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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预定地点约一公里处,你们把船开过来,我带茵茵游泳上船。”他不断地回头张望。
“三分钟后到,你撑着点。”方腾迅速地挂上电话。
江澄转头对方茵说:“你二哥的船三分钟后会到达海边,离这里有一百公尺,我们得游泳过去。”
“游……游泳?”方茵愣住了。要她这只旱鸭子游一百公尺的海水?天!她恐怕还没逃出去就淹死了。
看见她惊惧的眼神,江澄重重握住她的肩,平稳地道:“我会带着你,别担心。”
“可是我怕水……”她嗫嚅地瞥了瞥海面。
“把自己想像成一条鱼就成了。”
“可是……”
“没时间了,我们走!”他拉着她直奔海水。
“澄哥——”她大声惊呼,想挣扎却甩不开他的手。
眼看着旗帮的人即将追到,他无暇理会方茵的恐惧,扯着她往海里跨去,然而,走到一半,一个冷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夹带着一道破空鸸为的银光,江澄急忙抱住方茵躲开袭击,滚进海水里。
“啊!咳咳咳!”方茵仓皇间吞了几口咸涩的海水,岔了气。
“是你!”江澄回头看见那张冷艳的容颜,皱了下眉头。
关瑾之微跛地走近他们,嘴角挂着讥笑,说道:“成了亡命鸳鸯了?”
“我们之间有仇吗?关小姐。”江澄扶起方茵,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呢?若没有仇,我干嘛费尽苦心来击倒你?”关瑾之又向前跨一步。
“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父亲。”她笑得极其诡异。
“我父亲?”江澄扬了扬眉,无法置信。他父亲死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和这个二十来岁的关姓女子结下仇怨?
“没错,你父亲,江景涛。”
“他早就死了。”
“那你只好下地狱去问他原因了。”关瑾之一说完就扑上来,矫健的身手实在看不出她的脚有问题。
江澄推开方茵,轻易地架开好的攻击,两人于是在水深及膝的水中对招,你来我往,难分轩轾。
方茵在一旁干着急,她看见海水深处已出现一艘游艇,一定是她二哥来接她和江澄了。
怎么办?再打下去,严冷的和下就会围上来了。
江澄也发现情况危急,立刻展开严厉的反攻,三两下就将关瑾之逼到岸上,然后一个后旋踢,硬是将她扫出海面。
“茵茵,走!”他奔过去拉住方茵,冲进水中。
方茵愈走愈觉得水深,一颗心狂跳不已,尤其是水要淹过脖子时更是全身拌瑟,仿佛就要灭顶。
“澄……澄哥……”
“别怕,吸口气,然后闭气,我们在三十秒之内就可上船。”江澄安抚她。
方茵因害怕而稍稍迟疑,她不自觉回头留恋岸上厚实的土地,却发现关瑾之也朝他们游过来。
江澄回头看了一眼,低咒一声,终于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向关瑾之射出。
关瑾之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空气中已有了血腥味。
“江澄,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怒吼着,忽然沉入水里。
方茵以为江澄杀了她,呆了半晌,无法行动。
“快走!”他拦腰魍抱起方茵,朝方腾的那艘游去。
海水一波波地灌进方茵的口鼻,她强忍着痛苦,短短一百公尺的距离对她来说却有如三千公里,时间慢得骇人。
终于来到游艇旁,方腾伸手拉住方茵,朝江澄大喊:“快上来!旗帮发现我们了,他们出动所有船只往这里来了。”
方茵跨上了船,兀自喘着气,方腾让她坐在后座,又伸手要拉江澄,就在这瞬间,方茵看见江澄身后突然冒出一颗头颅,吓得差点昏劂过去,待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关瑾之,她正浮出水面,手里拿着一个铁罐,要往江澄的后脑砸下……
“小心!”她大吼一声,不顾一切跳下船,扑向关瑾之。
关瑾之见她来势汹汹,顺手按了手上的铁罐喷雾,方茵只觉得双眼刺痛,惨叫一声,跌落海里。
“茵茵!”方腾和江澄同时喊道。
江澄立刻又跳入海里,隐约见方茵的身体一直往下沉,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回游艇上。
而方腾也没有闲着,他早把关瑾之拉出水面,将她绑在后座。
“你这个婆娘,你向我妹妹喷什么东西?”他扯住她的长发问道。
“你问江澄啊,他最清楚了。”她脸若寒冰,左肩血流不停,却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快走!茵茵伤到眼睛了。”江澄着急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方茵,方才那熟悉的气味,正是他研究的马幽里神经毒素。
“到底被什么伤到?”方腾焦急地问。
“马幽里神经毒素!”
什么?方腾大吃一惊,立即发动游艇,一个一百八十度回转,朝另一头破浪而去,把旗帮紧追而来的船只远远抛在身后。
方茵被送往医院急救,关瑾之也被方腾揪到医院包扎伤口,两个女人在病房里治疗,廊外五行麒麟则焦虑地走来走去,他们最担心的是方茵的眼睛。
“马幽里毒素如果伤到眼睛,后果如何?”方腾来回地走着,最后定在江澄的面前。
“这种毒素以干扰神经系统为主,要看方茵的视神经有没有受到严重的毒害,才能断定后果。”江澄心神不宁地靠在柱子旁,身上的湿衣服已换下,可是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落地。
“会不会……”方腾问不下去,一想到方茵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就烦恼不已。
“该死的,我们不该一直为了收纳旗帮而任他们胡作非为的。”丁翊脸色凝重地一拳击在墙上。
“当初我就说要一举将他们击垮,可是你们却不听!”武步云最恨旗帮的嚣张,他武家船运忍耐旗帮忍得够久了。
“如果能掌握旗帮,对祥和会馆会很有帮助的,长老们也都这么认为。”林剑希坐在长椅上解释着。
“旗帮有许多水上的管道,严老大虽是个莽汉,但还通情理,只是我没料到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把严老大弄死,再利用严冷来对付我们……”江澄的眼睛瞪着正从治疗室走出来的关瑾之。
“你到底和茵茵有什么仇,要用那种毒素伤她?”方腾气得火冒三丈,一看见她走出来就冲向前扯住她的手腕质问。
关瑾之没有回答,眼光越过他,落在遥远的窗外。
“方腾,别问了,她不会说的。”江澄冷冷地走近她,眼光几乎要射穿她石雕般的面容,“你居然能解开我电脑上的密码,还能依我的程式制造出这种毒素,算你厉害,不过,你杀了严老大的这件事,我看你得去跟严冷说清楚。”
关瑾之还是不吭气,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先把她留在祥和会馆,等查出她的来历,再进一步解决咱们与旗帮的过节。”丁翊很讶异整年事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搞出来的。
“严冷会不会上门向我们要人?”武步云问道。
“他不敢。出了香港仔,整个香港都是我们的势力,他不会轻举妄动的。”江澄沉声道。
“他最好别被我逮到,否则我要把他砍成十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武步云气呼呼道。
丁翊走向方腾,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爸妈知道茵茵的事吗?”
“我还不敢告诉他们。”要是被他老爸知道了他宝贝女儿的眼睛受伤,怕不一路杀到旗帮去讨回公道。唉!说起来,方家最像方敬华的就是方茵了,一样的莽撞。
“先告诉你妈,让她来制住你爸,免得你爸气得不可收拾。”丁翊也了解方敬华的暴躁脾气,还好古明珠一向能管得住老公,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知道。”方腾早就为这件事伤透脑筋,现在不说,等方茵回家休养时,还不是会穿帮。
大家陷入一片沉默。没多久,方茵被推出来,眼睛上蒙着纱布,躺在病床架上,那种苍白与死寂,让他们这群男人难过得要命。
“茵!”方腾走到床边轻唤着。
“二哥?”方茵已恢复神智,听见方腾熟悉的声音,左右搜寻着他的位置。
“我在这里。”方腾一把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百感交集。他那个生龙活虎的妹妹跑哪儿去了?躺在床上的娇小女子一点都不像原来的方茵。
“她的肺部进了点水,呼吸还不太顺畅,先别让她说话。”医生交代一声,吩咐护士将她推进病房。
“是。”方腾黯然地放了手,皱眉不语。
“你是她的亲人?”医生又问。
方腾点点头。
“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江澄与方腾于是跟着医生走到诊疗室内。
“她的眼睛被一种莫名的毒素侵蚀,我们只能做一些清理的工作,从这张片子可以稍微看出,她的视神经有点异样,可能有失明之虞。”医生指着一张X光片对他们解说。
“失明!”方腾几乎要喘不过这口气。
江澄的心则像被什么击中似的,一种莫名的疼痛从心脏向四肢蔓延开来。方茵那双清湛如水的眼睛,前一刻还在他眼前闪动着光彩,如今却……
“是的。由于临床病例中从未见过这种毒素,所以我们现在对她的病情束手无策。”医生沉重地说。
“会一辈子看不见吗?”方腾爬梳头发,真想冲出去将那个姓关的女人痛扁一顿。好动的茵茵看不见后会变成什么样?老天!
“可能,我们无法确定。”
江澄闭起眼睛,转身走向方茵的病房,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入。
方茵睡着了,武步云和林剑希带着关瑾之回祥和会馆,只剩下丁翊一个人在房内。
“她的眼睛如何?”丁翊一看见了就问。
“有失明的可能。”江澄颓然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撑着前额,无力地说。
“以你对这种毒素的研究,难道做不出解药?”
“我还没有这种功力。如果我爸在世的话,或者他能做得出来。”他盯着方茵安详的侧脸,满心都是自责。
“交给你这份工作的那些人呢?他们应该有这方面进一步的资料。”丁翊追根究柢地问,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不能放弃。
“那还得去美国的西恩研究所问看看才知道。”西恩研究所是当年他父亲工作的地方,马幽里神经毒素的分析便是该机构以密函的方式寄给江澄的。
“那么你立刻赶去美国,旗帮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这……”
“别犹豫,拖得愈久,我怕她的眼睛愈不容易复原。”丁翊也转头看着方茵,叹了一口气。
“我先打电话问看看是否需要带茵茵一起去。”的确,治疗她的眼睛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他们在病房中谈着,都没发现方茵早已醒来,她盖在纱布下的眼睛仍然刺痛,但比不上当她听见自己会瞎掉的刹那所感到的绝望。
她会看不见?永远吗?碧海蓝天绿树……全都只剩下脑中残留的景象,再也不能亲眼目睹?
这是怎么回事?她连江澄的脸也看不到了吗?
这份椎心的痛楚泄漏了她已清醒,原本要随丁翊走出病房的江澄看见她微颤的手,才恍然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