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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零年婶婶患了食道癌,她在病中回忆起那件“人血馒头”的事,说那个卖过“人血馒头”的人死了,他也是得的咽食病不治而亡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不得。
蹊跷的是在科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那人的儿子还在利用这种方式骗钱害人。有一年我回老家,此人得知我患了糖尿病,他鬼鬼祟祟地来找我,说他能治糖尿病,并且保证能治好。我问他你怎么个治法?他说吃一个小孩的牛牛就好了。我问:“这小孩的牛牛从哪里来?”他说:“这你就不能管了,只要肯花钱就行。”我问一个多少钱?他说:“要是旁人一个至少一万五千元,看你老哥的面子,出一万元就行了。”在这一问一答我回忆起婶婶说的“干这么一次就够他一辈子吃的”话是真的。我哈哈大笑:“小老弟,你真会开玩笑,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无数医学专家还没有研究出根治糖尿病的良方,你偏说能保证治好,还给了我那么大的面子,可惜我还没有那么愚蠢,你的‘妙方’不但治不了病,反而杀生害命,害人害己,花钱进班房真能想的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一些人为了活着什么古而怪样的事都干的出来。坑蒙拐骗偷,假冒伪劣吹都是常见的事了;黑社会、蛇头、抢劫、绑票、贩毒、卖淫等犯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偷尸卖尸、剖尸卖器,甚至连贩卖活人脏器的事都能干出来。我的这个乡亲,“子承父业”也活到了和我同样大的年龄,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干过那种事,但我知道了人世残酷的一面。虽然没有买他的账,还是留他吃了饭,使他受到了应有的礼遇。
开完批斗会的下午,学校照常上课。在课间活动的时候,同学们围着那颗大槐树跑圈耍逗,突然间程杰尚昏倒在了大槐树低下,双眼圆瞪,脸色发紫,嘴唇抽动,说不出话来。袁老师很快地来到了事发现场,掐着人中急救,程杰尚还是醒不过来,就赶紧派了一个大同学去请在光明寺不远处开中药铺的韩七。
这韩七是韩十七同宗的一个侄儿,和韩十七年龄相仿,在当地也是一个大户人家。他懂些医道,在新关开着一个中药铺,还兼卖油盐酱醋、纸张杂货等;除了抓药,他还会号脉扎针;有人来看病抓药,他总是和颜悦色地问寒问暖,拉拉家常,把病人或顾客安慰一番,然后号脉处方抓药;看病的人苦是没有带钱,或是钱不够了,他总是客气地说:“先去吃药吧!等病好了再说。”实在没钱的人,他连看病和抓药的钱就全免了。
那时,一般的人家吃清油,不是像现在这样成斤成桶的买,而是用小油瓶一两二两的打。一个小漏斗对着油瓶口用提子往里灌油。人们在韩七那里打了油,刚要出店铺时韩七招手让回来,接过油瓶再给你滴几滴,买盐买醋也都是这样,把人招回来再添一点。我也常去秤盐打油,有时抓药,常被这小恩小惠感动。后来才听大人们说,这些“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
韩七很快被请来了,说程杰尚受了惊吓,阴阳失调而昏厥。先用银针扎了人中,然后让四个人用花椒粉同时搓手心和脚心,这叫“刮痧”,程杰尚慢慢地喘出了气来,不一会像好人般地站了起来。韩七的这一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上高中时我的一个同学也发生了同样的症状,我用这个方法抢救了那个同学。
对韩七的评价,众说不一。有人说他“悬壶济世,普救众生”;有人说他“忠厚善良,善解人意”;有人说他“棉里藏针,巧有心计”;有人说他“小恩小惠,拢罗人心”。还有人说他“老谋深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文教助理员得知韩七来过学校,不但没有肯定韩七抢救人命的积极措施,反而说韩七“散布谣言,别有用心。”而更使人丈二活尚摸不着头脑的是,富有的韩七被划了富裕中农,不久文教助理员和韩七的女儿结婚了。在四清运动中韩七被定为漏划地主。正是年少不晓机关多,老来方知人心深。
就在程杰尚起身后不久,有一个同学惊恐万状地叫喊着从厕所里跑了出来,说有一个血淋淋的人躺在厕所里,袁老师和韩七到厕所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这个同学的惊叫,本来被称作鬼魂之地的光明寺又添上了迷信的色彩,紧接着有几个同学也病倒了,引起了光明寺的闹鬼风波。
于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鬼神传说:修建光明寺时,其高台下活埋了不少人,他们出来喊冤了;民国八年在光明寺聚众抗暴时被杀的人又揭杆起义了;惨死在光明寺的国民党士兵报仇了;韩十七贼心不死,躲在了光明寺。还有什么淹死鬼飞走水面,吊死鬼拖着丈二长的舌头,没头鬼提着脑袋,产死鬼抱着娃娃,想思鬼光着屁股。种种谣言传的活龙活现。一些家长不敢送孩子上学了,一些有病的同学家长请了巫婆神汉驱神捉鬼,一时迷信活动猖獗起来。
我在刑场也受了惊吓,几天来萎靡不振,韩十七的影子在我脑子忽隐忽现,在沉迷不醒中进入了梦乡:范爷那间泥草房里挂着一个小黑板,点着一个小油灯,我把“人手足刀尺”五个字写在小黑板上让没有上学的小伙伴们认读。突然范爷拿着一把刀,那刀上还淋着血,闯进来一反常态地乱砍我们,砍断了我的一个手指头,我握着被砍的手,惨叫着拼命地往外跑。我被奶奶唤醒后,原来是一个恶梦。
我的奶奶是一个迷信思想严重的人,说我做恶梦是身上不干净了,丢魂了。虽然没有请巫婆神汉降妖捉怪,还是用了一个出惊惊的办法给我逐邪招魂。她把一碗面粉用红布裹好,倒提着在我身上饶来饶去,口里不断地念着我的名字:“回来吧!回来吧!”饶了一阵,把红布打开,把碗正过来一看,那碗面粉少了月牙似的一小半,奶奶高兴地说我的灵魂回来了。闹鬼风波吓的不少同学不敢去学校上课,我也是其中之一,袁老师到各家走访,苦口婆心地开导和劝说,使学校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其实,袁老师根本没有要求让一二年级的同学参加批斗会,而是文教助理员自作主张。照他后来的解释,是让我们从小接受阶级斗争的锻炼和考验,却事与愿违。我幼年时在范爷的熏陶下,在死人面前是胆大的人,也未经受住这种“考验”病了一场。
在我成年以后还遭受过一次死人的刺激。那是一九六四年,在甘南参加四清运动后期,我患了急性阑尾炎,工作队连夜把我送到校医院进行了手术。手术痊愈后,系领导决定我不再去甘南,仍留在医院,一面恢复身体,一面帮医护人员做一些勤杂服务工作。
那时组装矿石收音机比较盛行,校医院的一个中医自己组装了一台矿石收音机,一天晚上他想接电试听,把电源接在了一根户外的裸线上,瞬间就被电击倒了。院领导对这次事故非常重视,很快请来了兰医二院的胸腔科专家进行抢救。急救手术台就设在离触电不远的地方,我帮着围屏风、抬氧气瓶。我在手术台旁看着那个专家打开了胸腔,手捏住心脏,使劲按摩,没有见到效果,又直接在心脏上打了一针强心剂,心脏微微颤动一下,专家看了一下手术台旁边的血压表,说不行了,紧接着宣布了触电者的死亡。他这一宣布,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剧烈地痛疼了起来,这以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一直是在恐慌,畏惧的痛苦中度过的。
在人的一生中,未成年人,老年人、病人或久病后的人的心理和精神方面是比较脆弱的,年幼的儿童就更脆弱了。联系到这两次猛烈的刺激,那场闹鬼风波很好解释;其实都是文教助理员惹的祸,他一个“接受考验”把我们推向了招祸的现场,使幼小的心灵遭受了猛烈的刺激,产生了恐慌、畏惧的心理,精神和肌体发生了病变。在那个迷信思想严重的年代,人们把这些迷惑不解的现像与鬼神联系起来,以讹传讹,闹的沸沸扬扬。
鬼神是否客观存在,随着社会的文明和进步,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排除。但是把迷信鬼神的人都说成是愚昧落后,事情不是那么尽然。人有三大需求;物资生活的需求,生理方面的需求和精神生活的需求,这都是人的本能。人如果没有精神需求,其生活的本质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迷信鬼神是人类最早最低级的精神现像,宗教的创立使人类的精神生活偶像化,对一些不信教的人来说,迷信习惯也是一种精神生活偶像化的表现形式。尽管这种形式是主观臆造的,但它还是添补着人们的精神空间,有着安慰人心的作用。光明寺里的闹鬼风波政府没有干预,而且给那些巫婆神汉划了一个“迷信职业者”的阶级成份,这个成份相当于贫民,现在看来是适当的。
在土改运动深入开展的同时,工作队又进行了戒烟运动的宣传,方梅和文教助理员编了一个名叫《王三保戒烟》的小眉户剧。剧情是一个搞的将要妻离子散的大烟鬼,在政府的帮助下,经过开荒种地的劳动改造戒了毒的故事。剧中有三个人物出场,一个是乡长,一个是吸毒者王三保,一个是王三保的儿子羊娃。乡长和吸毒者的角色有方梅和文教助理员扮演,羊娃的角色由我担任。至今我还记得剧中的两段唱词。
王三保唱:
王三保来我好生气,
乡长常常把我批。
背地里我把乡长怨,
为什么不让我抽大烟。
羊娃唱:
我爹抽烟要卖娘,
叫我给人去放羊。
从早到晚山里转,遇上狼来就想娘。
在找我扮演羊娃角色的那天,方梅、袁老师和文教助理员都来到我家。方梅对婶婶说:“你娃活泼,能演好这个角色。”袁老师说:“这个学生记性好,背台词没问题。”文教助理员面对婶婶说:“就让他拌羊娃吧!娃娃们从小接受锻炼才有出息,要叫他们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什么是阶级斗争。打倒地主恶霸是阶级斗争,戒烟运动是阶级斗争,闹鬼风波和迷信活动都是阶级斗争,我们演的这个戏表现的是阶级斗争,你是土改积极分子,要站稳立场,和这些看的见看不见的阶级敌人进行斗争。当时我年小不懂什么叫阶级斗争,就连婶婶也对这一连串的“斗争”糊涂。说:“你们看他行,也就让他去斗争吧!”
《王三保戒烟》排成后在光明寺里演出,那是一个欢送土改工作队的盛大晚会。操场上点着一堆篝火,光明寺里人山人海。随着篝火点起,秋歌队先开了进来,男青年头上裹着羊肚子毛巾,女青年腰里系着红色或绿色的绫带,变换着步伐,相对穿梭,扭来扭去,显示着自由和快乐,腰鼓队紧跟其后,更使晚会气氛热烈。
秧歌队和腰鼓的表扬结束后,各村的拉拉队开始拉歌,使晚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各村之间形成相互对垒的拉应双方,拉方先唱一支歌,然后用激励和挑逗的言词,想办法让对方唱歌。拉方刚唱完,应方领队高呼“唱的好不好!”应声而起“好”“再来一个要不要!”又是应声而起“要!”拉方群众情绪激昂:“该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大方,不会唱,学着唱,唱的不好也鼓掌!
”总之千方百计叫对方唱歌。拉应双方你挑我逗,歌声此起彼伏,晚会十分热闹。
有一个村的拉拉队歌声刚落,文教助理员向方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