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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果列嘴一笑,把头直凑到海云耳边,嘎声道:“告诉我,你老子海一帆现在在什么地方?”
海云一面缩避,一面反问道:“你又问这个干什么?”
悟果道:“你别管,只要你老实说出来,自有你的好处。”
海云微怔,道:“我爹现在海外隐居,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悟果惊诧道:“他真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海云道:“没有。”
悟果似很失望,又有些气愤,目光连连闪动.最后沉声说道:“小子,我先警告你一句,等一会我师父若问起你爹的消息,你就说他已和你一同回来,千万不许说他还在海外,记住了没有?”
海云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悟果道:“别问为什么,反正对你没有坏处,他若再问你父亲在什么地方?你就随便编一个地名,总之要离微山湖越远越好,事成之后,我和师兄会重重谢你。”
海云道:“可是——”
悟果道:“就算你帮咱们一次忙吧!以后你也有要咱们帮忙的时候。”说完,背起海云,洒步便走。
海云又问道:“你能告诉我,令师叫什么法号吗?”
悟果漫应适:“等一会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海云不禁纳闷,暗想:那和尚既能收眼“岭南二凶”,必然是一位得道高僧,也可能和父亲是旧识。但他搜尽枯肠,却始终想不起父亲有这么一位方外之交。
悟果和尚迈步如飞,沿着一条石板小路登上土山,山顶是一片茂密竹林。展目四望,万空迎风,波光隐约,这地方原来仍是微山湖中一个小岛,距离湖岸至少在百丈以外。
穿过竹林,眼界豁然开朗,只见大片花圃,绕着一栋竹楼,圆中百花簇锦,楼前葛蔓滴翠,花圃入口处,有座小巧的木牌坊,匾上题着“大觉禅院”四个红字。
这竹楼虽无名山大刹的势派,甚至看上去不象是座庙宇,但却景色如画。别有一种宁静幽美的气息,使人一入圆门,心境便自然平静下来,仿佛觉得世间一切纷扰,都被那青翠的绿色洗涤殆尽了。
悟果和尚绕道而行,脚步放得轻轻的,似怕惊动了楼中的人,刚走到竹楼转角处,楼中忽然有人问道:“是悟果回来了么?”
俗果和尚连忙停步道:“是的。师父。”
楼中又问:“人带回来没有?”
悟果和尚道:“带回来了。”
楼中又道:“好,带他进来。”
悟果一楞,道:“他俄坏了,师父不是说先让他吃点东西的吗?”
楼中道:“不,为师要先见见他,他可以一面与为师谈话,一面进食。”
接着,竹楼门“呀”的一声打开,悟非和尚探出头来说道:“师父吩咐把斋饭送到佛堂来了,进来吧!”
一进竹楼,海云全未留意佛堂内的陈设,只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位老和尚是何许人?
可是,他看见的仅是一张小木桌,以及桌上正冒着热气的素斋,一盏油灯悬在屋梁上,灯光却昏不明,除了这些,四周都是暗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若在平时,海云凭藉那微弱昏黄的灯光,是能够看清楼中布置的的,如今由于精疲力竭,眼中直冒金星,目力已经远不如平时锐利了。
悟果和尚将他轻轻放在木桌旁,语非立刻替他盛来一碗饭,并且在确中加了些菜汤。
海云摇头道:“我得先拜见方丈,叩谢赐食之德。”
楼角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擅越不须如此多利,一饭之惠,何足言谢?”
海云循声凝目望去,只见楼角似有一道门户,又好象是一只纱门橱柜,里面仿佛坐着一个人,无奈却看不十分清晰。
悟非和尚低声道:“你先吃饭吧!家师就在那儿,吃饱了再谢也还不迟。”
俗果也接着道:“是呀,你已饿坏了,不快些吃饭,却只顾东张西望的干啥?”
海云委实太饿了,点点头道:“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放肆失礼,师父们休要见怪。”抱拳作了一个揖,捧起饭碗,一阵呼嘈嘈已经一碗下了肚。
悟非和尚微微一笑,急忙又替他添了一碗。
海云道:“不敢劳动大师父,还是晚辈自己动手吧……”连汤带菜,囫囵而下。
楼角那僧人一直目不转瞬注视着海云,两道精芒闪射的目光中,包含着无限怜惜,无限关切,无限感慨……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三天不吃饭,即使铁人也会饿化。
海云一口气吃下四大碗饭,肚子一饱,精神顿振,不但体力恢复了,好象那盏油灯也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这时,他才看清楚楼然果角有一道门户,里面是间佛龛般的小屋,门前垂着薄纱帘子,小屋内盘膝跌坐着一名黄衣僧人。
屋内光线阴暗,那僧人的面目仍然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的,那僧人年纪最多只有四十出头,五十不到。
海云料不到这位“得道高僧”竟会这般年轻。看起来甚至还比“岭南二凶”年轻了十岁,莫非这位高僧真的已修炼到“返老还童”的境界了么?
他在偷偷打量着小屋内的僧人,那僧人也在凝神注视着他,悟非和俗果低头收拾桌上碗盏,四个人都没有开口,竹楼中忽然沉寂下来。
过了许久,那僧人才缓缓说道:“悟非、悟果,你们下去。”
悟非躬身答应,悟果却向海云连使眼色,似在提醒他毋忘叮嘱的事。
两人收好盘碗退出竹楼,海云起身施礼,道:“多谢大师赐食。”
那僧人徐徐说道:“檀越请坐下,咱们现在可以清静地谈谈了。”
海云本想行近纱帘,仔细看看他的面貌,听了这话,只得仍在桌边坐下。
那僧人目光由纱帘中透射出来,逼注在海云脸上,问道:“据两个小徒回报,擅越的尊翁,便是当年名满江湖的神刀海大侠?”
海云大身道:“是的。”
黄衣僧人又道:“那么,檀越的名字,如何称呼?”
“晚辈名叫海云。”
“敢问令堂等讳是——”
“先慈娘家姓韩,出身关外韩家堡。”
“哦——”
黄衣僧人好像很意外,诧问道:“檀越的令堂,已经过世了么?”
海云道:“慈娘谢世已经三年,大师莫非认识晚辈的父母?”
黄农增人道:“不错,贫僧与令尊令堂原是旧识,十年前,还曾与值越见过面,只是那时植越年纪尚幼,恐已不复记得了。”
海云吃惊道:“真的么,请问大师的法号是——”
黄衣僧人道:“贫增法名大觉,此地就名叫大觉禅院”。
海云默念着:“大觉”两个字,反覆沉思了许久,摇摇头道:“晚辈实在太愚,怎么总记不起这个法号?”
大觉禅师轻叹道:“十年沧海桑田,今夜若非小徒回报,贫僧也不敢与增越相认。”
语声微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见到年轻一辈的长大成人,也是件值得安慰的事,增越英姿勃发,颇有父风,神刀获传,故人有后,贫僧更为老友庆幸。”
海云忙道:“不敢当大师谬誉。”
大觉禅师感慨道:“人生苦短,能有几个十年,今夜得与擅越相遇,实令贫僧故旧之思,但不知今生今世,还能再与令尊把晤否?”
海云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大师既与家父交谊深厚,想必也认识‘神州四杰’中其余三位了?”
大觉禅师道:“不错!”
海云道:“这些年,大师可曾与他们交往?”
大觉禅师摇摇头道:“并无往来。”
海云道:“为什么呢?”
大觉禅师道:“自从海大侠远走海外,‘神州四杰’早已星散贫僧也有多年未曾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海云道:“龙二叔弃武从商,在徐州城中设有分号,而且经常到微山潮来,大师没有见过他么?”
大觉禅师道:“贫僧极少外出,他也不知道贫僧隐居此地,致彼此虽近在咫尺,却从未晤面。”
海云道:“晚辈龙二叔就在湖中受伤被人掳去,晚辈泅水追赶才误到此岛…”
大觉禅师道:“这件事,贫僧已得悟非回报,擅越尽可放心龙二侠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海云微征道:“大师怎知他不会有危险?”
大觉禅师道:“不瞒檀越说,那带走龙二侠的紫衣人,和贫僧颇为熟论,而且,他和龙二侠也是朋友。”
海云惊喜道:“他是谁?”
大觉禅师道:“你现在不必问他是谁,反正他带走龙二侠绝无恶意就是了,此事贫僧可以负来保证,不出一个月,龙二侠必定会无恙归来。”
海云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大师这么说,晚辈就放心了。但龙二叔伤势很重,那位前辈若是龙二叔的朋友,就应该赶快为他疗伤救治,为什么反而用强将人劫走呢?”
大觉禅师道:“或许他正是将龙二侠带去治伤了。当时急于救人,所以无暇对你细说,他如有恶意,要伤你和龙二侠可说易如反掌,又何须将人带走?”
海云沉吟片刻,道:“晚辈也相信他没有恶意,可是,一月之期尚早,他既和龙二叔是朋友,大师能否带晚辈去见见他,也让晚辈多拜识~位尊长。”
大觉禅师道:“这个……”
海云又追:“即使不能见面,也求大师看在家父份上,赐告那位前辈的名号,日后相遇,也不致失礼。”,大觉禅师默然片刻,道:“好吧!你一定要见他,贫僧就替你安排,只是,今天已经太晚了,你暂且在此休息一夜,明早再去不迟。”
海云连忙躬身道:“谢谢大师。”
大觉禅师举掌轻拍两声,楼门启开,悟非和悟果低头走了进来。
大觉禅师吩咐道:“悟果领海少侠去后面禅房休息,悟非去准备船只,为师要用。”
悟果躬身应是,带着海云退出竹楼,转入楼后禅房内,一进房门,便急急问道:“叮咛你的事怎样了?”
海云道:“令师并没有问起,大约今师兄陶前辈已经告诉过他.家父并未同来…”
悟果沉声道:“你这是存心不肯帮忙,不愿交我樊某人这个朋友?”
海云道:“我很想帮忙,但这和家父回来没回来有什么关系呢?”
悟果哼道:“老实告诉你,你爹回来没回来并不与我相干,我只是在这鬼地方闷得发慌,想出去散散心罢了。”
海云愕然道:“难道家父回来了,前辈才能出去散心么?”
悟果道:“谁说不是,你爹不回中原,咱们一辈子也不能出去。”
海云道:“这是什么缘故?”
悟果尚未回答,房门忽被推开,悟非和尚冷着脸走了进来,低喝道:“师弟,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悟果涎脸陪笑道:“没有说什么,小弟只是…只是…”
悟非和尚道:“你的主意我还不知道,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去告诉师父。”
悟果急急摇手道:“好,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
一面说着,一面抽身出房,如飞而去。
悟非和尚反手掩上房门,从怀里取出~只精巧的瓷瓶,送给海云,说道:“家师听说你曾被”霹雳珠’震伤内腑,特命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