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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帅,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不知什么时候黎风悄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知道吗,圣上下了罪己诏了。”朱斌没有回头,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黎风:“做皇上的下了罪己诏,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圣上很多事做的并没有错,可是下面那些当官的,有的时候我恨不得杀光了他们!”
黎风笑了一下:“大人一心想报效朝廷,可未必人人都如同大人这般想了。大明如果仅仅靠着大人一个人,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挽狂澜于既倒?所以我劝大人还是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京城里有什么动静没有?”朱斌站起了身,舒了下胳膊问道。
“夫人那传来了消息。”黎风向四周看了看,说道:“今日官兵剿匪连连失利,贼兵势大,朝廷屡战不能得胜,目前用兵又捉襟见肘,圣上已经决定启用抚帅,圣旨在这两天即到……”
朱斌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就听黎风有些担忧地说道:“属下担心的不是此去能不能取胜,而是取胜之后呢?抚帅立的军功越大,朝廷对抚帅的提防也会越深。现我江南兵精粮足,朝廷上下早有传言‘北有吴三桂,南有武英侯,若二人联手,忠则可鼎定天下,奸则……’”
他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朱斌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只想一门心思效忠朝廷,可是为什么周围却有那么多提防自己的目光?
“不过起码目前大人尚无危险,圣上对大人还是绝对信任的,大人纳妾、送粮这些事情深得圣上欢悦……”黎风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是这些事情圣上知道得实在太快了,大人身边必有朝廷的探子,这探子若不尽快找出来,对大人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去他妈的探子!”朱斌忽然大声说道:“老子行得正,立得直,就算有探子有怎么样?本抚南征北讨,对朝廷忠心耿耿,我就不信谁还能凭空诬蔑了我……”
正说着,忽见远处郑天瑞骑快马而来,到了面前,来不及下马就大声说道:“抚帅,朝廷的圣旨到了,请抚帅火速迎接圣旨!”
不敢怠慢的朱斌,急忙回到府衙,那圣旨上只道反贼今日意欲袭取滁州,卢象升、洪承畴二人连连向朝廷告急,朝廷乃以武英侯、肃虏将军、江南巡抚朱斌为援军总督,驰援滁州,限朱斌必须于崇祯九年正月前到达。
接过了圣旨,将钦差安顿好,朱斌召集部下商议军情,这两年江南军久未出征,眼看各地打得热火朝天,早就急不可奈,此时见圣旨终于到了,不禁一个个喜动眉梢!
“抚帅,还等什么?”钟建第一站起来说道:“那些反贼不过是乌合之众,末将愿带一旅之师,千里奔袭,若不能胜,情愿献首级于座下……”
“不急。”朱斌挥挥手让他坐下:“反贼若真的那么好对付,官兵也不会屡战屡败了。我知道高迎祥手下有个李自成,这人足智多谋,为人又最狡诈,可是不好对付啊!”
第174章 防官甚于防贼
众部下对抚帅的看法有些不以为然,那李自成虽然小有名声,也听说高迎祥的许多主意都是这人出的,可此人究竟只是高迎祥麾下一卒,领兵不过八营之众,又是一个流寇,惶惶不可终日,如何能与精锐之江南军相提并论?
见部下的样子,朱斌微微叹息一声,李自成的可怕之处,他们现在还无法体会得到,而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京城,当高迎祥死后,这个摧毁大明王朝的罪魁祸首,才会正式地登上历史舞台的最前沿……
“江南军拥兵八万,除取各处防御力量,此次我准备向滁洲出兵三万,其中骑兵五千。”朱斌拖着下巴说道:“由本抚亲自挂帅,各级将领皆随我出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战场,否则滁洲一旦落到贼军手里,则战局堪忧啊……”
见抚帅一下就出动了三万精兵,并且动员了全部将领,对反贼重视如此,一众部下无不啧啧称奇。这些贼兵虽然屡次不能剿灭,且有越剿越大之势,但在江南军诸级将领眼中,草寇永远都是草寇,只要官兵重视了,决然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他们也更加无法想像,在他们眼中的这些“草寇”,会对大明王朝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此外,我将动用火器……”正说到这,忽见黎风对自己连使眼色,心中转动,很快换了口吻说道:“黄溪,你向诸位介绍下即将面临贼兵的情况吧……”
这时的黄溪,已经掌管起了江南诸县之情报,为江南军之耳目,见抚帅问话,他也不起身,阴沉着脸说道:
“高迎祥,又名高如乐,陕西安塞人。本朝元年率众起事,自称闯王。旋转战陕北,后进入山西境内,为王自用‘三十六营’主要将领之一。王自用死后,由其接管各部渡黄河。其部目前流窜于陕、豫等省,号五十万之众,依我们的情报,总有二十来万人,其中青壮者、久于战阵者不下十五万……”
众将听得砸舌不已,这才多少时候,一枝小小的流寇久征不灭,居然发展到了如此庞大的数目,那些负责剿贼的官兵,究竟是做什么吃的?
“其麾下诸营逆匪,为防官府抓捕其家人,皆以诨号称呼。诸如‘八大王’张献忠者、‘混天猴’张孟全者、‘小秦王’王光恩者等等之流,莫不如是……”黄溪也不理会诸将惊讶表情,只管侃侃而谈:“其中又以李匪自成,张匪献忠最得高迎祥重用。至本朝四年,贼兵已到三十六营之众,李自成于张献忠虽名为三十六营之一,实则在一般情况下单独领兵作战。前次汉中车厢峡之战,贼兵已然中伏,然朝廷不肯用抚帅之计,终使贼顺利逃脱,而出此计谋的正是李自成……”
等他介绍完了,朱斌淡淡笑了一下:“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再三要你们小心提防了吧?这些流寇,一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早就没了活路,所以行军起来不怕累,作战起来则不怕死……再看看咱们那些负责剿匪的官兵,一心想着的不是如何打胜仗,而是怎样保住自己的位子、银子、老婆和孩子……这样的队伍,焉能完成圣上交付的重任?”
说到这,他慢慢站了起来,用低沉的,却是无法抗拒的话语说道:
“传我将领,此番出征,有畏敌不前者,杀!有见死不救者,杀!有闻令不从者,杀!乱我军心者,杀!有款曲通敌者,杀!有点将不到者,杀!有纵敌逃窜者,杀!凡犯此七杀令者,兵丁者,有带队官长亲自斩杀!官长者,由本抚亲自监杀!”
“末将谨奉七杀之令,此番出征,必然舍生忘死,誓平贼军而归!”
“七杀令”一出,所有人全部站起,大声说道。
待众将匆匆回去准备,朱斌叫住了黄溪和黎风二人,问道:“临江,其一,此番朝廷让我江南军出征,究竟采取的是什么态度?其二,战局目前恶化到了什么地步……”
“圣上对侯爷的态度,始终是信任不疑的,不管朝廷里的那些人怎么想,只要圣上坚定地站在侯爷这一边,属下以为,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侯爷半分……”黄溪从从容容地说道:
“至于战局方面……属下只能说,现在官兵闻贼军之名而望风披靡,根本就不敢应战。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一触即溃,我军若是出征,根本就无法指望到他们了!”
朱斌揉着鼻子苦笑了下,这是什么样的军队,这是什么样的士兵?这也就是说,一旦自己率领大军到达,立刻面对的,就是孤军作战的地步?
黄溪却并不理会他的表情,自顾自说了下去:“另外,一品诰命夫人、都督佥事、少保、镇东将军、石柱土司、总兵官秦良玉亦奉朝廷之命,率三千白杆兵驰援……”
这一连串比自己还长的头衔听得朱斌头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秦良玉,莫不是那个巾帼英雄秦良玉?”
“正是此人。”黄溪回道。
朱斌叹息了一声,这秦良玉何止是巾帼英雄,简直就是千百年来女人中的一大奇才。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正史登录的女中豪杰。
大明末年有两个“良玉”,一个是平贼将军、总兵左良玉,堂堂大老爷们,却一直养贼自重,其子左梦庚猪狗之才,携数十万明军向满清投降,甘为异族鹰犬。
而这个女人秦良玉,在丈夫被朝廷诬陷死后,却对朝廷毫无怨言,从未有生出任何反叛不臣之心,反而代替丈夫任石柱土司,任劳任怨,忠于职守。
她不仅屡次平定四川诸路土司之叛,而且在与女真人的战斗中,率率麾下精锐“白杆兵”率先渡过浑河,血战女真兵,大战中杀辫子兵数千人,终于让一直战无不胜的八旗军知晓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并长久为之胆寒,而此战她的兄长也战死在了军中。
昔日皇太极攻榆关不入,便率十万女真军绕道长城喜峰口入侵,攻陷遵化后,进抵北京城外,连克永平四城,明廷大震。
秦良玉得到十万火急的勤王诏书之后,即刻提兵赴难,星夜兼程,直抵宣武门外屯兵。当时,闻诏而至的各路勤王官军共二十万有余,但都畏惧满洲兵的狠武,无人带头出战。
秦良玉“白杆兵”人数虽然仅有数千,但一直为满洲兵所忌惮。浑河血战,让女真人再也忘不了这些身体矮小手持超长锐矛的士兵。因此,“白杆兵”呐喊冲杀之际,满洲兵心自发怯,竟然不战而退。
北京围解之后,崇祯帝大加感慨,特意在北京平台召见秦良玉,优诏褒美,赏赐彩币羊酒,并赋诗四首以彰其功。
崇祯皇帝有生之年,享国日浅,遭逢多难,很少有闲情逸志吟诗作赋,除赠秦良玉诗外,仅有赠杨嗣昌的五绝诗传世。迢迢西南边陲一位女土司,竟能得皇帝面见赐诗,秦良玉当属古往今来第一人。
“咱们这些男人,有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女人啊!”朱斌叹息着说道:“迢迢边陲,蛮荒之地,一个女土司竟然知道精忠报国,屡赴危亡之间,我看,这次若打不败那些贼兵,咱们干脆一个个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调侃了几句后,朱斌对黄溪说道:“临江,这次你也随大军一起出征,沿途情报事宜,贼兵动向,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他对黄溪甚是信任,这人自小在锦衣卫长大,于情报、侦探、刑狱之学无不精通,到得江南三年不到的时间,一整套情报系统已经在其手中整合得颇具规模,其干练之才一展无余。
领了武英侯的命令,黄溪告退。朱斌问道:“中余,方才我准备与诸将言及调用火器之事,你以目视我,是否心存什么顾虑?”
“不错,属下的确心存顾虑。”黎风不紧不慢地说道:“抚帅,我等在江南开设火器工厂,并未上报朝廷,虽然朝廷纵有耳闻,只是这非常时期,也不会对我们怎样。若是调动火炮等物至平乱战场之上,一来转运艰难,二来也容易引起别人妒嫉,平乱成功后难免会生出些是非来……另外,咱们和西洋人一起研制出来,以及大人设计的火炮,威力皆强于明军火炮,私自藏着这样的东西却不上报朝廷,大人以为日后不会惹来麻烦吗?总之,咱们防的不是贼,咱们真真该防的,是官!”
咱们防的不是贼,咱们真真该防的,是官!
这句话让朱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大笑一场。
国难当头,本该同舟互济,互相施以援手,可现在自己第一该考虑的,居然是如何堵塞那些官员的嘴,这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