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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稍停,一路照准那些火萤光石椿,巧展晴蜒三点水,微沾即起,乍落复行,不消片刻时间,眼前萤光石椿消失,水塘踪影俱无,只有苍林翠柏,拦住去路。
白衣二婢,不知何时又赶到前面,站在柏树丛林之前,侍立迎接,此时树林之中,灯光俱起,光亮一片。祁灵随在二婢身后,穿林而入,但觉清香盈鼻,醉人心脾,既入林深许久,才发现这葱茏翠柏之中,有着好几幢极其精致的房屋。
白衣小婢将祁灵引到一间灯火辉煌的屋前,鲁颖姑娘已经迎出屋外。
屋内壁灯数盏,木椅数张,清茶两杯,香炉一座,除此之外,便是清烟袅袅,幽香满室,这间房屋所给予祁灵的印象,是宁静、简朴、安祥与和平。
宾主落座之后,祁灵拱手说道:“祁灵此次前来赴约,一则告慰姑娘,毋庸再借解药;再则要以千招之数,领教姑娘黄山绝艺,何承姑娘如此盛意款待,视为宾客,祁灵受宠若惊,谨此先行致谢。”
鲁颖姑娘闻言微微一笑,宛如蔷薇初放,百合盛开,圣洁端庄,而又甜美无比,祁灵当时不禁心里咚地一跳,赶紧收住眼神,不敢对视。
鲁颖一笑之后,轻轻地说道:“祁相公果然是为这两件事,来到黄山的么?”
祁灵心里为之大惊,闪电一转,暗自忖道:“难道我在言词之间,有了破绽么?”
当时依然神色不变地,应声说道:“黄山天都峰除去与鲁姑娘千招之约,尚有何人与祁灵有一面之交?”
鲁颖点点螓首,含着微笑,说道:“祁相公说得极是,黄山天都峰,亦无友人,不是路人,就是仇敌,祁相公此来,除了与鲁颖有千招之约,自然不会再有他人。但是。。”
鲁姑娘说到此地,两道眼神瞪住祁灵,接着说道:“鲁颖与祁相公订约日期,尚有月余,祁相公提早而来。。”
祁灵抢着说道:“鲁姑娘是相疑于小生,抑或是怪罪于小生未曾遵期前来?果如是,祁灵就此告罪,并就向鲁姑娘告辞,且待月后,再踵黄山,履践前约。”
说罢立即一躬落地,长身即起,便要向门外走去。
鲁颖对于祁灵的遽然离去,毫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笑道:“祁相公既然专程前来,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
祁灵本已走到门口,闻言回身,向鲁颖说道:“不能取得主人信任,祁灵便无颜坐立此间。”
鲁颖姑娘依然微笑说道:“易地而处,相信祁相公也会有此一问。”
说着话,站起身来脸上颜色一正,笑容遽收,面向祁灵狠心说道:“祁兄能容鲁颖略进一言否?”
由“祁相公”一变而为“祁兄”,听在祁灵耳朵里,为之一震。而且,鲁颖脸色更重,想必更有重要言语相告,当时祁灵也转过身来,走上前两步,拱手说道:“姑娘有何言教,祁灵自尖铣耳敬聆。”
鲁颖举手示意,让祁灵重又回到座位上,这才缓缓地说道:“方才鲁颖已经说过,黄山天都峰自十数年以来,几乎是遗世独立,与人隔绝,所以天都峰向无宾客临门,亦无友人来往。鲁颖邀约祁兄来以天都峰,不仅触犯泄露地址之禁令,尤其邀约外人来此,更是断不允许。”
鲁颖一口气说到此地,缓缓地低垂螓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神情黯淡,眼有泪光。接着又说道:“其实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兄所作所为,纵然今日无人知道,也会泄露于他日,而且我敢断言,一定会在他一切准备完善之前,而开武林早已通知。所以,我才胆取决定邀请祁兄前来。。”
祁灵抢着说道:“令兄莫非就是万巧剑客鲁半班么?”
鲁颖点点头:说道:“祁兄对于一目大师五块玉环的事,都已经知道,对于黄山天都峰应该知道得不少。黄山所竭力防范之事,又有何用?还不是照样有人知道么?因此,才触动我邀约祁兄来此之意。但是,祁兄以神州丐道之门人身份,不能以真诚对人,鲁颖何敢再有所言?祁兄以为然否?”
祁灵闻言悚然,正色说道:“鲁姑娘既以胆相照,祁灵自不敢以谎言相欺,此次远来黄山,以应姑娘之约,确是事实。但是,顺道前来探听一人。”
鲁颖闻言一惊,连忙说道:“黄山天都峰任何人对外均毫无牵连,祁兄前来探听者,其人为谁?”
祁灵说道:“正如姑娘方才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黄山天都峰虽然向来以杀人灭口,以防外泄,更无论与外界略有牵连。但是,那又有何用?在下与姑娘,不也是在这种情形限制之下,订约千招么?”
鲁颖法时脸上微微一红,摇摇头说道:“我是例外,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祁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姑娘能够例外,旁人又何尝不能例外?”
鲁颖却认真地说道:“祁兄此话,听来不无道理。但是,以我居住黄山十余年,生长于斯,所了解的情形而言,这种例外,除我之外,不作第二人想。其一,如今黄山,芸芸众生,除了我优心忡忡,焦虑来日,有谁会作杞人之忧?我不相信黄山还有第二处水莲村,还有第二个鲁颖,能有如此大胆,敢冒凌迟之罪,私下结识外人。”
祁灵收起笑容,也认真地说道:“鲁姑娘!玲珑心窍,体察入微。但是,姑娘可曾想到,黄山派出之人,虽然不敢私自结交外人,能否防止外人暗中探得虚实,明察身分,而进入追查呢?”
鲁颖轻轻地“啊”了一声,摇头叹道:“果然是有人不慎多言,而让祁兄知道了底细,而追到黄山么?”
祁灵点点头。
鲁颖长叹一声说道:“祁兄神州丐道门人,你说此话无法令人不信。但是,黄山向来不放单行,一语外泄,同行之人立即毫不留情下手灭口,所以我又难以尽信,祁兄!你说此人是谁?”
祁灵深有工戒意地说道:“他是鲁沂。”
鲁颖闻言禁不住星眼圆睁,花容变色,望着祁灵半晌,复又颓然叹道:
“如何!我就料到,终有一日,在家兄所谋未曾如愿以偿之前,便会引起武林群起而攻而毁之一旦。果然如今不出所料,而泄露秘密的,竟是他亲生之子。”
祁灵一听说鲁沂是万巧剑客鲁半班的儿子,心里为之一动,立即想到另一个问题,连忙抢着问道:“鲁沂既是令兄之子,这泄露秘密之事,一旦发觉,能否幸免这凌迟之罪?”
鲁颖摇头回答道:“其他的禁令,尚可宽容,唯独这一项,任何人不能丝毫列外。”
祁灵抢着问道:“如果带一个人来到黄山呢?”
鲁颖毫不思索地说道:“同行之人,也立即处死。”
祁灵望着鲁颖姑娘,缓缓地问道:“譬如祁灵今日应邀前来天都峰,又当如何处置?”
鲁颖忽然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来到天都峰,而是来到天都峰的水莲村,虽然此地也是禁地,虽然我也要受制于禁令,但是,我有理由。。”
祁灵抢着说道:“你的理由可以抵消令兄禁令的尊严么?”
鲁颖微笑道:“当然!否则我岂不是请君入瓮,有意害人害己么?”
祁灵点点头,紧跟着问道:“姑娘这一套理由,力能抵制令兄禁令的尊严,不知可否用于旁人?”
鲁颖说道:“不仅不能用于旁人,连我自己下次都不能用。”
祁灵觉得颇有意思,不禁笑着问道:“祁灵可否有幸一闻鲁姑娘这一套威力无边,而又下不为例的理由?”
鲁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套理由,多少也含着冒险之意。但是,我自有用心,虽死而无怨。”
祁灵一再听到鲁颖说是“自有用心”,不知她这个“用心”,是针对什么而言。而且听她所言,虽然鲁颖有一套理由,足以抵制天都峰的禁令,但是还是含有冒险的意味。祁灵自然会知道,在黄山天都峰所说的”冒险”,那是足以粉身碎骨,甚至其惨无比的。鲁颖为什么甘愿冒着这份危险,来存有这份用心?这是值得人注意的一件事。
祁灵准备向鲁颖询问的时候,忽然,就在这间屋里,响起一声极其清脆的铃声。
这一声铃声,响得大突然,不由地使祁灵为之暗暗一惊。留神看时,原来在屋的一角,装了一个小小的银铃,想必是外面有,人牵动,才发现了声音。
祁灵自从进入黄山天峰之时起,便处处留心,时时注意。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铃声,自然立即引起心里警觉。回头再看鲁颖,如花的娇艳,此刻泛起了一丝苍白之意,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面向外轻声叱道:“有事进来快说。”
说着话,只见外面进来一位白衣小婢,垂手回话说道:“山上传来讯号。”
鲁颖突然脸上严霜满布,冷然说道:“你忘了我们水莲村的规矩么?”
那白衣小婢惶然说道:“婢子知道!但是,山上接连两次传来紧急的讯号,婢子不能置之不理,特来回姑娘的话。因为。。”
鲁颖嗯了一声,止住那白衣小婢的说话,接着又冷冷地问:“讯号说些什么?”
白衣小婢赶紧上前一步,鲁颖却一挥手说道:“你尽管说。”
祁灵一见当时情形,知道那白衣小婢,是碍于他在旁边,不便说出。当时便站起身来说道:“鲁姑娘!可容祁灵暂时告退么?”
鲁颖忽又绽颜微微一笑,摇头说道:“鬼丫头不知究理,故作神秘,其实祁兄不但不用回避,而且此事与祁兄有关。”
祁灵‘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必是因为自己身入黄山,已经被万巧剑客鲁半班知晓,方才的讯号,已经查问下来。
鲁颖接着说道:“此事是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想不到如此之快。祁兄不必惶然,我自有应对之策。”
当时鲁颖又回头去,对那位白衣小婢说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到了时间,我自然会以讯号通知山上的么?”
白衣小婢满脸惶然之色,连忙应道:“想必是把守蛇林蛇池的那个。。”
鲁颖冷冷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大的胆量,敢作我的奸细。”
说着一挥手向白衣小婢说道:“用讯号回答山上,按方才我所交代的话,回答上面。”
那白衣小婢如逢大赦一样,匆匆应是,急急而去。祁灵冷眼看在一旁,觉得这位鲁姑娘容貌是人间少有,绝世之颜。但是,其御下之严,也是极为少见,难道生长在天都峰上的人,都有一份冷酷的性情么?”
祁灵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鲁颖如何处理这件事。
鲁颖挥退了白衣小婢,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凝神在听一件事情,如此沉默一会,这才向祁灵说道:“祁兄想必已经知道,方才小婢前来回话的意思了。”
祁灵点点头说道:“自然是令兄追查起我的来历了,要不然就是追究你触犯禁令的原因。”
鲁颖微笑点头说道:“家兄不但要追究我触犯禁令的原因,更要我拘捕你,一同前去听候发落。”
祁灵闻言一震,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望着鲁颖,忽而又笑道:“鲁姑娘是否要遵守令兄这个命令呢?”
鲁姑娘盈盈地上前一步,微笑说道:“祁兄!如果换过你,此时应该怎么处置才是?”