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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头儿回到新乐,正值入夜,匆匆用了饭,就在城中挨户细探,这一夜,险些把整个新乐县的居民上找遍了,直到不久之前,才在这间破土地庙前碰上左宾。
左宾自白天被秦玉伤了化子小钟,没敢出手,知难而退,返回这破庙里,左思右想盘算了大半夜,觉得自己还是快离此地为妙,他虽然得了九龙玉杯,但把一只玉林翻来覆去找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出有一丝一毫奇特之处和达摩奇经有关的,于是,他决心动身赶往太原府去寻他的好友“癞头泥鳅”钟英共议,钟英出身穷家帮,正是被秦玉一掌震死的化子小钟的生父,这老家伙功力精深,还在左宾之上,并且足智多谋,计算百出,一套“铁沙掌”足有十成以上火候,平日左宾就对他最为信赖,遇着这样的难题,当然要去找他,而且,小钟随自己出来,现在伤在人家手中,也应该驰望报讯,以谋复仇。
想不到“阎王帖子”霉运当头,刚离破庙,正撞上了专程拜访的“百毒叟”宋笠。
却说宋笠拦住左宾,索讨九龙玉杯,一言不合,动上了手,两人各出全力,直到将近百招,左宾自知不敌,这才逼得撤杖对付人家空手,偏偏他常用的青竹杖又被秦玉折断,这一根竹枝是临时凑合的,份量,弹性却不遂心应手,二十合以后,又渐渐落在下风。
高手过招,能相缠百招以上,实是不易,秦玉一眼就已看出,左宾全仗手中一根竹杖,所谓“一分长,一分强”在勉强拖延时间。左宾肚子里比谁不明白,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这条命,就得送在此地,手中竹杖呼呼两招急攻,暂时将宋笠逼得向后略退,连忙一掉杖头,“指地成钢”在地面上一点,身形突然拔起两三丈高,拧身下落,已在丈许以外,抹头就想抽身。
宋笠只当他情急拼命,没料到他是想开小差,一着大意,已被左宾脱出掌力圈外,气得他怒喝一声:“左宾,别走呀,将来你还拿不拿脸在江湖上见人?”他一面喝骂,一面晃肩便追。
岂知就当他身形尚在欲动未动之际,人影一闪,秦玉已飞身掠到,落地之处,正好迎面挡住了左宾的去路。
左宾顿时前后受敌,立陷险境,尤其当他看清楚拦路的是秦玉,更是猛吃一惊,暗想:
要糟。
秦玉横身拦路,笑道:“瞎子,旧账未清,你要到哪里去?”
左宾略为一顿,百毒叟宋笠也已晃身追到。他遽见秦玉抢出挡住左宾,生怕玉杯被人从中夺去,身形才一沾地,脚尖上一加劲,二次腾身,直向左宾后背扑来,人在空中,掌力已发,探臂吐劲,向左宾背心“灵台穴”插到。
左宾一咬牙,左脚错后半步,竹杖反臂横扫,猛击宋笠腰侧,同时躬身顿足,拔身冲天而起。
这一来,宋笠一掌落空十虽左宾这一竹杖旨在自保,并未沾着宋笠,但宋老头一时收招不住,那一股凌厉的掌风.穿过左宾脚下,却撞向对面的秦玉。
秦玉更是个不服气的祖宗,他是看普天下的人,非友即敌,宋老儿一掌推到,他陡的矮身劲贯双臂,两掌平胸,大喝一声,亦是反推而出。
“砰”然一声巨响,秦玉登登后退了三步,宋老头儿单掌未出全力,直被震得踉跄退了六七步,一条右臂,又酸又麻,心下骇然。
但未容得他们二人多作揣测,左宾巧翻倒纵,又落身在七八尺远,他也不管这两个对头谁行谁不行,一连几个起落,逃到十丈以外。
秦玉自从下山以来,还没有遇见过像宋老儿这样的对手。
心中暗暗诧异,只顾凝神注视着宋笠,倒忘了去追左宾了。
宋笠虽然也惊奇这少年功力的深厚,但他也同样挂牵着九龙玉杯,眼见左宾已逃,却不能赶,因为他实在弄不清楚这少年是敌是友,是敌吧,自己和他素不相识,而且他刚才还现身拦阻左宾;是友吧,又这样莫明其妙和自己硬接一掌干什么?
他本想去追左宾的,被秦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光注视着,使他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怒道:
“喂!你是干什么的?要让那瞎子跑了,我老头子可得找你要玉杯。”
秦玉一听,也突然被他一言提醒,对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带东西的人跑了,却跟这老头儿对耗什么?
他“啊”的一声惊叫,掉头向左宾逃去的方向便追。
宋笠暗骂这小子准是个愣人,险些误了自己的大事,他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拔脚也跟在后面,直追了下来。
左宾方自暗庆脱了险,岂知秦玉和宋笠脚程都在他之上,得意还没够,后面秦玉等已跟踪追到,左宾回头一看,登时把一团高兴,付诸汪洋,伏腰低头.急忙忙绕城而走。
秦玉大声叫道:“瞎子别走,趁早留下九龙玉杯来。”
左宾低头疾奔,不予理会。
宋笠也叫道:“左瞎子,你是要命还是要东西,今天不把东西留下来,上天入地,老头子是跟定你了。”
左宾咬咬牙,仍是不吭声一个劲儿地逃。
三个人各距三五十丈远,一面叫骂,一面绕城追逐,把好些居民都从睡梦里惊醒,推开楼窗,不解地望着这个别开生面的万米长途赛跑运动大会咧。
两个圈子绕下来,秦玉和左宾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到三四丈,左宾一回头,吓了一跳,心说:再这样追下去,倒霉的还是自己。恰好这时候达到城东,远远望见了那一大片竹林,不由大喜,紧跟着就越城而出。飞也似向竹林逃过来。
秦玉在后面看见,可不正是柳媚睡觉的那一片竹林么?他也是一喜,便大声叫道:“媚儿呀!瞎子进来了,快些起来替我拦住!”
左宾听了一惊,但并未见竹林中有什么人出来拦截,势已至此,说不得一咬牙齿,紧奔几步,窜入林中。
秦玉紧跟着就到了林边,他可把柳媚看得比什么九龙玉杯重要多了,没见柳媚应声出林,却不知她这是睡得太熟了,还是有什么意外?又怕左宾入林后,趁她熟睡时下什么毒手,所以,他自入林之后,就舍了左宾,径自来寻柳媚。
赶到柳媚入睡和系马的地方,果然地上已不见了柳媚,非但柳媚不在,连两匹白马也不见了,非但白马不见,甚至他亲身替柳媚铺放的毯子等物,也一起失了踪迹。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放大了嗓子,大声叫道:“媚儿,媚儿……”
除了竹林沙沙的摇曳声,再没有其他反应,他突然觉得像从泰山的绝顶一下子掉进大海,整个思维和身体都像失去了重量,轻飘飘,下沉,下沉……一直不能到底的向下沉,四周的竹影晃动,他两眼一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
柳媚会舍他而去吗?
不!不!绝对不会!他坚持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和她相识是那么短暂,但心灵的信赖却是不能以时计算的,他深深相信柳媚不会舍他而去,正如相信自己不会舍柳媚而去一样,何况,自己临行,她还要求一同进城呢?
那么,一定是当她熟睡之际,被什么歹人所乘,劫持而去了?
不!也不对,这地上竹叶,还是平平铺放着,连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何况,即算被人劫持,总不致于连一条毯子全都记着带走吧?
接着,他又替自己设想了千百个可能发生的因素,又立刻被自己一个个全部推回。
可是,柳媚却像幽灵般从这世上消失了吗?否则,她会到哪里去呢?
蓦然间,一声轻微的响声把他从繁乱的思潮中惊醒过来,他猛地一抬头,不远处正站着百毒叟宋笠。
宋笠脸上满布怒容,冷冷说道:“好呀,你放走了人,自己却躲在这里,你和左瞎子这份双簧表演得真不错咧!”
秦玉正一肚子怨气无处可泄,见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套,顿时气往上冲,大喝道:“滚!
滚!再不给我快滚,怪不得我要开戒了!”
宋笠又何曾畏惧过谁来,向言更是冷笑连声,道:“少跟我老头子玩这一套,今天你要不把左宾给我交出来,只怕真要拿你开开戒呢!”
秦玉登时暴怒,一瞪眼,双目中红光四射,脸上也被一层隐隐的血光笼罩着,两手紧捏,凶性又要发作了。
黑夜中,宋笠虽看不出他面上笼罩的血光,但他双目激射的红光,却使百毒叟猛然一惊,慌忙敛神蓄势,向后自动退了两步,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的门下?在清风店打伤一个小孩子,可是你干的么?”
原来秦玉一怒,暗运血影神功,被宋笠一眼看了出来,血影功乃失传武林数百年的奇异绝学之一,宋笠辈尊功深,岂有不知道的,难怪他要大大的吃惊了。
秦玉此时已渐失理性.柳媚的突然失踪,使他一急之下,几近疯狂,他满口牙咬得格格作响,冷冷说道:“老东西,你问得着,管得了吗?”一句话才落,陡然发动,也未见他晃肩曲膝,倏忽间又欺近到数尺之内,左臂一招,左掌一翻,化血神掌业已发出,一股焦热略带腥味的劲风,猛的向百毒叟宋笠横卷过来。
宋笠功力再深,也不敢硬接这种威猛绝伦的化血掌力,忙不迭纵身侧掠,闪让到一丈以外。
这一掌扫过他身后竹林,稀里哗啦一阵响,碗口粗细的巨竹,纷纷枯萎,倒了一地,少说也有上百根。
宋笠看了暗地咋舌,但也同时激起他的怒火,冷笑说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学了这一手绝世武功,心肠这么歹毒,动辄出手伤人,宋某少不得要讨教几招,也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粒红豆似的丸药,塞进口里,同时暗中提气,运集他的“百毒掌”力。
秦玉双眼尽赤,冷哼一声,揉身又上,左臂一收一吐,化血掌二次出手,径拍前胸,恨不能将宋笠毙在掌下。
宋笠也不再退让,霍地举掌平胸,吐气开声,挥掌即接,两下里掌力相交,震天价一声闷雷,各各倒退四五步,宋笠以二敌一,竟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种硬打硬接,最伤真元,原是武林大忌,宋笠这一百毒掌,任是江湖一等的高手,也难以接架,想不到竟胜不了秦玉一条左臂,宋笠已是气浮神虚,消耗内力不少。
秦玉又何尝不是血气浮动,但他初适劲敌,狂念顿炽,也不顾纳气调元,一翻右掌,又是一招“推山填海”,喝道:“老东西,你再接一掌试试!”
宋笠骑虎难下,只得运集十成功力,大喝一声,再次硬接,两个不服气的家伙,全都轻轻闷哼一声,又各向后退了三四步。
这一来,大家额角都显了汗迹,两次硬拼,谁也胜不了谁,反倒彼此耗去内力不少。
但秦玉仍是不甘就此罢手,厉吼一声,三次又扑了上来,这一回他可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双掌交错,同时挥出,非得和宋老头儿分个你死我活不成。
宋笠两次拼掌,均是全力以赴,见秦玉这第三次双掌同时发出,掌力未至,混身已感受到一种难耐的热力,哪肯再接这一掌,急乱中心念一动,忽的横移三尺,将仅余的一点真力迫至掌心,顺着秦玉挥出的势子,一接一带,紧跟着身子一转,秦玉掌力当时落空,又被他这一转之力,等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