落,就见无数雪亮的钢刀一起举起对着阮大钺砍了下去……
一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早起的南京人还不知道在皇宫中发生了巨变,只晓得昨夜奸臣马士英被抓了,那些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哪有不拍手称快的?
及至高弘图这些大臣进入宫中,才知道朱由崧竟然驾崩了,这些人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本只想着清君侧,可却弄到发生皇帝被刺,血染皇宫这样天大的事情来!
至于什么阮大钺谋杀陛下,这样的鬼话高弘图根本不信,这摆明了就是朱国弼做出来的好事,可一来自己没有证据,二来朱由崧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坏事,起码他们心目中的英主,潞王殿下能够登基为帝了……
南京之变尚未落幕,马士英在南京城中的余党还没有肃清,这些大明的大臣们,便急忙开始在脑中急速运转,马士英死后留下的巨大权利真空,因该如何分配了……
高弘图这些东林党人,是一门心思拥护潞王的。潞王朱常淓,其父老潞王朱翊镠是隆庆帝朱载后的第四子,两世潞王皆以轻财急公闻名。且朱常淓还有个“潞佛子”的绰号,论人品,自然当为首选,而且身世又最正宗。
但是,对于朱国弼来说,如果要立潞王为帝,那些权利便会被东林党人瓜分,自己辛苦做的一起,便会付之东流,不过他也并不如何担心,因为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若论正宗谁也比不过的崇祯之子,皇太子朱慈火良!
在皇宫中找到了这位被朱由崧关押着的皇太后,朱国弼如获至宝,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真的,那么便是真的,从此后朝廷的大权便尽入自己之手……
就在这些人为了权利而钩心斗角的时候,不甘失败的马士英的党羽,为了救回自己的主子,在天亮后于南京城发起了反扑,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明白,自己和马士英是同坐在一条船上的!
马士英一旦倒台了,平素里作威作福的他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也许会被那些平日被他们欺压的大臣和百姓们撕成碎片,只有把马士英重新抢回来,重新占领皇宫,杀光那些闹事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
朱国弼怎么也想不到,在马士英成为囚犯后,他的那些党羽居然还能发起这么疯狂的反扑,他会耍阴谋诡计,但要论带兵打仗,却完全是个大外行了!
南京城中的官兵,不知道该帮谁才好,朱由崧死的消息,又被严密封锁了起来,失去了指挥的这些将士,只能严格守卫着自己的大营不被冲击。
仅仅半天的时间,万余马士英的军队,已经迅速击溃了马士英的部队,控制住了南京城里几处重要的地方,随即,在午后对皇宫展开了攻击。
这些人嘴里大叫着:“朱国弼忤逆造反,谋害忠臣马相爷,绑架皇帝”之类的口号,在皇宫外鼓噪不停,而那些御林军的士兵,却完全像瞎了聋了一般,从南京之变的一开始,就始终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
当焦虑万分的朱国弼找到御林军的指挥官齐正的时候,这位将军冷冷地告诉他,要想调动羽林军的队伍,除了有圣旨以外,还必须有皇帝陛下的亲口授权。这一来,朱国弼顿时傻了……
皇宫外马士英党羽的喊声已经清晰可闻了,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朱国弼,眼看着大事就要功败垂成,六神无主地走了出去,却发现高弘图这些大臣却早已站到了皇宫的高处,正在向外喊话,失去了主意的朱国弼,也顺着他们的路爬了上去……
只听高弘图对着下面喊道:“公孙恒,难道你想造反吗!”
那就公孙恒的,大声道:“要造反的是朱国弼,马相爷对朝廷立有大功,昨夜为何无故将他抓了起来,今日若不将马相爷放出,我们决不收兵!”
高弘图与他唇枪舌剑,谈了半天,但公孙恒只咬定了必须放出马士英,交出罪魁祸首朱国弼,和夜晚“叛乱”的将领给他们,这才肯定退兵,否则一切免谈。
双方一时僵持在那,这时几乎所有大臣都把目光投向了朱国弼,朱国弼一想到落入那些人手中的可怕,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哆嗦着想说什么,可嘴里却一个字也迸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名大臣指着前面道:“你们看!”
大队大队的士兵,神兵天降一般在公孙恒的身后出现,这些士兵盔甲整齐,队列严整,在队伍的最前面,飘扬着一面猎猎飞舞的大旗:
“忠勇武英王,朱!”
朱国弼不敢详细自己眼睛似的愣在了那里,过了会,才猛然醒悟过来,一把抓住了身边高弘图的胳膊,那颤抖的声音,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喊声从自己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救命,救命,武英王,武英王的军队来了,天那,我们终于得救了啊!”
……
来的正是由黄溪指挥的,一万八千名江南军将士,这些人中,有的是才新近入伍的士兵,有的是从战场上轮换下来的士兵,这支队伍的出现,对于南京之变来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马士英的余党,很快在最短的时间就被平定,而对于高弘图这些人来说,虽然很不情愿看到江南军的到来,因为这样只会在瓜分权利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竞争者,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还是不得不表示出了最大的谢意。
“这多亏了保国公的手下朱远。”黄溪淡淡地说道:“我们得知南京最近即将发生巨变,这才星夜兼程赶来,还好,终于及时赶到了。”
朱国弼自然视为这支江南军是自己强大的后援,也正是靠着自己的面子他们才会来的,这时候的他说话的嗓门又大了起来:“王爷呢,王爷何时回来?这南京的大局可少不得他来亲自掌控才行……”
这带着几分炫耀和讨好的话,让周围的大臣们皱起了眉头,可人人都知道朱国弼和武英王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次江南军又的确是他请来,看来,现在占据最有利位置的就是他了。
“王爷正在各地剿匪。”黄溪还是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说道:“不过,王爷也曾经带过口信给我们,这南京的事情他是不想插手的,也不许我们江南军插手,一切都要有劳保国公……和诸位大人了……”
虽然不知这话真假,却让高弘图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朱由斌能够真的说到做到,不插手南京的事情,那他们就依然还有机会,若论在朝廷里厮混的时间,几个朱国弼可也断然比不上自己的老谋了……
“对了,请问陛下在哪?”黄溪突然向众人问道:“我江南军才进南京,王爷在有礼物备好,烦请众位大人带路,我好参见皇上,以表达我江南军民之孝心!”
第279章 南京之变(三)
当听到皇帝这两个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但黄溪却显得并不着急,只是再一次询问了皇帝陛下的下落,在他的一再追问下,高弘图才不得不勉强说道:“陛下,陛下已经在这次动乱中驾崩了!”
本以为黄溪会勃然大怒,会大吃一惊,谁想到,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对这些大臣说道:
“既然陛下已经驾崩了,那么在新的皇帝没有登基之前,皇宫内外,南京城内的一切治安,都将暂时由江南军掌控,一直到武英王有消息传来为止……”
随着江南军的到来,南京已经逐步控制在了朱斌的手里,而在其后,不断有江南的援军陆续抵达南京,六月九日,江南军以一百二十七艘战舰组成的强大水师抵达,成为了拱卫南京的重要屏障!
在外防御左军的四镇总兵,在得到了南京发生的巨变后,一下感觉失去了靠山,自己的地位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随后,果然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从南京方面传来命令,自命令到达的这日起,四镇兵马将暂时归江南军管辖!
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在目前的这种局势下,也只能唯心勉强接受了这道命令。
十日,左梦庚部到达太平府,并以强大兵力对太平府展开日夜猛攻,负责防御太平府的靖南侯黄得功,一天内连上三道告急奏折,请求江南军速发援兵。
此时,黄溪与从台湾归来的水师领江李德商议后,决定先击溃左梦庚部,十一日,李德指挥全部战舰,向太平府方向增援而去。
似乎,江南军的到来,对南京城里这些文武大臣来说,左梦庚叛军的威胁已经完全消除,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了,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武英王到达之前,尽可能多的在其后的政治分赃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其中,占据最有利位置的无疑就是保国公朱国弼了,他手中有皇太子朱慈火良这张牌,而且有江南军做为强大靠山,无论如何看,高弘图那一伙人也都无法和自己抗衡了……
而就在江南军水师出征的当天,黄溪却忽然下了一道命令,此战争非常时刻,为了防止叛军奸细入城,自即日起南京全城戒严,任何人天黑后不得随意走动。
而为了配合更好地防御南京,南京城里的一切军队,将暂时归黄溪指挥。这道命令,让南京几乎所有的大臣愤愤不平,有了军队才有了一切,有了军队才有了说话的本钱,谁都想把南京的军队控制在自己手里,可现在江南军却夺去了这一切……
更让他们觉得愤怒的,是黄溪算是个什么?论资历,他和这些大臣天差地远;论官职,他的正式官职,不过是朱由斌任命的一个小小的宣抚使司同知而已,这种五品官员,在南京的大街上一拣就是一大串……
可惜,这样的愤怒他们无法表达出来,因为黄溪是江南军的人,是武英王最亲信的部下,是朱由斌麾下最大的特务头子,在这小小的官职下,他却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巨大权利,大到甚至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就连保国公朱国弼也无法正常出入了,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是在戒严令下达的当天,保国公府的门口,忽然增派了江南军的士兵,当他询问他们的时候,这些士兵只是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他们是奉了黄溪的命令来保护他的。
十二日,朱国弼忽然被请到了皇宫之中。
走进皇宫的朱国弼忽然发现,那些御林军士兵又恢复了正常的出勤,整个皇宫都处在了严密的保护之下,那位当日断然拒绝出兵的御林军指挥官官齐正,见到朱国弼的时候,还非常友好地对他了一下。
可不知为什么,朱国弼的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的恐慌……
当他再一次见到黄溪的时候,空旷的大殿上,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朱国弼想到了那天,自己不也站在这里,然后用匕首插进了朱由崧的胸膛!
“当日,朱由崧就是死在这里的吧?”黄溪静静地问道。
朱国弼打了一个寒战,顺着黄溪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他用力吞咽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